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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十一章 天下初戰(四) 文 / 緋紅之月

    打了敗仗之後推諉這是常識,不過段芝貴第一次遇到觀戰的竟然說不清戰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有說人民黨炮兵厲害,炮火徹底覆蓋了戰場的。有說人民黨囤積了大量的機槍,一舉把進攻的北洋軍都給打死了。有些則是支支吾吾,根本不知道戰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舉損失了一千多人,段芝貴又驚又怒,遇到這麼一群沒用的下屬,他恨不得把這幫人都給斃了。只是當下軍心震動,段芝貴也知道不能這麼做,他怒喝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坐在火車包廂中,段芝貴腦門上的汗水滾滾的往下流,他轉頭向親兵喝道:「去!在外面搭個涼棚。」不久之後,段芝貴坐在涼棚下,雖然天氣還是一樣的熱,可外風一吹,感覺涼爽不少。

    第二鎮的協統參謀圍在段芝貴面前的桌子周圍,幾張地圖鋪在桌子上面,所有人都陰沉著臉。北洋第二鎮去年退到安陽後經過了改編,雖然還叫鎮,編制上已經是一個兵力達到兩萬的四四制師級編製。損失了一千多人,是不到兩個營的損失。對北洋軍的兵力影響有限。只是激烈的戰鬥只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北洋軍就損失了這麼多人,第二鎮的軍官們都感到一種茫然。

    「統制大人,要麼咱們現在步行回安陽吧。」有參謀建議道。

    「不行!」段芝貴想都沒想就給否決了,「這十幾輛火車是我好不容易從大總統那裡要來的,怎麼能丟給亂黨。」

    段芝貴起了頭,立刻就有人跟進,「亂黨已經佔據了鐵路,若是把火車丟給亂黨,他們坐上火車直奔安陽怎麼辦?」

    參謀也不敢吭聲了,他心說人民黨已經佔據了鐵路,人家就算是不靠火車,也能直奔安陽。可這話已經不能再說,以段芝貴惱怒的模樣,誰再多說話,絕沒有好果子吃。上級遷怒下級在北洋軍裡面是最常見的事情,在這等時候,什麼都不說才是保全自己的法子。

    讓參謀閉嘴後,段芝貴也沒有更好的法子。現在北洋軍被堵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野地裡面。前面已經有人民黨的軍隊,後面肯定也會有追兵。段芝貴心裡面亂糟糟的。不僅僅是段芝貴,其他的北洋軍官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就看著日頭要落下去了。

    打破僵局的不是北洋軍的這群人,而是日暮時分開始出來活動的蚊蟲,段芝貴被連叮了好幾口之後,終於下了命令,「讓兄弟們守好火車,咱們就在這裡紮營。大家到車上去,咱們好好商量。」

    回到車上,段芝貴鬱悶的拿起親兵送上來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的味道很怪,段芝貴登時大怒,「這是什麼水?」

    親兵被嚇的不輕,他連忙解釋道:「大人,這次出發的時候比較著急,路上沒有補充水,現在就剩這些水了。」

    因為一路乘車,所以段芝貴也沒有在意飲用水這等事。接到人民黨進軍的消息,段芝貴立刻命令部隊北上,更沒有來得及補充。聽了親兵的話,段芝貴完全理解了原因。可是理解眼下遇到的問題之後,段芝貴胸中的怒火反倒燒的更加旺盛了。親兵的話彷彿是在指責段芝貴指揮上的無能。

    「滾,滾出去!」段芝貴一腳把親兵從車廂的包間裡面給踹了出去。看著近乎癲狂的段芝貴,其他軍官們對視了幾眼,更加不敢說話了。

    「諸位,當下咱們根本不用想著步行回去,要麼打通鐵路坐車回去,要麼就在這裡固守待援。」說了這麼一通之後,段芝貴覺得有些口渴,他下意識的去拿杯子,這才想起杯子裡面的水十分難喝。加上方才又把親兵給踹了出去,為了維護形象,段芝貴強行收回了手,用乾澀的聲音繼續說道:「現在派人去找水,不能讓兄弟們渴著。」

