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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1章 血債血償(七) 文 / 緋紅之月

    狙擊手在圍剿戰中發揮了巨大的威力,不管是解決民團的負隅頑抗,還是把逃竄的民團趕進包圍圈裡面殲滅,精準的打擊能力都給敵人以致命殺傷。現代化的戰爭理念構架起的戰爭模式根本不是那幫還認為集體放槍能夠給對方極大恐嚇的民團能夠理解的。當現代化的突然起來的在眼前發生的時候,民團與蔡元培的反應完全一樣,他們既不理解人民黨為什麼的行動目的,也不理解人民黨的行動過程。民團唯一能做的就是打一場對民團來說亂糟糟的仗,然後糊里糊塗的接受被擊斃或者被俘的命運。

    浙西的四十幾個民團團丁中的骨幹人數有九百多人,連帶各種混飯或者湊數的炮灰人員加起來也有三千多號,在工農革命軍的猛烈攻擊下很快就全部覆滅了。工農革命軍付出的代價是五死七十八傷。

    部隊根本不會因為這樣的「勝利」而欣喜若狂網游之毒師傳說全文閱讀。接下來的工作一點都不輕鬆,部隊分開審問所有的被俘人員,他們每一次參與的屠殺行動。招供者帶著工農革命軍找到了一處處的屠殺地。經過勘察與挖掘,一處處的集體屠殺地,以及埋屍的場所被發現出來。

    階級鬥爭變成了階級戰爭後,其慘狀只能說令人髮指。或者是頭顱破碎,或者頭顱被砍掉,或者胸骨被子彈從前到後徹底打穿,有些群眾的遺體裡面還能看到斷裂的槍尖。不同的武器製造出不同的傷勢。每一處埋屍地都意味著一次屠殺,而有些埋屍的大坑裡面竟然埋了好幾種因為不同傷勢而死的群眾,這證明了在這些地方實施的殺戮不僅進行了一次,而是多次。

    作為戰鬥專家,工農革命軍能夠很清楚的分清楚這些差別。經過對埋屍地的發掘,那些參與殺戮者們不敢說出的一些屠殺也被發現出來。但是這些人知道自己的罪行一旦暴漏,那就一定會死。不管部隊的同志怎麼審問,很多人都是絕不談及自己的惡行,對別人的揭發也是矢口否認。

    行兇者不肯認賬,那就只能向其他人詢問了。然而群眾工作遇到了很大麻煩,浙西現在尚存的百姓們大多數都不是農會積極份子。更準確的說,農會的積極份子乃至加入農會的百姓都被殺了個乾乾淨淨。對於這些人來說,倒是與地主士紳和民團的關係更加親密些。他們怎麼都不肯站出來揭露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浙西的同志們能幫上的忙其實有限,光復會浙西分部的基層同志傷亡慘重,不少地區的成員被全部殺光。他們提供的地方情況很有效,可是在細節上,更準確的說在戶籍統計上就差了很多。這個問題直到攻克杭州的同志抄出了杭州方面從浙西奪走的一大批浙西戶籍文件之後才得到了解決。

    那是浙西分部製作的地方情況卷宗,包括人口、各村的詳細戶籍、身份。在這些卷宗上幾乎超過一半的名字都被硃筆給勾了。下面的註釋則是「處決」!

    親眼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卷宗,以及上面觸目驚心的處決批示,浙西的同志嚎啕大哭起來。工農革命軍的幹部們沒什麼浙江人,即便如此,看到這樣的卷宗之後大家的眼睛也都紅了。那可是整家整家的被勾去姓名,男女老幼無一倖免。工農革命軍從來不會拿出自己參與公審後處決地主當作自己的功績來吹噓,那畢竟是殺人,即便殺那些惡人的時候並不覺得理虧,不過心裡面也絕對不會感到高興。現在同志們心中所有的愧疚感一掃而空,對於敵人的無比仇恨充滿了胸膛。

    不過真正對具體工作有極大幫助的卻是關於土地的記錄卷宗,經過對照之後,部隊發現了那些沒有參加民團的百姓們閉口不言的真正理由。這些人每家都擁有了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土地。地主士紳指揮著民團屠殺了加入農會的百姓之後,假惺惺的把原本農會成員的一部分土地給了那些「比較老實」的百姓。即便手中沒有人命,百姓們為了保住自己的土地,也不能揭發別人。一旦當地秩序恢復到412發生前的局面,首先意味著這些得到土地的農民會失去這些土地。

    「這群王八蛋!」部隊的幹部們因為這個非常合理的解釋憤怒起來,這次的憤怒對像則是那些保持沉默的百姓,「他們以為什麼都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來了麼?」

