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拔都一直認為任啟瑩比自己更適合組織部工作,偏偏任啟瑩對組織部工作一點興趣都沒有。既然章瑜半帶嘲諷的讓宇文拔都去詢問任啟瑩,宇文拔都就真的去找了任啟瑩。若不是對宇文拔都太過於瞭解,任啟瑩就會認為組織部副部長宇文拔都同志這是存心來找茬的。對陳克把宇文拔都放到這麼一個再合適不過的位置,任啟瑩又是佩服,又是無語。所以她認真的告訴宇文拔都,「我認為這種事情你應該找齊會深同志商談。」
「我和齊會深同志一直不熟,而且真心說,我有點怕齊會深同志。」宇文拔都面對老搭檔,說的都是掏心窩的話。
對宇文拔都掏心窩的話,任啟瑩乾脆把話說到底,「齊會深同志要是想整你,十個宇文拔都也給你整飛了。拔都,我這麼說吧,你真是個好人,是個好同志,所以大家都對你沒有任何惡意。你要是稍微有一點私心,早就把你弄的不知道哪裡去了。」
人民黨不是沒有內鬥,高層的穩定全部建立在陳克的鐵腕之上。陳克與同志之間沒什麼私人關係,陳克公認的門徒兼鐵桿何足道也是靠了自己的能力獲得了大家的認同。好歹是有家傳與21世紀的見識,陳克對於無意義的鬥爭非常敏感,在鬥爭轉化為人事鬥爭之前,他就用完善制度,制定更細化的組織規範來解決衝突。高層都不是傻瓜,在利益集團沒有發育完善的當下,誰有沒有私心,大家都看得出來。
所以局面一直沒有惡化到令人難以忍受的程度,真的是靠了組織的力量。
宇文拔都當然也不是傻瓜,他除了理解不了人民黨高層裡面那種頂級上位者的微妙心態之外,倒是擁有統御基層的水準。聽了老夥計任啟瑩的話,宇文拔都一點都沒有生氣。「任啟瑩同志,別說齊會深同志,我連你都比不了。」
聽了如此誠懇的話,任啟瑩認真的說道,「我知道說了也跟沒說一樣,不過我再次強調一下,拔都同志,你不要這麼說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點,你的很多事情。例如你對原則的堅持,我是真的比不了。你要是真的覺得很欽佩我,那我求你了,你說什麼都不要提起我。」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宇文拔都在實際工作中吃過不少苦頭,他在實際工作中積累的經驗是,他所說的大部分話,都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惡意曲解,乃至故意利用。他稱讚任啟瑩的話就多次被利用過,弄得宇文拔都後來說話的時候,態度堅定的表示自己所有說法都是自己的想法,自己對組織文件的認識。再也不敢提及任何具體的人。
任啟瑩當然知道宇文拔都這個人是如何的好人,所以她勸道:「拔都同志,我真的建議你有空去和齊會深同志好好談談。他說的東西你要是在使用之後能夠有所體會,那對你,對工作,甚至對革命事業都是很有好處的。」
「那齊會深同志和陳主席區別在哪裡?」宇文拔都問道。
任啟瑩並不想宇文拔都在之後巨大的變化中迷失了自己,有時候一個人要能自始至終堅持自我,反倒不會出大事。怕就怕那種想提高自己,結果只是錯誤的介入了自己根本不適合介入領域的傢伙。思考了一陣,任啟瑩才說道:「區別就是陳主席和齊會深同志都能當領路人,但是你我就不行。讓咱倆領路,那一定是上了瞎路。而且就算是路擺在眼前,咱倆也未必能夠看出那就是路。所以你不用去想著你能立刻變成陳主席和齊會深同志,你就按照你以前的做法,指出來那條路,你就毫不遲疑的往前走。能看到那條路,你就自己往前走。拔都同志,我是真心說的,論起能看清楚路,你比我強。論跟地主婆一樣指揮走路的人怎麼走,我比你強。所以,你就這麼按照原先的路走,這就行了。」有時候一知半解比無知更可怕,也更害人。
宇文拔都並不知道自己最大的優點是肯聽勸,他就是個聽勸的人。既然任啟瑩這麼講,他原本還想去找齊會深的心思也被自己給打消了。但是與任啟瑩的交談沒過幾天,齊會深反倒主動的找到了宇文拔都的門上,「宇文拔都同志,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負責起鎮壓組織部裡面的那些不平之鳴。」
「啊?」宇文拔都有些懵了,「鎮壓誰?」
「組織部裡面有人提出,各級組織長都應該成為各級黨委常委。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各級組織部長和宣部長都有資格參加各級黨委會議,有資格參加會議,甚至能夠單獨否定黨委在組織部宣傳部領域的一些要求,但是,這不等於組織部和宣傳部就凌駕黨委之上。我們組織部和宣傳部還得接受政法委的監督,難道政法委就是人民黨的太上皇了?我們都是整個組織中的一員,任何人都要接受別人的監督,任何人都要幹好自己的工作。」齊會深講起了組織部的問題,就是一頭火。
宇文拔都每次都覺得自己未必能理解齊會深所說的具體是什麼,但是宇文拔都很清楚人心的黑暗之處,那甚至也不能用黑暗來形容,他覺得那或許應該用「封建權力分封」或者「官僚主義」來形容的東西。陳克說過,任何人和任何組織都有將自己的覆蓋範圍擴張到無限遠處的衝動和行動,這種衝動與行動一般都是以遇到強有力的阻力為止。所以,有衝勁、有行動力是難能可貴的資質,不過更加難能可貴的則是克制自己不去做一些事情。
有過與任啟瑩的談論之後,宇文拔都其實也在思考自己與其他同志的不同之處,聽齊會深這一番談論,宇文拔都突然發現,陳克與齊會深在很多事情上看著完全不同,但是在知道自己不要去做什麼事情的方面,兩人確實相當一致。唯一區別在於,陳克必須命令人民黨不能做什麼,齊會深即便在有些事情上不如陳克,在管理自己部門的時候,齊會深也很清楚不要去做什麼。
宇文拔都說道:「我會和同志們好好談這件事,只要來找到我說這件事的同志,我都會阻止他們這麼做。不過整個討論,還是應該在黨會上討論吧?」
「這個是自然。」齊會深答道。
宇文拔都也弄不清齊會深這種態度到底是贊成還是不滿,不過宇文拔都也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的不滿就改變自己對黨委的態度。不管任何時候,宇文拔都都堅信,黨委會議的決議才是最終決議。這是他從陳克那裡學來的,也是宇文拔都一直所堅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