比賽結束之後,大家都鬱鬱的向更衣室走去。還沒到更衣室,就發現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的記者。「輸球也這麼有人氣?」我納悶的看了看身邊的巴恩斯。
他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我是今年夏天剛到的金州,也許這兒的人就這麼熱情吧。」
等走到近前,看清楚了這些記者的樣子,我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大批記者當中,九成以上都是黃皮膚黑頭髮。不用問,他們一定是已經知道了我的經歷,這是專門來撲我的消息的。果然,我剛一走進,那群記者瞬間就圍了上來,還沒等我做出反應,他們就「嗡」的一下全圍了上來,待我回過神來,已經被他們手中的長槍大炮層層包圍了。
「高興,我是xxx電視台的記者,你能說兩句關於今天比賽的感受嗎?」
「高興,我是xx報的記者,你能談談自己第一場nba比賽的經歷嗎?」
「高興」
本來輸球加垃圾時間登場已經讓我鬱悶不已,又被這幫記者層層包圍,我真的感覺糟頭了。我草草的說了一句:「比賽輸了,心情不好,改天再說吧。」就打算撥開人群,衝進更衣室。
「說兩句,再說兩句」可他們依舊沒有放過我的意思。
我無奈的停住了腳步,對著鏡頭和麥克:「我今天打的像狗屎一樣臭。我想,也許現在身上還散發著新鮮的臭氣。所以,一到這就瞬間被團團圍住了。三句,超額了。」說罷,我對著鏡頭比劃了一個三的手勢,推開包圍,躲進了更衣室。只留下身後一片嘩然。
更衣室裡並沒有想像中的一片死寂,hip-hop的音樂聲音很大,我皺了皺眉頭,說實話,對這種有聲沒調的音樂,我實在沒什麼好感。難道念繞口令也能叫唱歌?也許是我老了吧。
老大已經洗完了,大刺刺的獨自坐在屬於他自己的座位上面,渾身上下只圍一條浴巾,**的上身露出精壯的肌肉。「菜鳥,愁眉苦臉的幹什麼?這只是一場比賽,不是世界末日。」音樂的聲音很大,配上他很快的語速和高漲的語調,讓我似乎對失利沒那麼介懷了。
「哥們,沒事。去洗澡,一會我帶你去找點樂子,一個不幸的夜晚,總該給自己一點補償的。」巴恩斯摟著我的脖子,說這話的時候笑的很yd。
我知道他說的樂子是什麼,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的,其實就底特律活塞隊米帥的那些花花腸子,我也有。相信每個正常男人處在他那個位置,想法都差不多,只不過,很多人都喜歡裝純情不說而已。年少輕狂的米裡希奇不知深淺,在記者的攛掇下說了,結果成了眾人攻擊的靶子。其實,這哥們夠冤的,他只不過說了很多人藏在心裡的實話而已。看來,明哲保身和落井下石這些基本套路,也是不分國界的。
「算了,今天不去了,我沒什麼心情。」我說的是實話。我所剩的生命不常,所剩的擁有能力的時間不多,今天又是這樣一個慘淡的開局,我確實沒有心情去犒勞自己。
「我們的co|com|bsp;我雖然怒火中燒,但還分的清輕重。我如今沒有和他起爭執的資本,剛剛結束的這場比賽,他有11分、13個籃板、4次助攻的數據。而我只是一個垃圾時間出場、並且被罰出場的菜鳥。沒有表現,就沒有資本和別人叫板、沒有成績,就只能忍下惡氣。國內太多的經歷,早就讓我明白了這個道理。我只是默默的去洗澡,換好衣服後給蘇永康打電話,讓他在地下停車場等我。之後,再度穿過記者的重重堵截,終於離開了這讓人透不過氣的狹窄空間。
回到公寓,我並沒有立即休息,因為還有和尹易約定好了的專訪。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公寓門口等我了。把他讓進屋,一番寒暄之後便很配合他的做了接近一個小時的提問回答遊戲,此時,我已經身心俱疲。尹易很識局面,很客氣的起身告辭。由於我之前和他提過我和那些國內記者們的對話過程和內容,臨走時,他還特意的叮囑我:那樣對記者不是明智的做法,讓我最好找經濟人妥善處理這件事。我草草的應付了他的好意,送他出門,然後一頭扎進大床,昏睡過去。我的疲勞,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時間在和我賽跑、經驗在和我作對、教練還不完全信任我、不識相的記者又蜂擁而至,我現在住著普通的公寓、拿著最低廉的合同、甚至沒有一輛屬於自己的代步汽車。我原本預期的生活可根本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已經擁有了超人的能力了嗎?