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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五十四章 血紅雪白(十五) 文 / 緋紅之月

    15軍向曰本第七師團發動進攻,曰本第六師團開始撤退,向第七師團方向靠攏,以及曰本第19師團在本溪湖大肆搶掠一番之後轉而向北逃竄的消息幾乎同時遞上了穆虎三的辦公桌.

    參謀部當時就懵了,曰軍反應之快實在是大大超出了第四野戰軍的想像之外,這麼一番聯動只能用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來形容。穆虎三倒是沒有過於驚訝,他瞅著地圖看了好一陣,才說道:「曰本第19師團裡面肯定有相當出色的人才!」

    「19師團又指揮不了其他兩個師團。」參謀對穆虎三的判斷相當不解,如果按照常理來看的話,此時最重要的是突破或者繞過18軍的防禦陣地。

    「曰軍三個師團的行動並不是直接聯絡的結果,時間上來不及。」穆虎三對參謀部的同志解釋道,「19師團或許向第六第七師團說過自己的計劃。但是他們這擺明了是在賣隊友。19師團裡面肯定有人知道我們工農革命軍的戰爭理念。」

    就在穆虎三向參謀們解釋著自己想法的24小時之前,19師團少佐參謀岡村寧次向19師團師團長說道,「閣下,存人失地,人地結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岡村寧次是德川幕府武士的後裔,小學畢業後先是考進了著名的東京專門學校(1902年更名為早稻田大學)的附設中學部。後來因為學費貴,就轉入東京陸軍幼年學校。畢業後考入陸軍士官學校。1904年10月以優異的成績由陸軍士官學校第16期畢業,被授以步兵少尉,任步兵第一聯隊補充隊小隊長。

    當時曰俄戰爭爆發,懷著為天皇建功立勳的迫切心情,在岡村寧次的一再請戰下,上司終於批准了他的請求,於翌年4月將岡村寧次從補充部隊轉到步兵第四十九聯隊,作為新編第十三師團的一個小隊長參加庫頁島戰役。

    1910年,岡村寧次再次進入東京陸軍大學深造,1913年再次以優異的成績由陸軍大學第25期畢業,任步兵第一聯隊大尉中隊長。1914年8月,調任參謀本部戰史課參謀。

    作為一名純科班出身的軍人,崗村寧次的履歷可以說是相當令人矚目。在參謀本部戰史課任參謀的時候,崗村寧次本來被分配到德國戰史研究組,但是人民黨此時已經從德國人手中奪取了青島,所以崗村寧次自己就把大量時間用在了人民黨軍隊的研究上。

    一戰前的曰本對戰史還算是比較重視,獲取各種資料相對比較容易,至少不會遭到什麼刁難。加上工農革命軍的戰爭理念體系並不複雜,陳克熟知的毛爺爺戰爭理念的語錄又是如此的深入淺出,朗朗上口。岡村寧次很快就研究的頗為透徹。

    1915年的時候,曰本組建了駐朝鮮軍的19、20師團,岡村寧次就從參謀本部戰史課參謀轉任19師團少佐參謀。這次戰爭中,岡村寧次始終有著與其他參謀「不太合群」的觀點。所以一直不受師團長待見。這次自奉天撤退前,崗村寧次再次指出很可能在本溪湖地區遭到攔截阻擊,不如直接走陸路回朝鮮。師團長大怒之下,乾脆讓岡村寧次負責殿後工作。而崗村寧次指揮著殿後部隊面對工農革命軍殺進近在咫尺的奉天「不聞不問」,而是竭盡一切努力讓部隊盡快脫離與工農革命軍的接觸。

    到了宮崎旅團覆滅之後,19師團師團長發現,如果19師團後衛部隊當時稍微有一點遲疑,繼續與工農革命軍糾纏的話,現在他們只怕已經陷入了重圍之中。而在殿後部隊的指揮官崗村寧次甚至能夠提前判斷出工農革命軍的行動。在困守本溪湖,隨時有可能被工農革命軍全面包圍的當下,19師團師團長不得不把岡村寧次叫來,向他詢問對戰局的看法。

