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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 無奈的經驗(六) 文 / 緋紅之月

    「哦!竟然這樣結束了。」陳克對信陽事件的結束報告頗為讚賞。沒有人敢頑抗到底,也沒有誰在危機時刻替「兄弟們」扛起所有責任。在紀委審查下,所有信陽幹部爭先恐後竹筒倒豆子一樣把所有知道的,以及猜測的東西全部給交代的清清楚楚。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這種sb話還沒人說呢。」陳克笑道。

    尚遠臉都快氣綠了,一大半是針對信陽事件,一小半則是針對陳克這戲謔的說法。尚遠怒道:「陳主席,你就這樣看待咱們的組織麼?」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真心說的話,我對咱們這次同志們的表現評價很高了。」陳克答道,「這歪風邪氣,只要遇到一級幹部能夠堅決抵抗,就原形畢露。組織的自我糾錯能力可是夠強悍了。」

    「這根本就不該出這等事情!」尚遠根本不接受陳克的說辭。

    「什麼叫做官本位?那就是以維持自己擁有的官位為唯一目的,只要有任何機會,就會努力投機取巧,拚命往上爬。這就是幾千年來的封建與學而優則仕的傳統,風車你給他拆毀了,風還在。移風易俗,哪裡是那麼容易的!」陳克親眼見過的歷史記錄與闡述了這樣的殘酷事實,陳克已經完全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就沒辦法解決這種事情了?」信陽事件對尚遠的衝擊極大,作為新中國的締造者之一,尚遠曾經樂觀的認為新中國能夠擺脫這種事情,但是他沒想到整個政府的墮落會如此之快。而早就冷酷戲謔的預言過這類事件的陳克,讓尚遠怎麼看都看感覺面目可憎。

    「制度!生產力!」陳克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好辦法,以**的雄才大略,以當年那麼多經歷過戰火考驗的革命前輩,當年的惡行也沒有得到本質扭轉。陳克現在覺得很滿意了,真的很滿意。他原以為會出現野心家在這件事情中推波助瀾,然而柴慶國對革命理念的堅持,特別是楊寶貴與穆虎三的精明,以及明哲保身的態度,這已經是對中央的權威有著足夠的畏懼,有著足夠的清醒。有這樣堅持原則的同志,陳克覺得自己的努力已經很了不起了。

    「制度?生產力?」在氣頭上的尚遠對此還無法理解,他疑惑的問道。

    「那幫有覺悟的同志,其實也未必肯當高級幹部,因為對他們來說,當高級幹部與當普通勞動者毫無二致,當個普通勞動者還更輕鬆呢。他們靠自己能夠養活自己,能夠生活的很不錯,甚至很開心。這些同志未必肯當那麼大的官。那些削尖了腦袋的傢伙,肯定是想當官的傢伙。所以必須設立制度,讓這些傢伙不敢胡作非為。而且通過淘汰,把這些人給淘汰掉。」陳克這兩年才總算是明白了大浪淘沙的意義所在,在歷史上的戰爭年代,是通過生死考驗來淘汰的。現在也只有靠制度了。

    陳克聽過老革命們說過自己的心路,「不是我不想那麼胡作非為,只是想起當年犧牲的戰友,我幹不出來。」艱苦卓絕的革命歷程後打造的革命隊伍尚且如此,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有**那種純粹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境界,那幾乎是靠個人素質,而不是能靠單純的經歷來完成的。就如陳克自己一樣,陳克能夠走到今天的這一步,也不是因為陳克本人到底有多偉大,只是前面有那麼多正確的歷史,陳克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除了向前輩學習之外,他根本沒有看到其他道路。而且陳克自幼接受的教育,始終都是像石傳祥,像張秉貴一樣,做一個真正的勞動者。而且陳克接受過一個勞動者到底面對什麼樣的困難,而且到底要怎麼認識這種困難,怎麼去改造自己的教育而已。

    陳克收起戲謔的語氣,很認真的對尚遠說道:「任何真正的勞動者,他們從來不是為了結果,而是在做事。沒有起點,沒有終點,自己的意義就是做某個工作。到死為止。所以勞動者,哦,不對。統治階級們深知做事的艱難困苦,不是他們要謹小慎微,而是必須得謹小慎微,必須得改造自己。幾點起床,幾點睡覺,幾點開始幹活!想幹也得干,不想幹也得干。這豈是說其實那麼容易的。沒有走過這條道路的人,絕對沒有這種感受。哪怕是一點不錯的干了同樣的事情,所得到的感受也絕對不同!」

