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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八章 結束的開始(十三) 文 / 緋紅之月

    曹翠山萬萬沒想到兒子去縣裡面搬救兵,救兵倒是來了,不過兒子卻被打得渾身是血,繩捆索綁的給帶到了家門口。無論曹翠山反對人民黨的態度有多堅定,他畢竟只是個地方上的土財主而已。見到這般陣勢,曹翠山也不再敢開門迎官軍,他管不了兒子的死活。讓家丁們緊緊關上門,曹翠山覺得心裡面撲通撲通亂跳。他捂著胸口命道:「趕緊把東西藏好!」

    五百多正規北洋軍也不著急,他們有條不紊密不透風的圍住了曹家的院子,曹家的家丁護院也都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曹翠山混亂的腦海中完全考慮的是自己兒子曹逸風到底怎麼得罪了北洋軍的老總,他就沒想到北洋軍按理說是來鎮壓主張投靠人民黨的「刁民」,可他們到了曹家鋪之後根本不去管刁民的事情,而是直奔曹家大院而來。由於曹家被徹底圍死,所以曹翠山更看不到,村民們見到北洋軍氣勢洶洶的衝進村子之後,那些主張投靠人民黨的「刁民」已經拖家帶口的開始逃跑。

    「諸位,咱們都是自己人。不要誤會,不要誤會。」曹翠山也不敢開門,他就在門裡面顫抖著聲音喊道。

    「既然是自己人,曹太爺你把門關著算是什麼?這是防賊呢?」外面的北洋軍怒氣沖沖的喊道。

    把北洋軍關在門外的確不是待客之道,不過待客之道首先得確定來的是客人,就北洋軍這麼凶神惡煞的表現,怎麼看都不是客人,而是一群上門的惡鬼。而且這幫惡鬼毫沒有客人的恭謙謹慎,見曹家不開門,已經有人用槍托咚咚的砸門。大門挺結實,砸了十幾下毫無砸開的跡象。於是在外面的人阻止的吆喝聲中砸門聲停止了。

    曹翠山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門上傳來沉悶的聲音,開始有人開始踹門了。靠了結實的門閂,外面的北洋軍踹了十幾腳也沒有踹開大門。不過曹翠山已經能夠確定,此事絕對不會善了。此時其他人都躲進了屋裡面,曹翠山的老婆嚇得滿眼是淚,她踉踉蹌蹌跑過來拽住曹翠山的手臂,哭喊道:「老爺,這外面是怎麼了?咱們不是北洋的人麼,怎麼北洋軍打上來了?」

    「哭什麼!奔喪呢?」曹翠山喝道。被這麼一喝,曹翠山的老婆即便驚慌失措,卻不敢在叫喊什麼。

    整了整衣服,曹翠山對家丁說道:「開門。」

    沒有人動彈,曹家的所有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向曹翠山,不開門的話好歹還能撐一下,若是開了門之後天知道會有什麼不測之禍。

    見自家人都不動,曹翠上一面對門外吆喝著:「諸位軍爺,稍等片刻,我馬上開門。」一面親自向著大門方向走去。曹翠山雖然不知道外面的北洋軍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早一刻開門和晚一刻開門根本沒什麼區別。如果有區別的話,那也是主動開門的話能夠稍微保全些面子。外面的北洋軍若是撕破臉衝進來,那會更加肆無忌憚。

    剛抽下門閂,大門就從外面被猛地推開。曹翠山身手倒還不算差,連退了幾步總算沒有被蜂擁而入的北洋軍給衝倒。北洋軍們一個個拎著槍,急不可耐的從大門直衝進院子。然後見屋就進,進去之後就把屋裡面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給強行拖出來。男人的哀求,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哭聲片刻間就充斥在曹家的院子裡面。

    很快,曹家的人被集中在院子中間,一群士兵半舉著步槍對著這些人。而一度堵在院子門口的士兵們很快就讓開一條通道。外面一個身材不高穿了身青色軍服,帶了營長階級章的軍官大踏步走了進來。

    即便見到北洋軍衝進來,曹翠山還能穩住。不過見到這個人,特別是看到這個人的那雙眼睛之後,曹翠山覺得心裡面一寒。那是雙銳利的三角眼,配在一張圓臉上稍微有些不搭調。不過那人臉上的表情,銳利的目光,都充滿了力量,還帶了一種說不出的戾氣。北洋軍營長給曹翠山的感覺是一條肆無忌憚的毒蛇,就那樣貪婪而且專注的進了曹家大門。

    「你就是曹太爺吧?」北洋軍的營長有口山東口音。

    「正是鄙人,卻不是這位老總怎麼稱呼?」曹翠山連忙恭恭敬敬的說道。

    「在下姓胡,名叫胡傳魁。」營長毫不避諱的說道。

    「胡營長,這……」曹翠山原本以為這北洋軍的營長至少會不敢自保家門,沒想到人家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姓名都給說了。若是平日,這麼做是一種友善的做法,可北洋軍如狼似虎的衝進了曹家,這樣的做法給了曹翠山一種不祥的感覺。