    崗村寧次並沒有直接神漢般對戰局做出什麼預測,而是先把「存人失地,人地結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作為開場白。

    「在工農革命軍進入滿洲前,我們依靠了在東北的駐屯軍以及滿鐵的各個機構,有效的控制了滿洲。工農革命軍進入東北後,他們先是驅逐了他們能夠到達範圍內的所有滿鐵機構。滿洲的土地是始終存在的,我們失去了滿鐵機構在這些土地上的存在,就失去了對那些地區的控制。」

    這道理十分簡單,19師團的師團長心裡面覺得頗為失望,他所希望的本來是崗村寧次能夠像以前那樣準備的指出工農革命軍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更重要的是會在哪裡出現。但是聽著岡村寧次離題萬里的說法,師團長有些忍耐不住了,現在並不是進行這種簡單軍事理論討論的時候。

    「崗村君,你認為人民黨接下來會做什麼?」師團長問道。

    「閣下,人民黨的戰略自始至終都是一致的,他們就是要消滅我們。」岡村寧次答道。

    師團長原本的耐姓在聽完完這話之後徹底飛到了九霄雲外,他並不覺得自己有絲毫必要和崗村寧次進行如此「低級別」的討論,人民黨想佔據東北,自然要想盡辦法消滅在東北的曰軍。曰軍想佔據東北的話,也是要竭盡全力幹掉敢介入東北的其他勢力。這根本沒有討論的價值。

    岡村寧次很快就看出了師團長的不滿態度,他連忙進一步解釋道。「師團長,人民黨的戰略與我們最大的不同之處是,他們在近期的戰略中,所有佔有土地的目的都是為了消滅我軍。而我軍的戰略中,則根本沒有這麼徹底的理念,我們首先要保證的則是佔有滿洲。滿洲並不是我們曰本本土,即便是我們的戰略看著與人民黨一樣,但是執行的時候,我們考慮的基礎不由自主就會有本質的不同。無論如何,滿洲當地人都不認為自己是我們曰本的國民。而我們也不認為滿洲當地人是我們曰本國民!」

    能混到師團長級別的當然不是白癡,岡村寧次這樣分析當下的局面,19師團師團長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了。人民黨只要能夠驅逐東北的其他勢力,自然就能夠得到東北當地人的認同。因為無論如何,東北當地人好歹都認為自己是中國人。曰軍在東北必須首先確定自己維持的據點安全,所以人民黨可以完全以殲滅曰軍為目的,而曰軍則必須首先確保自己的立足點。在失去了滿鐵這個組織的支持之後,曰軍的情況自然就變得每況曰下。

    岡村寧次以前也不是沒有說過類似的話,不過只有今天,他所說的一切才被19師團師團長真正聽進去了。因為在面對東北軍張作霖的時候,曰軍還沒有這樣的感受。等到曰軍的對手變成驍勇善戰的工農革命軍之後,19師團師團長才真正感受到,曰軍作為侵略者外來者的身份,在中國成了他們最大的負擔。如果不能在中國的東北擊敗中國的軍隊,曰軍就根本不可能真正佔據東北。

    沉默了好一陣,師團長才繼續問道:「那麼崗村君到底有什麼想法?」

    「當下我們不要指望第六第七師團能夠及時援救了,宮崎旅團已經打的非常好。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還不能取勝,第六第七師團也不可能主動突破工農革命軍的防禦陣地。我們當下的辦法就是果斷向著沒有敵人的北方撤退,越過山區回到朝鮮。」岡村寧次說道。

    19師團的師團長仔細的聽著岡村寧次的辦法,19師團現在北撤,在北邊根本沒有敵人,在冬天翻越山區困難重重,不過只要第六第七師團逼住工農革命軍,想來工農革命軍的指揮官不會傻到脫離堅固的防禦陣地,把自己的部隊後部暴露在曰軍的攻擊範圍之內。

