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的密道並非專門修建的,而是在購買了附近村民家的宅子後,在挖地窖的時候不小心構築起來的,從院子裡面直通十幾丈外的一個房子。但是曹家對此倒是很在意,畢竟家大業大之後就得越發小心,所以偶然挖通之後,曹家就由自家人親自完成的最後工作。這可是曹家的秘密,只有家裡面核心成員才能知道。
工農革命軍指揮官聽說之後,連忙把簡易地圖拿給曹逸風看。根據曹逸風指出的地道局面,又叫來附近負責戰鬥的排長請過來一起詢問了曹逸風這條地道的相關情況,這才讓人把曹逸風帶下去休息。負責那邊戰鬥的排長低聲說道:「營長,這地道沒什麼用。就他說的情況,就算是真的,也是以藏人為主。就算是咱們派進去部隊實施突襲,地道也太狹窄,不足以投放足夠的部隊。」
「突襲的辦法可不少,咱們在安徽經驗多得很。」營長倒是對地道有自己的想法。
「是準備直接炸塌院牆?」那邊的排長同志很機靈。
營長對同志的機敏相當贊同,「既然曹家有這個地道,北洋軍被咱們圍住之後插翅難飛,狗急跳牆之下未必不會問出這件事情。能從地道裡面逃跑,或者躲在地道裡面的人會是什麼人?即便他們不知道,咱們也可以利用這條地道做不少文章。」
「那我先回去把這條地道找出來再說。」排長立刻就抓住了要點。若是連地道是否存在都不清楚,其他的根本就沒什麼可談的。
過了半個多小時,排長一身塵土的跑了過來,「找到那條地道了。曹家那邊暫時沒人動用這條地道。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知道了。」
「他們是不是知道了,這一試就行。我會命令炮兵先轟塌曹家的院牆,不讓那些那些北洋軍徹底絕望,他們就不會採取最後的辦法。」營長笑道。
排長也大概清楚曹逸風的目的,他問道:「營長,你是真的準備盡可能的救曹家的人麼?就我看讓他們和北洋軍一起完蛋不也挺好。咱們本來就沒有必要救曹家的人,若是真的要救,也很難辦到。何必給咱們添麻煩?」
這話讓周圍的其他指揮員忍不住都抬起了頭,戰鬥目的是為了消滅北洋還是為了拯救被北洋抓住的人質,其間的戰鬥難度差距太大。工農革命軍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拯救人質可不是訓練科目。營長笑道:「作戰目的不是為了拯救被抓的人,和故意不在乎被抓的那些人生死,這是兩碼事。如果是故意不在乎,和咱們要殺他們有多大的區別?」
「那麼營長到底準備怎麼安排?」排長對此還是不解。
營政委接過了話頭,「北洋軍肯定要用那些被抓的人來和咱們討價還價,咱們就和他們討價還價。不過絕不能讓北洋軍覺得利用那些被抓的人能夠要挾住咱們。如果北洋軍不是喪心病狂,他們也不會去故意殺害這些人。如果這幫北洋軍已經喪心病狂,我們工農革命軍就完全沒有放過他們的理由。我們工農革命軍優待俘虜,但是我們工農革命軍絕不放過任何禍害百姓的人。這點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忘記。」
「曹家可是當地大地主,他們算不上人民。」參謀說道。這話明顯代表了不少同志的心聲,眾人的目光中都帶上了疑問。
