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島國,日本存在沒有後路的現實局面,所以日本國家政策就很容易走極端。對於可以欺凌的對象,他們是往死裡打。對於不能招惹的對象,他們自然是非常圓滑。中日關係現在相當惡劣,中國又是日本實在打不過的對象。不僅中國反日,日本也**,這些年中國自己搞的很不錯,普通民眾們生活比在日本好得多。結果在日本的中國人數量飛速下跌,特別是在東京的日本人數量只有不到五百。
這五百人中,大多數是富貴險中求的商人。關東大地震之後,這些中國商人可是遭了殃。店舖倒塌或者被焚燒已經不可避免,日本災民大肆搶劫中國店舖也不可避免。更糟糕的是這些災民也不知道是因為羞恥,或者是因為怕中國人狀告搶劫者。搶劫之後乾脆殺起人來。
等日本軍隊和警察得到命令,把中國人給送進集中營的時候,他們發現在東京找不到中國人了。這下事情讓日本當局感到頗為恐慌。陸軍部原本想著把中國人給送進集中營,讓中國方面乖乖的送援救物資來日本,順道用船把中國人接走。現在中國人被殺光了,現在中國人被殺光了,救援物資船運來之後接誰回去?難道弄些日本人充數不成?
日本政府也好,軍部也好,真心說還感覺挺委屈的。五百中國人不是個很小的數目。然而與十幾萬死於大地震的災民相比,這是個很小的數目。與幾十萬受傷的日本人一比,就更是個小數目。
與關東大地震發生的災難中以及災難之後,在關東災區被殺的人相比,也絕對不是大數字。東京橫濱等地的幾萬朝鮮人已經被殺了個乾乾淨淨,這已經導致了日本財閥前來抗議。到日本工作的朝鮮人大部分是財閥們僱傭的廉價勞動力,把幾萬朝鮮人一傢伙殺光,財閥們的損失也是不小的。
災區不僅僅在殺朝鮮人,被日本人親自殺掉的日本人好歹也有幾千號。這些人都是鬼迷心竅試圖渾水摸魚的混蛋。被燒死的死人身上的金銀珠寶,會發出一股強烈的刺鼻臭味。任何被發現帶有這種特殊臭味的、值錢東西的人,都會被當場處死。
總共下來的幾十萬傷亡與五百中國人相比,中國人只佔約千分之一的比例。不過這對強國來說根本不是任何可以當作解釋的理由,別說殺了五百人,想打仗的話,互相對罵一句就是戰爭的理由。現在中國與日本之間已經處於准戰爭狀態。把這樣的死亡當成戰爭理由完全可以想像。
到了這個時候,日本當局也只能面對事實啦。先是下令把全日本的中國人都給集中起來,而且軍部下了嚴令,禁止出現任何軍隊殺戮中國人的事情,凡是出現殺戮被「集中」起來中國人的情況,負責人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外相牧野伸顯聽到殺了五百中國人,心中感覺很舒暢。每次提起中國人,牧野伸顯就想起章瑜那充滿惡意嘲諷的臉,以及那飽含輕蔑的聲音,「去找你英國爹吧」。但是輕鬆過後,牧野伸顯也明白這將是一件很大的外交事件。
其實牧野伸顯覺得這件事日本政府也挺委屈,他們並沒有專門下達殺中國人的命令。日本民眾自發的行動,政府卻要來背黑鍋。天知道中國人會在這件事上有怎麼一個糾纏法呢。
中國駐日公使陳世俊剛聽完牧野伸顯充滿自我辯解的話,就已經騰的站起身來,「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年輕的臉龐因為憤怒已經有些扭曲了。
「這件事日本政府感到很遺憾。」牧野伸顯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公使竟然如此「失態」。
陳世俊好不容易壓制住自己的狂怒,沒有立刻爆發出來。然而他從緊緊咬著的牙齒縫裡面擠出一句話,「就是說,日本民眾殺害了我們中國人。您是這個意思吧。」
「誤傷!誤傷!」牧野伸顯已經明白這件事絕對不會輕易了結,他連忙解釋著,「災區已經死了十幾萬人,每天都有人在死去。對中國人的誤傷是悲劇,這是一場悲劇。日本政府已經下令保護中國僑民,我們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悲劇。」
陳世俊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沒有讓他對著牧野伸顯大打出手。他本想憤然離去,然而作為外交官的自覺總算是佔了上風,「第一,我們要求日方立刻搜索倖存者,第二我們現在就要撤僑,希望日本方面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