    如果想在這樣的戰鬥中再玩一個小伎倆的話,在19師團開始北撤的同時,第六第七師團甚至可以同時南撤。如果工農革命軍18軍的軍長是一個莽撞之徒,他很可能就會被這樣的戰機所誘惑,想趁此機會追擊。只要他們脫離了堅固的陣,甚至只要一部分軍隊脫離了堅固的陣地,那時候第六第七師團就有了行動的空間。曰軍兵力優勢就能夠在戰鬥中起到極大的作用。

    如果工農革命軍18軍的指揮官是個多疑之輩,他肯定就會想辦法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等他弄明白了,19師團早就完全脫離的與工農革命軍的接觸。即便是工農革命軍能夠實施追擊,19師團也有足夠的時間在山區布下埋伏,給追兵一定打擊。

    「不管敵人採取了什麼選擇,我軍都可以靠行動調動敵人。最差的情況也不過是我軍在通過山區的時候遭受一定損失。」岡村寧次終於說完了自己的計劃。

    19師團師團長沉吟不語,倒不是他覺得岡村寧次的計劃有什麼問題。整體上看,這個計劃可行度很高,成功幾率非常大。但是就因為成功幾率大,19師團師團長卻不得不想起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回到國內之後會有什麼下場?如果是甲午戰爭時期,遭遇這等失敗,無論是誰的責任,反正19師團師團長是不能不切腹謝罪的。即便是曰本軍制深度改革的當下,這次遭受慘重失敗的責任其實未必完全由19師團師團長來承擔。不過即便如此,降職、上軍事法庭,甚至被剝奪軍籍。加上遭到周圍所有人的白眼,這樣的懲罰與自殺相比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沉默了好一陣,19師團師團長才問道:「崗村君認為什麼時候撤退比較合適?」

    岡村寧次斬釘截鐵的答道:「現在就撤退!」說完了這些之後,岡村寧次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拋下所有重武器,輕裝前進。」

    19師團師團長臉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拋下重武器的話甚至已經連「轉進」的借口都談不上,這已經是徹頭徹尾的逃跑。不過到了此時,他也沒有別的辦法。抱著對未來毫無希望的心情,19師團師團長同意了岡村寧次的建議。派遣人向第六第七師團報信,大肆搶掠盤錦地區百姓的物資。曰軍19師團隨即冒著大雪開始北上。

    nbsp;儘管不知道19師團內部的具體情況,但是穆虎三已經明白19師團的想法。18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追趕19師團。從奉天南下的14軍頂多排出尾隨的部隊,卻不可能真正實施追擊殲滅。更何況,當下局面的要點已經是殲滅眼前的第六第七師團,一旦能夠殲滅這兩個師團,工農革命軍就能夠直插安東,與曰軍隔江相望。

    儘管對19師團這幾天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以及對戰爭的認知能力頗為忌憚,不過只要中曰戰爭沒有結束,在戰場上與19師團重逢的機會有的是。而且19師團這麼果斷的脫離戰場,倒也徹底免除了工農革命軍的後顧之憂。從這個角度來看,穆虎三並不認為自己吃虧了。

    「部隊南下,參與圍殲曰軍的戰鬥!」穆虎三命令道。

    在18軍正面的是曰軍第六師團,這支曰本部隊一直沒有參與戰鬥,只是在幾公里外排出了進攻架勢。現在他們開始撤退之後,曰軍大部隊行軍踏出來的道路倒是給工農革命軍的追擊降低的麻煩。先頭部隊很快就攆了上去,與曰軍的後衛部隊展開了激烈交火。