「咱們都學習過《矛盾論》吧?主要矛盾,次要矛盾,這得分清。當下的主要矛盾是我們和北洋軍的矛盾。我們和曹家的矛盾成為主要矛盾,那也是咱們解放了這個曹家鋪之後實施土改時候的事情。陳主席反覆強調,不能在矛盾沒有爆發的時候就以未雨綢繆為理由強行激化矛盾。如果這次咱們故意讓北洋軍把曹家給殺光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曹家鋪的群眾知道之後會怎麼看咱們?咱們是卑鄙小人。如果是土改時候曹家非要走反革命道路,咱們把他們明正典刑,那麼群眾是認為咱們有能力推行新制度。雖然都是殺人,但是背景不同,條件不同,結果也完全不同。同志們對待事情不能一概而論,要實事求是。」政委向大家解釋道。
這種理論聯繫實踐的討論是黨的各級黨組織日常工作之一,雖然還有同志覺得這麼做實在是麻煩,不過人民黨黨組織是從來不怕麻煩的。而且營長也支持政委的看法,同志們除了「麻煩」這個只能稱為個人感受的反對理由之外,也拿不出有理有據的觀點,最後大家都同意了政委的看法。在消滅北洋軍為主要作戰目的的同時,盡可能的避免曹家人的傷亡。
在此期間,整個作戰準備一分鐘都沒有停頓。各個基層戰士們繪製地圖,收集情報,並且把地圖與情報轉給各個方向上的部隊。以避免整體作戰時候的混亂乃至誤傷。而炮兵們也佈置陣地,確定設計表參數。只要指揮部一聲令下,各個戰鬥單位都可以投入戰鬥。
一線同志們該喊話的繼續喊話,該觀察的則繼續觀察,當攜帶的熱氣球升上天空,居高臨下的直接觀察曹家大院情況的時候,一直負責詢問曹逸風的同志也把曹家大院的詳細佈局圖紙以及各建築的特點給拿了回來。
有了各種情報,制定作戰計劃的效率就高了很多,大家都認同把東院牆作為突破口。東院牆一旦被打塌,就曹家大院的佈局來說,北洋很難找到依托的掩體。工農革命軍反倒能夠最有效的施展火力優勢。營長率先建議後,同志們也都同意了。
在曹家東邊佈防的炮兵部隊早就進行過直瞄測量,從摧毀院牆,到直接向曹家院子裡面射擊的參數都已經確定。只等命令一下,炮兵們裝填了炮彈之後就開始試射。工農革命軍的步兵伴隨37比較沉重,所以緊急出動的時候多數是攜帶可拆卸的迫擊炮。為了應對各種局面,工農革命軍的迫擊炮還增加了直射功能。面對院牆這種建築,首先發射的是類似穿甲彈的實心炮彈。彈丸呼嘯著飛出炮管,迅猛的撞上了曹家東院牆。碎石飛濺中,院牆上就出現了兩個大坑。看來營部提供的情報沒錯,曹家院牆修建的時候還是相當在意的。
不過當下的中國沒不存在用炮彈絕對打不穿的院牆,更別說是鄉下土財主建造的院牆。對工農革命軍的炮兵部隊來說,他們遠比解放軍的「前輩」更有實彈訓練的優勢,眼下的問題只是如何打塌院牆而不是打穿院牆。使用實心彈給與院牆一番重創之後,換裝的爆破彈呼嘯著撞上院牆後就發生了猛烈的爆炸。原本就坑坑窪窪的東牆頃刻就被打塌了一大塊。
炮兵連長咋了咋舌,彈道太高,只是把上頭的東牆上方打塌了一塊,而且不是給牆直接炸塌一大塊。
從炮擊開始的時候,院子裡面的北洋軍就傳出了驚恐的喊聲。這牆壁塌了一大塊,北洋軍幾乎是集體發出了絕望的喊叫。從不久前那通猛烈的火力打擊下逃出性命來,這些人已經失去了鬥志。現在他們最後賴以為心裡屏障的牆壁若是被徹底摧毀,這些北洋軍就根本不知道還怎麼打下去。
很快就有北洋軍試圖從後門衝出去,工農革命軍早已經準備完畢的防禦陣地立刻用疾風驟雨般的子彈進行了阻攔。丟下新一批的死者與傷者,北洋軍慘叫著退了回去。也有些北洋軍試圖從其他尚且沒有展開戰鬥的北牆爬出去。不過剛露頭就遭到來自北牆外的射擊,北洋軍知道從這裡跑不了,也就不再憑白送命。
「人民黨的老總,你們是要把我們斬盡殺絕麼?你們要是再打,我們可就把曹家都給殺了!我們就是死也要拉上些墊背的?」院子裡面的北洋軍歇斯底里的沖外面喊道。
「我們早就說過了,我們要你們投降!我們工農革命軍優待俘虜。」進攻的部隊繼續喊話。指揮的連長眉頭緊鎖,北洋軍已經徹底走投無路了,他們這麼喊到底是真的準備魚死網破還只是討價還價?