    尚遠每天也是這麼工作過來的,他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只要邁過這一步,一切就海闊天空。對這種人,他們要什麼我就給他們什麼!無數的官位,無數的重任,名留青史的機會,他們不想幹,我還要把這些塞給他們!就這一步,就這一步!」

    陳克冷笑起來,「無產階級革命者就是解脫了一切的羈絆舒服,找到自己的定位,找到自己想幹的事情,他們就會這麼幹下去!我還是那話,去了這心思,放心做事走路吃飯睡覺,何等舒服。這只是一條門檻,一個關頭。他們可是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師生仇敵和各不相識的人,都結成一夥,互相勸勉,互相牽掣,死也不肯跨過這一步。」

    尚遠聽著陳克的話,看著陳克那滿是痛恨的表情,他突然覺得陳克此事反倒看著順眼了不少。有些事情,無論怎麼講,那麼掰開揉碎的講,但是對很多人根本就沒用。他們彷彿饕餮般,有著永遠填不滿的胃口。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別人吃了,都用著疑心極深的眼光,面面相覷。

    信陽的幹部並不是什麼壞人,尚遠站在極高的高度,覺得這些人好歹還知道畏懼紀律,還知道組織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們能夠對抗的。但是尚遠知道,他們並不是真心在改,但是他們要不改,遲早也會被淘汰。這種人即便再多,也會給真的人除滅了,同獵人打完狼子一樣!同蟲子一樣!

    不過這樣的憤怒後,尚遠突然覺得一陣驚悚。現在人民黨完全靠上層的強力壓制,如果信陽這樣的幹部成為上層怎麼辦?陳克會死,尚遠也會死。即便他們不死,如果沒有柴慶國,楊寶貴,穆虎三這樣的同志,如果這樣手握大權的同志和信陽的同志一模一樣那該怎麼辦?信陽距離鄭州沒多遠,尚遠也能被蒙在鼓裡。這樣的想像讓尚遠打了個冷顫。

    「你也不用怕那麼多!」陳克早就對此考慮過很久,當年**說過,我們找到了打破中國治亂循環的方法,那就是人民民主!陳克自己考慮的結果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尚遠,如果這次信陽的群眾能夠發出自己的聲音呢?如果能夠把制度的反饋納入國家治理的體制中呢?根本不用國家安全局的同志吭聲,人民因為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肯定會更早的就把這件事捅出來了!現在的問題是人民的聲音我們聽不到,也沒有任何渠道能夠把人民的聲音放大到被整個國家都聽到的程度。如果能夠做到,下面的那些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做的這麼過分!」

    「這是制度問題,但是和生產力有什麼關係?」尚遠能夠理解陳克說的人民民主,不過陳克刻意提起生產力,他也知道肯定有更多東西蘊含在裡面。

    陳克不認為世界有什麼絕對正確的群體,他笑道:「生產力水平不到,人民也是糊塗蛋。國家說的很清楚,有些群眾神話化肥的效力,居然認為吃化肥能治病。結果吃死了人。生產力水平不到,人民也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那麼多提高自己生產力需要的問題,沒有這些實踐,人民也不可能真的被迫去學習科學,學到科學的態度。如果是這麼一群糊塗蛋的監督,你覺得會有什麼效果?暴民政治也要不得。」

    尚遠想了好一陣,突然想明白了陳克的意思,「你不準備擴大這件事了?」

    陳克對尚遠的認知很贊同,「沒錯,這件事的本質不是誰要反黨,也不是誰要反革命。實事求是麼。歷史唯物主義從來都是要求我們實事求是。這些信陽的同志,在我看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壞人。他們只是不懂科學,制度上也沒有逼得他們不科學就不行的地步。所以在這方面我們加強完善制度,同時制定一下群眾反應。必須開始賦予人大與此相關的權力。不能和現在一樣,把人大徹底給剝奪的一丁點權力都沒有的程度。」

    尚遠慢慢點頭,陳克說的很有道理,如果人大能夠真的把人民對政府胡作非為的行為揭露出來,根本就不會把事情弄到柴慶國這樣的「清官」來維持秩序的程度。

    陳克接著說道:「另外,我們馬上就要面對戰爭。現在真的沒有引發更大規模動盪的餘力。日本的態度很重要,他們如果要戰爭,我們就必須戰爭。分階段來吧。」

    「你準備讓誰來負責人大建設?」尚遠問。任何制度的建設都需要適合的人員。若是安排了錯誤的人選,結果也將是極為悲慘的。

    「李潤石同志在河北的工作相當出色,我想讓他來負責此事。」陳克給出了自己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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