    政委們看局面不對,趕緊勸住了激動的幹部,「不管出了什麼情況,咱們工農革命軍都不能把人民當成自己的敵人看待。」

    「人民?咱們把他們當人民,他們可不覺得咱們是自己人!就他們這做法,哪裡像是人民?」幹部們幾乎要破口大罵起來。

    政委們畢竟是政委,什麼時候都要講政治,特別是這等關鍵時刻。「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好歹我們先把問題給弄清楚再說!」

    有了土地以及戶籍情況,浙西各地都展開了調查。例如武家嶺,部隊就詢問了四家佔了被殺殺群眾好地的百姓。

    看到部隊的同志把詳細情況說出來,知道自己靠裝聾作啞無法矇混過關的百姓,那些一直用「記不清楚」,「當時嚇得躲在家裡不敢出門」為借口的百姓終於惶恐的開口了,「長官,儂們不清楚,這地不是我搶來了,這是我買來的腹黑妖孽,暴走馭獸師!」

    原來地主士紳並不是把土地無償分給百姓的,他們殺戮了地方上的群眾之後,搶奪了群眾的土地,然後把這些土地以高低不等的價格賣給了其他百姓們。對有錢買的百姓,他們就收錢。沒錢買地的百姓也想買地,他們就讓百姓們寫下借據。

    地方上的百姓們一來是害怕這些反革命份子的武力,二來他們自己也心虛,不敢承認弄到了別人的土地。百姓們更不想因為沒有必要的承認喪失自己的土地。購買這些土地的錢是他們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至於借地主士紳的買地錢,更是幾年十幾年都未必能夠還清。

    弄明白了事實之後,部隊裡面開始了討論解決辦法。

    對這些袖手旁觀者,相當一部分同志有著極大的怒氣,「對這些人也不用客氣!直接把他們非法所得的土地沒收就行了!」

    持這樣的態度的同志超過了黨委會的七成以上。讓反革命地主士紳們血債血償自然不用再討論。旁觀者們的冷漠固然不是死罪,同志一點都不想輕易放過他們。

    這種想法形成的意見遞到了上面,很快中央就調了安徽省長李壽顯出任浙江省委書記兼任浙江省省長,李壽顯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駁回了這樣的處理意見。

    黨委會議上,李壽顯冷靜的對著激憤的同志說道:「同志們認為412屠殺後發生在浙西的土地買賣是個革命問題還是法律問題?」

    「這當然是個革命問題!」十五集團軍軍長何進武立刻激憤的說道。

    「能告訴我理由麼?」李壽顯平靜的問道。

    「那些人佔了農會的土地,怎麼能是個法律問題呢?」何進武怒道。

    李壽顯依舊冷靜,他問道:「那你怎麼證明這些人是從農會手中搶佔這些土地的?」

    何進武不吭聲了,這件事的確無法證明。

    李壽顯說道:「就我看到的匯總情況裡面,買到土地的群眾基本都有地契,有文書。當時浙西的政權已經覆滅,反革命們已經掌握了浙西的政權,群眾從他們手中購買土地的行動,我怎麼看都是一個法律問題。」

    李壽顯話音剛落,何進武拍案而起,他怒道:「狗屁的法律問題!這些人不就是想佔便宜麼?他們買地的地價在平常時候能買那麼多地麼?只怕三分之一的地都買不到!沒把他們打成反革命幫兇就便宜他們了,這還法律問題?他們幹的事情還合理了不成?」

    不僅僅是何進武,大部分浙江省委的同志,或者說部隊黨委的同志們都對李壽顯怒目而視。即便態度不這麼激烈的同志,看向李壽顯的目光裡面也多數是責備。

    李壽顯完全能夠理解同志們的情緒,他本人對這幫佔便宜的群眾同樣沒有任何好感。但是李壽顯在長久的工作中已經非常明白,道理與情緒大多數時候看上去是背道而馳的。符合道理的事情未必能夠符合感情。看著周圍義憤填膺的同志們,李壽顯並沒有生氣,他突然想起尚遠曾向自己說過的一段話。

    如何對待社會上的黑暗、殘酷、無恥,如何從這些黑暗、殘酷、無恥中掙脫出來,以堅定的態度革除一切不義,對於參與人民革命的革命者來說是非常嚴峻的考驗。一個投身人民革命的人,他最初的動力也許來自仇恨和追求正義的激情,但最終的態度應該是超越仇恨,也超越正義的。正義是社會層面的感情,而從事人民革命最根本的精神力量,一定是來自**理想,特別是一定要符合唯物主義以及**的基本原理。

    稍微停頓了片刻,緩和一下會議室裡面的激動對立情緒後,李壽顯站起身來。因為處於會議桌正中的位置,李壽顯背後是牆上懸掛的黨旗,他用清亮聲音的說道:「同志們,我現在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認為群眾購買土地的行為不是法律問題的觀點,實事求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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