    「曹太爺,聽說你家公子也是北洋軍的營長。既然如此,我就不妨直說,咱們北洋軍出兵是有規矩的。開拔費十塊大洋,行軍費兩塊大洋,茶水費兩塊大洋。打仗的時候,還要先發五塊照顧後事的費用。據你說呢,這曹家鋪只是刁民造反。咱們這打衝鋒的買命錢就不用談了。這次我們一共來了五百兄弟,來之前的話呢,俺們旅長說這是縣裡面的事情,得縣裡面出錢。縣令說既然是曹太爺您說的話,縣令不能不給面子。不過縣裡面沒錢,這錢還是得曹太爺您出。這位隨行的縣衙的兄弟可以證明。」

    胡傳魁說完話,向著旁邊一個稅吏招了招手。稅吏急忙上前,先是向曹翠山拱拱手,稅吏說道:「曹太爺,您家少爺見了我們縣令之後,縣令大人專門說了,這次北洋軍出兵之事須得花銷,這花銷可得您曹家出。您家少爺是反覆應承。縣令大人專門說這花銷不會小,您家少爺依舊答應了。您看,這是您家少爺的狀紙,還有縣令的問話,在上面都寫的清清楚楚。您家少爺可是畫了押的。」

    說完,稅吏掏出一份公文遞給曹翠山。曹翠山聽到了這裡之後已經完全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縣令把本該自己承擔的錢全部讓曹家承擔,而且通過公文的形勢坑了自己兒子一把。接過公文打開一看,果然如此。縣令與曹逸風之間的對話中很巧妙的說了這番話,縣令的話讓人聽起來好像只是僅僅用意思一下而已,例如用「犒賞」「勞軍」等名詞,不過縣令很精明的在公文上用了「酬勞須由北洋軍做主」的詞。這句話上還按了曹逸風的指印。曹翠山剛開始心中惱怒,自己兒子怎麼可能如此笨蛋。不過轉念一想,既然縣令一開始就出心要坑人,只怕這話根本就沒有向曹逸風說過,卻寫在公文上。曹逸風哪裡敢質疑縣令的公文,自然是讓他怎麼按手印他就怎麼按。

    見曹翠山臉上憤怒的神情變幻不定,胡傳魁也不等曹翠山說出什麼來,他開口說道:「曹太爺,您肯定覺得我這人不近人情。不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北洋軍裡面就是這麼一個規矩,大夥兒拿錢辦事,拿錢賣命。不然這麼多兄弟一來一回跑了百十里地,圖的是啥?曹太爺,您覺得我在您這裡拿錢,不過您得想清楚,您家少爺在其他地方出兵的時候照樣要拿錢。規矩就是規矩,在哪裡都一樣。」

    胡傳魁的語氣誠懇認真,甚至可以說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那些胡傳魁手下的北洋軍本來就是圖的撈一筆,現在聽了胡傳魁的話之後心裡面那點子良心帶來的愧疚感已經消散的乾乾淨淨。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頗為符合道義的。

    曹翠山雖然絕對不願意被胡傳魁勒索,不過他很奇妙的只是對自己被勒索這件事感到不滿,但是一點都不反對胡傳魁所說的道理。曹翠山讓自己兒子參加北洋軍絕不是為了什麼忠君報國,曹翠山腦海裡面根本就沒有國家這個概念,袁世凱雖然是大總統,不過在曹翠山眼中也不過是一個當大官的,完全不是神聖不可直視的皇帝。之所以投靠北洋的理由也只是北洋是河北最大的勢力,而人民黨的那套土改政策聽起來就讓人害怕。既然讓兒子當兵完全是為了利益,胡傳魁開口利益閉口利益,倒也合了曹翠山的胃口。

    不過認同胡傳魁的態度是一碼事,不肯掏錢又是另外一碼事。曹翠山絕不會傻乎乎的把錢拿出來。別說什麼一個人十塊大洋的開拔費,曹翠山覺得一個北洋軍給十文錢都嫌多。所以曹翠山根本不為所動,只是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裡。

    到了此時,就得有打圓場出來,稅吏明顯就是充當這麼一個角色的,他見局面已經僵持起來,連忙上前笑道:「曹太爺,這外頭日頭這麼毒,咱們也不用站在大太陽下頭說話啊。要不這樣,咱們進屋說話。」

    胡傳魁聽了之後只是笑了笑,既然屋裡面曹家的人都被抓出來了,他也不客氣大踏步的向著正屋走去。兩名稅吏也不管曹翠山是不是願意,連拉帶拽的把曹翠山弄進了正屋。幾人進去之後,稅吏關上了門,把一眾人給撂在了院子裡面。

    ps:12點前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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