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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7章 血債血償(十三) 文 / 緋紅之月

    與王有宏想的一樣,在他向江蘇議會做了要求人民黨以正式文件要求引渡犯罪份子的發言後的第三天,人民黨駐江蘇辦事處,就正式向王有宏遞交了浙江省檢察院的正式公文,請求江蘇都督王有宏提供逃去江蘇的浙江人員名單。

    這消息從誰那裡走漏的,王有宏並不在意。他仔細看著公文抬頭上寫的那行「江蘇都督兼江蘇議長王有宏先生收」的文字,至少表面上人民黨完全承認王有宏的官方地位。把信交給江蘇警備司令余晨,王有宏端起杯子品起了茶。

    余晨看完了信之後眉頭緊皺,他試探著問道:「王都督,您準備把人交給他們麼?」

    「在這等時候肯定得交人,但是不能全交。」王有宏慢條斯理的說道。

    余晨對王有宏的想法完全理解不了,他思索了好一陣,才繼續問道:「請王都督明言。」

    「人民黨這次要人,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想吞併我們,無論我們交什麼人,他們肯定要吹毛求疵,說我們包庇人民的罪人。以此為借口進攻我們。若是如此,那我們只有束手待斃。」王有宏並不想說什麼奮起一戰的蠢話。袁世凱比王有宏力量強大的多,奮起一戰後落得什麼下場?江蘇能夠繼續存在至今,靠的就是厚著臉皮苟延殘喘。

    余晨作為警備司令,掌管江蘇的整個軍事力量。他自然明白江蘇指望用武力保持duli的下場。所以他懷著期冀的心情問道:「如果人民黨不想吞併我們呢?」

    「如果他們不想吞併我們,定然是想用我們江蘇做個反面典型。陳克這個人陰險毒辣,偏偏他還想把他平生所學全部教給人民黨那些人。人民黨又講究實事求是,有些事情陳克光靠嘴說干了肯定出事,他手下那些人未必肯信。所以陳克寧肯暫時不擴大地盤,讓其他省份的把傻事幹了,用實際發生的事情證明陳克所說的沒錯。」說到這裡,王有宏也激動起來,他咒罵道,「陳克這個人真的是喪盡天良!」

    余晨忍不住連連點頭,若是陳克耍陰謀詭計讓其他省份上當受騙,這好歹是把對手當了平等的人類看待,或許還能讚一句陳克夠聰明。但是為了證明自己指出的道路是正確的,就坐視其他省份幹傻事,以證明陳克的預言沒有錯。卻是擺著把其他人當了低陳克一等的存在。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只能用喪盡天良來評價。是可忍孰不可忍,說的只怕就是陳克這種態度。

    罵完了陳克,王有宏鎮定了一下情緒才繼續說道:「當下人民黨勢如破竹,想奪取我們江蘇只是舉手之勞,陳克即便想拿我們江蘇作法,也未必能夠讓他下面的人同意。所以交人的時候卻不能都給交了。他們人民黨嚷嚷著討還血債,討還誰的是誰的血債?還不是浙西那幫人的血債!蔡元培在浙江清光復會的黨,馮國璋和張人駿在福建廣東連同盟會和光復會一起殺。這些人被殺光之後,陳克心裡面只怕還暗自高興呢。若不是馮國璋和張人駿在福建廣東這麼殺起來,陳克奪取福建廣東之後照樣得這麼殺一遍。所以人民黨想殺什麼人,我們就給他們什麼人。」

    余晨很支持王有宏的分析,不過他依舊有疑問,「王都督,這麼做與人民黨不進攻我們江蘇有什麼關係?」

    「我這麼做是告訴人民黨,我們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告訴他們咱們願意侍奉人民黨。我這些年也看了點書,小國的悲哀就是必須侍候大國。若是人民黨覺得咱們有用,咱們還得讓人民黨明白咱們懂得怎麼侍候大國。這才能存活下去。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說完這些,王有宏忍不住解開了自己軍服的領扣,天氣已經熱了,王有宏心裡面也如同沸騰一樣焦躁。道理很容易說出口,可是真的認識到自己的無能與無奈,這種痛苦比**上的痛苦更讓人難以忍受。

    余晨也能理解王有宏的心情,仰天長嘯後衝上前去被敵人打死,這個決定有時候很容易下。忍字頭上一把刀,臥薪嘗膽卻是極為不易的事情。

    沒等余晨出言安慰,王有宏已經喘著粗氣說道:「滿清倒了,袁世凱那麼厲害,照樣倒了。我就不信人民黨十年就有如此局面,他就真的能夠站穩腳跟。只要咱們江蘇能夠堅持下去,遲早有一天能看到人民黨出事。我無論如何都想看到那天,看到陳克那小崽子眾叛親離死於非命的日子。」說到這裡,王有宏的調門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幾乎八度,以嚎叫般的氣勢喊道:「到時候我也要寫篇《陳克的這一生》燒給陳克看!」