「這……,這可以。」牧野伸顯答道。此時的任何解釋都毫無意義了,反正最壞的局面不過是打仗。在打仗方面,中國和日本之間早就已經摩拳擦掌了。
年輕的中國駐日公使給牧野伸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要求解釋,不尋求責任人,所有行動都圍繞撤僑一件事,而且是全面撤僑。彷彿那些死者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是非常理性的做法,牧野伸顯感受到這做法背後蘊含的可怕延展。這位中國公使現在在為活著在日本的中國僑民們努力,當然,一旦把尚且活著的中國人運回中國,後面要發生的定然是針對中國死者的行動。牧野伸顯對此倒是並不害怕。作為老外交家,他很清楚這等事情無法避免。既然結果注定是悲劇,那麼通向悲劇的大道上能夠減少些無聊的麻煩,或許也是一種慰藉吧。
消息直飛回了鄭州,立刻就在中央引發了激烈的反應。自打人民黨崛起之後,已經十幾年沒有過中國人被外國人屠殺的事情。宣傳部長章瑜目光銳利的跟鋼針一樣,「要把敵人定性為誰?!是日本政府還是日本暴民?」
「這有什麼區別?」游緱問道。
「區別很大。」徐電答道,「如果把敵人定為日本政府,那麼我們就可以向日本宣戰。如果把敵人定為日本暴民,那麼我們可以就要日本政府就此事處置日本暴民。而且這次也不用給日本任何援助。」
「那麼日本政府與日本民眾,誰能和我們合作?」游緱繼續問。
「當然是日本政府。」徐電答道。
政治局常委都是敢說實話的傢伙,章瑜是一種類型,徐電則是另外一種類型。敢直截了當蔑視外國群眾,不怕給人瓜田李下聯想的,徐電算是一個典型。
「先把人撤回來再說。」尚遠答道。實際執行中的先後順序自然是以生者為最優先。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錢財損失本已經極難追回,再把性命都賠進去的話就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們要開戰麼?」齊會深問道。
「你以為現在不是准戰爭階段不成?」陳克回答的倒是很簡單,「加強對台灣與朝鮮的人員投放。特別是台灣,戰鬥人員有去無回的幾率非常大。」
日本高層對中國的判斷並沒有錯,人民黨根本沒有要與日本和平共處的打算。這幾年與德國人合作逐漸展開,加上經濟危機的影響,中國和歐洲的技術交流越來越多。國內的幾個造船企業也納入了工業體系之內。想解放台灣,就必須有船。人民黨又不是摩西,分不開台灣海峽的海水,想把人員投放到台灣去,並且提供不斷的武器支援,就必須有船,還得是能夠躲過日本海軍封鎖的船。到了22年,人民海軍才有了速度與航程勉強夠用的船隻。
「日本大地震之後,一定會加大對朝鮮與台灣的掠奪。有壓迫就有反抗,這個時機不容錯過。」陳克彷彿根本沒聽到日本大地震的消息,他考慮的完全是戰略機遇期問題。
「那什麼時候宣傳日本殺戮旅日華人的問題呢?」章瑜問。
「這次的撤僑的時候,帶上些援助物資。撤僑結束,就開始在國內與國際上宣傳這件事。」陳克回答的非常乾脆。在陳克的時空中,tg宣傳部門的水平實在是令陳克無法言語,這不是說中國不能援助外國,作為大國得有大國的氣度。問題是**那「有禮有節」的作風實在是沒能在中國的宣傳行動中表現出來。
做事得實事求是,不能弄什麼好人都好壞人都壞的和稀泥辦法。援助印尼那是中國人道主義精神,但是印尼屠殺華人的事情,當然也得全面揭露。面子這種東西是自己掙的,而不是人家給的。國際社會上誰都不欠誰的。也虧了陳克有這樣的經驗,所以處理日本地震問題的時候他倒是能夠比較心平氣和。
「黨內的日本籍同志會不會有什麼想法?」組織部長齊會深問,一旦開啟了這種宣傳,中國國內的仇日情緒自然會大幅度上升。自家同志的情緒也不能不照顧一下。
「說實話,辦實事。我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對咱們歌功頌德,更不可能讓別人對咱們頂禮膜拜。我們能做的只有說實話辦實事。如果有些人不能接受這種事實,那就隨他們去。所以我們自己必須說實話。不要故意抹黑日本政府,也沒有任何必要替日本民眾說話。掩耳盜鈴肯定是要不得的。」陳克答道。
「但是群眾不會這麼理性。」齊會深對次還是有些擔心。