疑問並沒有持續多久,裡面的北洋軍就開出了條件。銀元從五千升到了一萬塊,金條從五根升到了十五根。連長心中暗罵自己的錯誤,工農革命軍會為了勝利死戰到底,並不等於其他軍隊也會有如此的覺悟。部隊雖然一直要求從戰術上重視敵人,「子彈可不長眼!我們在獲得最後勝利前一點都不能鬆懈!」不過此時戰術部分已經結束,北洋軍靠武器也好,靠勇氣也好,不管他們做了什麼都不可能對戰局有任何影響。此時再一味堅持北洋軍會死戰到底就是刻舟求劍。當下的工作不僅僅是靠喊話拖延時間,更要通過喊話瓦解敵人最後的戰鬥意志。
想到這裡,連長一面命通訊員告訴營長北洋軍的動向,建議炮兵暫停射擊。一面讓喊話的同志開始繼續勸降。
也就在勸降不斷進行的同時,埋伏在地道裡面的工農革命軍的同志聽到曹家的地道入口處有了動靜。很快地道的蓋子就被掀開,有人開始摸了進來。這地道經過多個廢棄的地窖。工農革命軍的戰士們就埋伏在地窖裡面,探路的肯定是小兵。同志們躲在暗處先讓過了他們。果然,後面的人沒能沉住氣,只聽有人急切的說道:「胡大哥,咱們快點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說完這句沒有得到回應,方才說話的人繼續勸道:「胡大哥,好歹咱們先進去躲躲。」
也就在此時,探路的北洋軍也已經從前面折了回來。「營長,地道裡面沒有人,出口好像也沒什麼人。」
那位「胡大哥」先是沉默了片刻,不過隨著炮擊的聲音以及圍牆崩塌的聲音,他的承受能力也明顯到了極限。「走,帶上那胡家的老東西,咱們趕緊撤。」
一小搓人魚貫進入地道,然後胡家的地道入口又被關上了。一個哀求的聲音響起,「胡老總,你要多少錢我就給多少錢,只求留我一條性命。你可不能殺我啊!」
「你他媽給我閉嘴!老子帶著兄弟到你門上來,結果現在兄弟們都要折損在這裡,你是不是人民黨的探子,專門設下這埋伏來對付我們的。你老實說,若是不老實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我絕不是人民黨的探子,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來了!」哀求的聲音焦急恐懼的說道。
「胡大哥,這傢伙一看就靠不住,咱們乾脆把他一殺,然後自己出去算了。」先前勸說趕緊進地道的那人說道。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哀求的聲音變成了慘叫,接著就聽到有人被摀住嘴發出的嗚嗚聲。
「再大聲說話老子立刻斃了你!」胡營長低聲喝道。「你要是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帶路,再有什麼事,老子第一個就斃了你!聽到沒有!」
雖然被人摀住嘴,一直哀求饒命的那位也從人的指縫中憋出了同意的聲音。
戰士們就靜靜的等待著,直到這些人全部進入了埋伏圈,大家才猛地打亮手電,在光柱的突然刺激下,試圖逃命的一行人都被晃了眼睛。他們下意識的用手遮住光線,等他們稍微習慣了手電光柱的時候,已經被完全包圍起來。方才嘴上不管喊得多凶狠,這一行人沒有一個在這等局面下實施決死抵抗。在「舉起手來」的命令下,他們都乖乖的舉起了雙手。
胡營長拋下兄弟們自己逃命的事情並沒有被這些遭到拋棄的北洋軍發現,直到胡營長和他的親信們繩捆索綁灰頭土臉的被推倒曹家大院前面的時候,北洋軍才明白自己的境地。連營長秘密逃跑之後都被抓了,這些北洋軍的小兵們完全沒了抵抗的意志。再喊了一次話,他們就按照工農革命軍的命令,高舉雙手走出曹家大院投降。
在這混亂的時候,曹家倒是幸運的逼過了被屠殺的一劫。沒有人被殺,除了有女性遭到了揉捏的猥褻之外,北洋的士兵還真的沒有窮凶極惡到幹些更進一步的事情。
不過北洋軍以及被俘的稅吏可完全沒有讓曹家逃過這一劫的打算,胡營長也好,稅吏也好,也沒有先求饒,而是直接開始揭發曹家於官府勾結,試圖來殺準備投奔人民黨的百姓。
營裡面的同志原本還因為營政委和營長主張盡可能救下曹家人性命而感到鬱悶,光為了給北洋軍施壓,這就用掉了不少炮彈。這些炮彈若是用在炮擊曹家大院內,只怕北洋軍能傷亡過半,再來一個衝鋒就能徹底解決這些北洋軍。不過曹家的惡行被揭露之後,這些參與過土改的同志們都已經想到,曹家的惡行會在曹家鋪激起何等的憤怒。而這些憤怒對於人民黨在曹家鋪的工作減少多少麻煩。
這些同志用欽佩的目光看向營政委和營長,不少人心裡面已經決定,一旦有空,就要讓營政委和營長再把《矛盾論》好好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