    余晨心中自然也是極為不甘心的,不過王有宏的話就未免有些賭氣的味道。儘管心中依舊十分壓抑,余晨的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浙江都督王子鳴理論上是與江蘇都督王有宏平級的大人物,在北洋政府中,王子鳴是嫡系,王有有宏是外系,所以王子鳴的實際地位應該稍微超過王有宏一些。在半夢半醒之間,王子鳴突然感覺自己正在參加北洋的國會,廣闊的宴會廳裡面都是各地的大員,自己站在馮國璋背後與其他人一起拍手,精神抖擻的袁世凱在眾人的掌聲中走到主座的位置上坐下。而王有宏在距離王子鳴背後三四步的地方靜靜的站著,沒有任何人搭理他。一種自得的感覺瞬間充斥了王子鳴的全身,讓他亢奮與欣喜……

    隨著腦袋猛的往下一垂,王子鳴打了個哆嗦,從睡夢中醒來。在王子鳴面前不遠處是手臂粗的木柵欄,大鐵鏈穿過柵欄上的木門,被鐵鎖緊緊扣住。王子鳴和他的親兵被關在同一個牢房中,牢房只有三個草蓆鋪成的地鋪,王子鳴自己一個人靠牆半臥在一個地鋪上。三名親兵擠在另外兩張草蓆拼成的大鋪上正在睡覺。

    工農革命軍打到了杭州城下,王子鳴逃出杭州之後並沒有逃向福建,而是直奔南京。當下的局面誰都能看得清楚,東南三省是完蛋了。北洋的防線擋不住人民黨的軍隊,野戰更不可能是人民黨的對手。王子鳴根本不想再去見馮國璋,見了馮國璋除了挨一通怒罵,甚至被拖出去殺掉以儆傚尤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當下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逃去上海的租界躲藏一段。等到局面穩定之後,王子鳴也可以選擇跑去其他地方,或者乾脆出國。這兵荒馬亂的日子裡面,沿途行走風險太大。南京有到上海的輪船,這是最快捷的道路。

    王子鳴把各種問題都想到了,唯一沒想到的是江蘇看著外鬆內緊。在江蘇與浙江的交界處看不到與以往不同的局面,王子鳴前去購買船票的時候也很順利。可他被港口的引路員引進一件「候船廳」,就發現另一邊的大門外面站了不少軍人。「候船廳」的大門一關,這些軍人就進來挨個盤查旅客。凡是有嫌疑的統統被帶走。

    發現事情不對之後,王子鳴立刻亮明瞭自己浙江都督的身份。軍人不僅沒有因此對王子鳴畢恭畢敬,為首的軍官罵罵咧咧的喝道:「就你這一副小赤佬的模樣,還冒充浙江都督?作死呢?」一面罵,軍人吧王子鳴等人捆起來帶走了。被扔進牢房之後,沒人審問,沒人搭理。除了有人按時送點囚徒的食物,收取便溺的木桶之外,王子鳴等人彷彿被世界遺忘了。

    牢裡面的日子過的快也不快,每天都是心裡面萬千思緒度日如年,可偶然計算的時間才發現,王子鳴居然被關押了一個多月。

    「王子鳴!你們出來!」外面有人喊道。

    王子鳴心中立刻升起了一股激動,對方直呼名字,說明江蘇已經承認了王子鳴的身份。被關押的日子太難過,王子鳴根本不害怕王有宏會對自己如何。即便被殺,也比在監牢裡面一天天腐朽更舒服。

    獄卒給王子鳴等人帶上手銬腳鐐,擺明了要過堂的態勢。王子鳴任由獄卒擺佈,大有視死如歸的氣概。帶著嘩啦嘩啦的背景音樂,王子鳴等人跟著江蘇獄卒走出了大牢。牢外的空地上已經有一群同樣帶著手銬腳鐐的人。他們的衣服多數破爛,身上散發著濃濃的汗味與尿臊氣。大部分竟然是王子鳴在的浙江的熟人,文官、軍官、議員、光復會的頭面人物,即便這些人從頭到腳都是階下囚的標準配件,王子鳴還是忍不住生出這裡是浙江地盤的錯覺。

    大家都是私自逃離浙江,逃跑的時候都以為自己讓其他人吸引人民黨的注意力,沒想到居然在遇到如此故舊,想說話之前又覺得有些訕訕的。只是點頭示意,偌大一片空地上卻沒人主動吭聲。

    就在此時,一群穿著北洋軍服的江蘇軍人帶了一大隊穿著人民黨軍服的軍人走了過來。人民黨的軍人拿著花名冊,開始接收這批浙江大員。這批人立刻明白江蘇都督王有宏早就做了準備,天知道王有宏關押這批人的期間與人民黨達成了什麼協議,反正眼前的事實毫無歧義的證明王有宏完全把浙江大員當了送給人民黨的禮物。

    王子鳴原本那副視死如歸的氣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千方百計的試圖逃離人民黨的魔掌,卻沒想到經受了這麼多苦楚之後還是沒能逃出生天。王子鳴的嘴唇與雙腿都在顫抖,恐懼和絕望讓他的喉嚨變得乾渴萬分。不過王子鳴又突然覺得自己的這些恐懼並沒有那麼丟人。因為周圍的一些浙江的「前頭面人物」已經哭泣起來,恐懼和絕望讓他們哭的如同小姑娘。

    ps:12點前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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