章瑜立刻接過話來,「我們是有法制的,群眾怎麼想不重要,咱們也不可能勒令群眾怎麼想。但是我們總是能通過法制來規範大家的行動。你要是怕群眾胡作非為起來,那還不如多考慮考慮怎麼維護治安的問題。」
「維護治安得要成本,群眾衝擊起日本人來,我們出動警力,包括後續的工作,成本絕對不會小。」齊會深答道。
聽了這話,徐電也支持起章瑜來,「建設法制國家本來就需要漫長的時間,眾多事件,還有巨大的成本。這就跟上台階一樣,一百級台階哪一段可以不用上?這些成本該支付就得支付。開民智光靠正面教育絕對是不可能的。」
齊會深瞅了瞅徐電,他覺得徐電是越來越活躍了。隨著新中國的各項制度完成,政治局常委中這位專管司法口的常委無論是影響力以及對政策的態度都比以前強出去很多。而且早些年徐電和章瑜倒是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現在他們兩人頗有情投意合的趨勢。
「凡是說實話做實事引發的後果咱們承擔就好了。為了怕事,一開始就想法設法的弄出個什麼好結果,那是官僚主義作風。」陳克最後是一錘定音。
「那麼派誰去呢?」齊會深也不再糾結別的問題,他跳到了下一個問題。
「薩鎮冰明顯不合適,就讓海軍總政委秦守帶隊。」陳克點將了。
秦守得到消息的時候還在上海,正與人民海軍總司令薩鎮冰一起等著海軍最新的驅逐艦下水。人民黨海軍高層在1921年的時候對未來海軍發展開了研討會。會議上軍委主席陳克以極為高壓的姿態確定了未來海軍發展方向,以航母戰鬥群為主的新式海軍。
人民黨海軍裡面現在的領導者嚴復、薩鎮冰與秦守最初都是畢業於南方海軍學校,除了這三位之外的新中國海軍人員基本都是人民海軍學校出身。聽陳克這個大外行居然弄出了一套完全不同的未來遠洋作戰思路,三個人都沒敢全力反對。
現階段人民黨海軍主要方向是飛潛快,但是陳克的海軍發展綱領中取消了戰列艦方向。僅僅以萬噸以上的重型巡洋艦為炮擊單位。工農革命軍空軍發展的很早,飛機上艦也測試過。但是陳克提出的側面指揮島,全通甲板的新式航空母艦完全拋棄了火炮。
秦守是人民黨早期北京黨小組成員,跟著陳克一同南下的。除了秦守之外的海軍指揮員,無一例外都堅決支持陳克。只要艦艇是鋼鐵鑄成,噸位夠大,這些海軍人員就會義無反顧的去實現陳克所說的任何未來海軍模式。這讓三位連反對的說法都提不出來。
既然航母方向無法爭論,那麼重型巡洋艦,驅逐艦,護衛艦的戰鬥功能上他們也不可能提出反對意見了。
驅逐艦裝備有防空、反潛、對海等多種武器的中型艦艇。既能在海軍艦艇編隊擔任進攻性的突擊任務,又能承擔作戰編隊的防空、反潛護衛任務,還可在登陸、抗登陸作戰中擔任支援兵力。
護衛艦則是以反潛魚雷、艦炮為主要武器的輕型水面戰鬥艦艇。主要用於艦艇編隊護航,以及偵察、警戒、巡邏、佈雷和支援登陸等。
美國已經和中國達成了協議,賣了兩艘美國剩餘出來的條約戰列艦給中國。艦艇主體已經建造完畢,拖到中國之後進行中後期的舾裝。
這兩艘戰列艦是中國真正能與世界其他各國戰列艦對抗而不落下風的軍艦,美國也是好不容易頂住英國的壓力才賣給中國的。國防部長嚴復、海軍總司令員薩鎮冰,海軍總政委秦守都知道肯定擰不過陳克,但是他們希望能夠盡快完成這兩艘軍艦的後期工作,以實際效果向陳克證明戰列艦根本沒有退出軍事舞台。
國防部長主要是管印章,因為國防部現在只剩了部長,連一個辦公室人員都沒有了。同樣,只要有對外任務,薩鎮冰和秦守隨時都能成為國防部副部長,甚至成為國防部長。所以嚴復乾脆就住到上海造船廠的宿舍裡面,天天監督造艦工作。
薩鎮冰與秦守倒是有管理海軍營運的任務,但是兩人只要有機會就帶著艦隊到上海來。一來是用艦隊來威懾外國,二來他們對那船塢中的那兩艘龐然大物也是魂牽夢縈。
接到了命令人民海軍去日本撤僑的電報之後,薩鎮冰的臉色難看的要命。當年北洋水師也去過日本出訪,還在日本花街大打出手。這事過去了三十多年,薩鎮冰還能清楚的記起當時的情況。
「軍委讓派什麼艦艇過去?」薩鎮冰問道。
「一艘驅逐艦,兩艘護衛艦,還有一艘萬噸輪。上面裝上援助日本的物資。命令裡面指明,都要我們自己建造的。」秦守答道。
「要是這兩艘戰列艦能夠派去該多好。」薩鎮冰忍不住說道。
看著老戰友老同學的神色,已經69歲的嚴復忍不住拍了拍薩鎮冰的肩頭,「放心,我們一定能夠活到看到海軍報仇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