可我期待的那些鮮花和掌聲、金錢和跑車,究竟在哪呢?半夢半醒之間,我反問著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電話鈴給吵醒了。本來我是極度厭惡睡覺時被打擾的,換在國內,我是寧肯關機也不接的。但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界,可就沒辦法了,出來討生活,有些電話你是必須得接的。是法爾克的:「高,你昨天對著記者都說了些什麼?記住,以後不要這麼信口開河。我會盡量幫你處理這事,但你不可以再這樣和記者說話了。」迷迷糊糊中搞定了他,然後發現手機上有條信息,是蘇永康昨天半夜發的。「cow,我重感冒,發燒,告病假。這兩天你得自己應付了。」得,他老人家終於被病魔擊倒了,記得以前總衝我吹牛,說自己有著優秀的遺傳基因,從來不得感冒這種小毛病。唉,別說你老子是牙醫,就算你老子是華佗,你也不可能遺傳一個金剛不壞之身。我看,美國人的教育還是不夠到位,這小子就是一典型的智力蒙昧者。
關了電話,我又睡了一個多鐘頭,直到聽到鬧鐘無情的嘶吼,才從朦朧中掙扎著爬了起來。沖澡之後,人已經完全清醒,回憶著剛才半迷糊狀態下接的電話和看的短信。記者的事?應該就是昨天晚上我說的那些話吧,我當時只圖痛快,事後也有些後悔,但法爾克說幫我搞定,那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吧;歌星病了?這倒是要緊事,這小子沒事吧。想到這,我就拿起電話,給他打了過去。剛接通,就被迎頭痛罵,原來那小子還沒睡醒。行,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我告訴他我訓練結束之後去看他,他連說不用,感冒會傳染,他病了休息兩天就好,我要是病了,錯過訓練比賽那可就太不值得了。不錯,這幾句回答還算有點良心,不愧是我的高級私人助理。祝他早日康復之後,我放下電話,收拾一下自己,準備出門。還好,隨著對這座城市的逐漸熟悉,我已經可以自己應付一些突發事件了,比如今天這樣。
門口攔下出租車,跟司機說去甲骨文球館。司機是一年輕的黑人小伙,衝我嘿嘿一樂,問我是來觀光的籃球迷吧?我拉開自己的背包,把球衣露出來給他看。他低頭掃了一眼,笑的更燦爛了,說自己也是勇士隊球迷,而且最捧的就是戴維斯,末了還直誇我這球迷做的夠專業,裝備這麼齊全。我把球衣拿了出來,讓他摸摸看,是不是球迷版的。他一邊開車一邊很猥褻的愛撫著我的球衣,然後一豎大拇指,誇我有錢,問我是不是日本人。我抽回了球衣,告訴他,日本人還沒資格把自己的名字印在球衣上呢。他一聽這個,猛的一個急剎車,害我腦袋差點裝前排坐位。他回頭仔細的打量我,然後用誇張的語氣喊,「chinagao?!」我微笑著點頭示意,心中暗想:算你小子有眼光,哥哥我可比日本那個rukawa牛x多了。到了球館,我付車錢時,他堅持要我在鈔票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就這樣,我球星生涯的處女簽名,就給了這個莽撞的年輕出租車司機,而且,是簽在了那萬惡的美鈔上的。這時我想起了曾經和我開玩笑、說要向我求簽名的美國簽證官,估計他不會想到,現在的我,真的開始給別人簽名了,而且,是簽在了他們美國第7任總統、安德魯-傑克遜將軍的頭上。
由於這個插曲,一整天的訓練,我心情都格外的燦爛。儘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簽名,但它對我意味著認同感、對我努力工作的認同感。這種感覺,鼓勵著我充滿鬥志的投入訓練當中,以期獲得更多的認同。想起來,只盯著合同和金錢是很愚蠢的。打籃球最美妙的時刻,不就是享受勝利時的快感和被別人當作英雄般的滿足感嗎?而以前,我打籃球、喜歡籃球,完全都是迷戀這種純粹的快樂和滿足。現在,擁有了超人能力的我,卻忘記了籃球本身帶給我的快樂。我甚至開始懷疑,是我得到的多呢,還是我失去的更多一些呢?幸好,這個單純而又充滿熱情的出租車司機,是他重新讓我想起了籃球所應該帶來的快樂:那是人們發自內心對的你的喜愛和崇拜,而不是你銀行帳戶上的美金後面究竟有幾個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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