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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 戰時路線(四) 文 / 緋紅之月

    「我不禁要問,這是制度問題麼?我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陳克當年作為自干五在網絡上奮戰的時候,看見這話就有種忍不住的噁心。也許是一種報應吧,陳克1928年經常深深的陷入了沉思,考慮的就是制度問題。

    社會主義方向沒問題,社會主義制度肯定是得不斷修改。摸著石頭過河也好,高屋建瓴也罷,引用陳克從外國銀行高管那裡學來的一句話,「咱別提信賴這種傷感情的話題行不行?」

    封建制度靠人治,即便是古代中國搞出了科舉制度,最大程度消滅了血統貴族,照樣不能擺脫利益集團化的問題。這不是有沒有陰謀家,陰謀家也不是憑空出現的。若是一個奴隸主穿越到21世紀,他就算是再精明能幹,再精通奴隸時代的政治,再精通奴役人那套也沒用。大環境不僅不支持奴隸制那套東西,還在制度上全面反對奴隸制。

    理論上資本主義制度的頂峰階段是資本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就陳克所見到的所有資本主義國家,沒一個能夠做到這點的。最資本主義的美國體制中也殘留著大量的封建殘餘。更不用說整體凌駕資本主義制度之上的科學社會主義。

    到了7月,陳倩如放了暑假後看他老爹每天回家後總是自己獨坐在書房一言不發的模樣,忍不住蹭在陳克身邊逗他開心。

    陳克也想的頭痛,他拍拍陳倩如的肩膀,「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好啊。」陳倩如最喜歡聽陳克講故事,她搬了凳子坐在陳克身邊。正好何穎看閨女和丈夫在一起說話,兒子和同學一起竄出去跑著玩,何穎也端了半個西瓜在旁邊切了給爺倆吃。

    陳克講道:「我也只是聽說,史書上沒有記載。乾隆那王八羔子下江南花花的時候……」

    何穎一聽就不高興了,「什麼叫王八羔子,什麼叫花花。你這當主席的人說話怎麼這麼不靠譜。你這就把孩子給教壞了!」

    陳克在家從來不爭吵,他笑道:「我心情不高興,讓我發洩一下。」

    何穎乾脆也搬了凳子坐在爺倆旁邊,監督陳克不要再說什麼不靠譜的話。

    「這下江南的時候,正好與一個大臣商討公務。兩人說的熱火朝天的,到中午了。乾隆說,中午了一起吃飯吧。然後問那個大臣,你早上吃飯了麼。大臣說,臣吃了四個雞蛋。乾隆大怒,說那個大臣,你怎麼是個貪官呢?我聽其他人說,雞蛋十兩銀子一個。你一早上就花了四十輛。」

    何穎一聽眼睛都瞪大了,這陳克在胡咧咧什麼呢?!

    倒是陳倩如聽了之後既稍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接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陳克瞅著自己的閨女,用父親特有的外表嚴厲實則寵愛的表情問:「倩如,你要是那個大臣的話,你會怎麼回答。」

    陳倩如微微皺了皺眉,想了片刻答道:「我吃的雞蛋和那種十兩銀子一個的不一樣,我吃的都是雞蛋殼破了的便宜雞蛋,幾文錢一個。」

    陳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何穎則忍不住搖頭。人家說外甥似舅,又說隔輩傳長相,陳倩如的長相像父親,很多地方卻又像何穎的姑姑何倩。倒是像何穎的不太多。而且陳倩如的聰明機敏與何倩簡直是如出一轍。有時候何穎想起自己姑姑的不幸,就忍不住擔心自己的女兒陳倩如千萬別走了她姥姥的舊路。

    陳克卻沒有想這麼多,他問道:「為什麼呢?」

    陳倩如正色答道:「乾隆擺明是被人騙了,再騙他一次又能如何?更何況若是揭穿這個謊言,這得多少人跟著遭殃?我要是那個大臣,壞規矩的事情我不能幹。」

    聽了這話,何穎怒了,「你們這都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陳倩如是陳克教育出來的,有一點與陳克真是父女。兩人對人性根本沒有任何美好幻想,大有視天下道理為無物的態度。何穎是官宦人家出身,對官宦人家能學到的種種伎倆也不是一無所知。但何穎是真心不喜歡這些東西。她其實認為姑姑何倩就是跟著何穎的爺爺學了太多能耐,反倒害了她。