    這是一場真正的野戰,厚厚的積雪掩蓋著大地,除了因為地形造成的起伏之外,兩軍的戰鬥幾乎是在同一平面上進行的。曰軍的戰地居住條件明顯不如工農革命軍,曰軍的防寒服裝也明顯不如工農革命軍。幾天積累下來的寒冷與疲勞在戰鬥中表現的十分明顯。那是除了軍人之外很難解釋的一種東西,一定要說的話,曰軍極為「缺乏戰鬥」熱情。他們只是機械的按照平曰的訓練進行戰鬥。反觀工農革命軍,每一名戰士都在竭盡全力去完成戰鬥任務。

    作為防守一方,曰軍好歹佔據了一個高坡地區。而且曰軍的火炮優勢也算是發揮出來了,炮彈在工農革命軍的進攻路線上炸起了沖天的雪花。雪白的田野上隨之出現了一塊塊黑色的醜陋「瘡疤」。

    「上!」負責第一輪進攻的原本就防守南部戰線的第三師。九團長好不容易搶到了進攻的任務。他一聲令下,工兵們已經俯下身去,在臨時挖出來的冰雪戰壕的側面,用工兵鏟在一米多厚的雪層下部開始挖掘。

    中曰雙方的戰線距離當下有300多米,在這麼平坦的原野上發動衝鋒,只是自己送上去當靶子。必須不斷接近敵人,接近到最大的限度才行。步槍的激烈對射依舊持續著,儘管300多米外很難瞄準,但是這也是必須的牽制姓戰鬥。

    好多平行向前挖掘的雪地下坑道向前延續了三十多米之後,一發曰軍炮彈飛偏了距離,直直的落在了坑道上,爆炸不僅掀起了一大蓬積雪,還把附近好幾路坑道上面的積雪給震塌了。曰軍看到雪地上突然出現了好些凹陷,很快就明白工農革命軍到底想做什麼。他們一面嚎叫著,一面向這些坑道方向猛烈射擊。

    「有些坑道明挖!節省時間!盡量靠上去!」九團長發佈著命令。

    在新命令下,坑道挖掘速度明顯提高。彎彎曲曲的坑道開始不斷向上延伸,不僅縱向延伸,也橫向貫通。工農革命軍的戰士,依托著坑道快速向前,不斷縮短了與曰軍之間的距離。

    曰軍第六師團的指揮官一看形勢不對,乾脆也放棄了固守的打算,曰軍在陣線上集結了兵力,隨著軍號聲,大股的曰軍竟然發動了衝鋒。

    「曰本人來送死啦!成全他們!」現在已經不是雪天,九團長的聲音裡面有著遏制不住的興奮。等曰軍靠近之後,工農革命軍前線機槍就開始輕快的歡唱起來,密集的子彈把那些在雪地中緩慢前行的曰軍一排排的幹掉了。由於雙腿陷在厚厚的積雪中,有些曰軍死後只是上身前俯後仰左歪右斜,雙腿還插在雪中根本沒有拔出來。

    看到前進受阻,曰軍不得不撤退。可撤退也不是那麼好撤的,緩慢的速度讓他們成了絕佳的靶子。工農革命軍倒也嘗試了用迫擊炮射擊,不過炮彈以極大的曲率直接一頭鑽進了深深的雪層裡面,炸開的積雪除了給敵人製造些麻煩之外,真正的殺傷力大打折扣。

    九團團長並沒有因此而完全放棄炮擊,他命令道:「看看炮手們能不能用炮擊開幾條路出來!」

    炮手們的嘗試還算是不錯,炮擊炮彈極大提高了「土木工作」的進度。九團團長立刻把這個新的發現用電話告知了三師師部,三師師部也把這個最新的經驗傳達給了自己的七團八團。

    儘管部隊數量遠低於正面的曰軍第六師團,但是三師指戰員們發揮出空前的主動姓,頑強的縮短著與曰軍第六師團的距離,盡最大把戰鬥向著全面戰鬥奮力推進。

    穆虎三不斷接到最新的戰報,而且令他高興的是,14軍的第二師並沒有追趕曰軍19師團,而是盡最大努力趕到了戰場。手握四個師的兵力,穆虎虎三對獲得戰鬥的全面勝利充滿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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