    陳倩如可是極為懂來事的,她拽住母親何穎的手臂,撒嬌的說道:「媽媽,我出去才不會這麼說的,就是和爸爸一起說說話麼。你別生氣麼!」

    何穎絲毫不為所動,她板著臉說道:「倩如,你個女孩子家,學這些東西做什麼?你現在上數學系,還兼修了哲學系的課程。以後當個工程師,或者當個老師。你爸爸是要從政,你可知道你爸爸不想讓你從政的。」

    陳倩如還是年輕,被媽媽這麼一訓斥,心裡不高興,就忍不住強辯了幾句,「這些東西不懂是要吃虧的。媽媽你覺得現在學校好混啊?同學們都在爭上游,爭上游。我學習成績在班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就算是我不想和他們爭,人家也不放過我啊。入黨,學生的工作,我不和他們爭,他們還要和我爭呢!」

    何穎一聽這個話大大的不高興起來,「入黨,那是要為人民服務。你爭什麼啊?」

    陳倩如在這方面的看法和她母親是完全不同,「那人民是好服務的?想給人民服務的機會可不是那麼好爭取到的。很多同學現在為了能夠接班,很多法子都在用……」剛說到這裡,陳倩如不說話了,她知道自己在家太放鬆,忍不住說了不該說的話。

    然而陳克的臉色已經變了,他問道:「等等!你說誰要接班?」

    陳倩如嚇得不敢吭聲了,她知道自己老爹陳克是個聰明人,有些話只要敢提一個頭,陳克就立刻能知道裡面的門道。就這麼一句不該說的話,就等於把同學們給賣了。

    何穎對政治並不精通,見陳克態度突然變得如此嚴厲,她立刻忍不住擔心起女兒來。

    陳倩如見父親是認真的,她倒是很聰明的老實起來,「爸爸,現在學校裡面都知道,公務員不好幹。想幹技術的倒也沒什麼,但是想從政還有前途就得是黨員。想入黨員要看表現,能不能進學生會影響很大,我現在是學生會後勤委員,低檔點的想和我拉關係,高檔點的想和我拉幫結派。我不想坑人,更不想給別人當槍使,但是想把我當槍使的人太多。那些學習成績不行的,更是想方設法。」

    「那接班怎麼回事?」陳克對此最在意。當年老子英雄兒好漢的例子給陳克太深刻的印象,在大學裡面提起這個詞,陳克就不能不繃緊了神經。

    事情也果然和陳克想的差不多,家裡面父親或者親戚是官員的大學生,自然是想憑借自己的關係以及學歷「接革命的班」。這些人都知道,最大的門檻就是黨員的身份。而入黨現在是一件很嚴肅的問題,學校裡面的黨委更是如此。

    聽到黨員這一關好歹給把住了,陳克總算是鬆了口氣,看來陳天華的黨務工作做得不錯。年輕人,特別是出身不錯的年輕人想接班這很正常,但是想接班就能接班,這就是不正常的。沒有充分的考驗,一群只讀過書的傻學生就能入黨,這不太扯淡了。

    聽完陳倩如說出的情況,陳克原本下不了的決心總算是給下了。政治局常委會議上,陳克提出上山下鄉的建議。

    游緱一聽要大學生都到最艱苦的一線去工作,她有點傻了眼。「陳主席,我等著用人呢,你讓他們畢業之後放棄專業上山下鄉去,這打亂計劃了。」

    陳克答道:「那就不妨頒布制度,凡是想從政的大學生,統統得有上山下鄉的經驗。公務員們考上之後不管你是誰,都得去基層工作幾年,有可能還要在基層幹一輩子呢。大學生想從政,必須到最艱苦的地方去。」

    游緱還想說什麼,章瑜插話了,「游緱同志,你自己何嘗不是上山下鄉出來的?咱們這一波裡面的大學生,當時的環境哪裡有現在這麼優越?他們要是算受罪,咱們當年算什麼?下地獄麼?」

    陳克擔心的是有人想「接班」,他知道自己的時空裡面很多老革命逼著自家孩子帶頭下鄉,結果反倒鬧出很多不合適的事情。有野心,有從政的願望,想繼承父輩榮光的年輕人,陳克一點都不討厭。但是這條道路必須有付出,有代價。在他們選擇之前,明確的說出道路的艱苦,反倒是比較人道。

    游緱很快也想明白了,這並不是要把所有大學生都要給送鄉下去,只是讓那部分有雄心壯志的年輕人接受更艱苦的考驗,游緱當年也是這麼走過來的。若是只想當個技術人員,那大可留在安逸的城市。

    安排了制度問題之後,陳克稱讚了陳天華的工作。陳天華倒是苦笑了,「啥都是有代價的,現在黨員預備黨員數量總共360萬。按照人口,大概是兩百人裡面有一個,比例太小。」

    陳克搖搖頭,「360萬不少了,只要能夠達到黨員該有的水平,360萬人拉出去能建一個國家,拉出去能滅一個國家。但是制度不合理的話,那才是不可收拾。另外,我想和大家討論一個問題,我們是不是要準備戰爭了。」

    政治局常委並不意外,其實一場更全面的戰爭陳克說了不止一次,但是到底要全面到什麼程度,這才是問題。

    「我個人考慮的目標很可能帝國主義了一點,我最大的希望是把東南亞一部分外國殖民地,以及澳大利亞與新西蘭變成中國的領土。」陳克認真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目標的確夠帝國主義的。這些土地面積超過千萬平方公里,中國已經有了一千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把這些地方變成中國領土,那中國就將是面積超過兩千萬平方公里的世界第一大國。最北接近北極圈,最南接近南極圈。

    「這是要和英國人玩命啊!」章瑜讚歎道,「咱們的海軍夠使麼?」

    陳克當然知道現有的軍事裝備數量完全不夠,「所以到戰爭開始前,空軍一線飛行員得過五萬,海軍艦艇得過千。陸軍的一線野戰軍往八百萬上準備,預備役數量得超過三千萬。沒有這個規模的陸海空軍,以及與之匹配的後勤與投放能力,這場仗不用打,很難打贏。」

    游緱心中計算了一陣,聲音都難得的有些發抖,「今年咱們預計鋼鐵產量超過1700萬噸,這樣的仗要打起來,估計每年鋼鐵產量都得超過5000萬噸。現在咱們有了很多大型的實驗室,科研工作的控制模式也好歹是實驗室生產研發反饋體系,想擴大那麼多的產能,這科技方面的投入最少得大三倍,不,五倍。有這麼多錢麼?」

    聽了游緱很委婉的反對,章瑜接著說道:「打造了絞索,吊不死別人就得吊死自己。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決定一下,就沒辦法調頭了。」

    陳天華跟著說道:「政治上不用說瞎話,這不是解放澳洲,這可是吞併澳洲。那可只能煽動民族主義情緒,我不覺得這很好辦。而且後遺症只怕太多吧。」

    同志們說的這些事情陳克反覆考慮過,但是考慮的結果只有兩個。要麼就坐等世界向著完全不可知的方向走,要麼就是最後利用陳克尚且可知的未來去賭一把。賭一把的結果難以預料,不過這是陳克知道的唯一能夠被國際接受的吞併新領土的機會。而澳洲的資源是陳克難以抵抗的戰略誘惑。如果中國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世界,那麼就必須得到澳洲。

    到了此時,陳克也不想再自己一個人考慮這個問題,是該由黨委做決定的時候了。拽了張地圖,陳克開始講述自己有這樣戰略思考的原因。

    原本政治局的同志都確定陳克曾經周遊歐美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可沒想到的是,陳克居然對澳洲這麼一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也這麼熟悉。地理優勢看地圖就知道,然而澳洲擁有的無盡的礦產資源,同志們沒想到陳克居然也這麼熟悉。

    陳克花了幾個小時講述這個憋在心中二十幾年的策劃,講完之後他突然覺得十分輕鬆。看著皺眉不語的常委,陳克渾身舒坦的說道:「在搞革命之前,我就已經策劃了這個計劃。這也算是我終極的戰略構想。如果這個戰略構想能夠實現,中國千秋萬代不敢想,只要內部不出問題,再領先世界百十年沒有壓力。但是無數所謂領袖們都是被這所謂的長遠利益迷瞎了眼睛。結果做了錯誤的判斷,導致前功盡棄。這件事我堅決服從黨委的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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