    說是軍事會議,在北洋來說就是幾個高級軍官們制定一個計劃,由部下去執行。執行的好,自然是長官們謀劃的好,執行的不好,則是部下們太沒用。這種局面下怎麼可能商量出什麼結果。段芝貴經過一個多小時的乾渴後,讓在外面的親兵給他端水來。不久後段芝貴喝著難喝的水,卻也不再抱怨。而是說起能否在夜色中就地挖井的可能性起來。

    工農革命軍的軍事會議也在緊張的進行著。首先就是白天戰鬥總結,殲滅了一千多人是一個總數。實際上被當場打死的不到三分之一,有七八百受傷或者沒跑掉的北洋軍當了俘虜。工農革命軍的傷亡不到五十人,大多數傷員都是輕傷。包紮一下就能繼續投入戰鬥,反倒是追擊時崴了腳的同志傷勢較重。

    戰前預計中的所有問題戰鬥中都有出現,因為大勝,軍事會議上提及這些的時候,大家還能哈哈笑笑。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單純靠訓練或者思想教育就能解決的。

    穆虎三所在的營表現的最好,戰果大,傷亡小。同志們請穆虎三傳授一下經驗。

    「我的經驗就是,政委在動員會上強調再強調,想不死,就得先消滅敵人。想消滅敵人,就得敢打敢沖。必須服從命令,必須勇敢。真的說別的經驗,都是咱們戰前說過的那些問題。提前開槍,訓練的成果沒有能夠順利在戰場上應用。」

    聽了穆虎三的介紹,同志們又笑了起來。這次的戰鬥實在是令人大出意料之外,北洋軍的確展現出了勇敢,如果戰術得當的話北洋軍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被殲滅。所以有同志提出了問題,「北洋軍是只懂這麼一種戰術,還是咱們瞎貓裝上死耗子?」

    「就我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北洋軍真的只懂這麼一種戰術。」團長笑道。

    「如果他們真的只懂這麼一種進攻戰術就好了。」穆虎三歎道,「如果是他們懂的太多,我們就為難了。」

    說話間,通訊員跑了進來將情報遞給團長。團長看完大喜,「同志們,咱們師其他部隊已經到了預定地點,北洋軍被咱們徹底包圍啦!」

    這個消息一出,部隊的同志們都興奮起來。「這下北洋軍徹底完蛋了。」「消滅北洋軍,解放全河南!」

    團長知道穆虎三在師部裡面的作為,他看穆虎三沒有笑,就問道:「穆營長,有什麼想法麼?」

    「可能是我操心太多,就看眼下的局面,不知道軍部準備怎麼辦?」穆虎三答道。

    「怎麼講?」團長對此很有興趣。

    穆虎三答道:「當下光圍困住第二鎮就可以。關鍵是要不要趁機奪下安陽。如果能夠奪下安陽,咱們才算是達成了目標。不過團長,這是我想多了。我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努力完成任務。」

    團長笑了笑,「穆營長,你防守的那個位置很重要,北洋軍很可能以你那裡為主要進攻目標。你可得防守好。」

    「是!」穆虎三答道。

    散會後,穆虎三仔細檢查了晚上的執勤問題。這才回到指揮部休息。剛躺下睡了沒多久,卻被人推醒。「穆營長,團長讓你到團部開會。」

    團部裡面有團長,營長,還有兩個衣衫襤褸鼻青臉腫的少年群眾。團長說道:「同志們,這兩位是被北洋軍裹挾的群眾,情況讓他們來講講吧。」

    在團長和顏悅色的勸說下,這兩位少年終於開始說起自己的情況。他們是安陽的裁縫學徒,幾天前被北洋軍給綁去了軍隊裡面給北洋軍縫遮陽棚。北洋軍對裁縫自然不可能客氣,稍有不滿意的立刻就是拳打腳踢。除了遮陽篷之外,北洋軍的衣服也讓這裁縫們縫補。

    今天北洋撤退遇阻,水源又缺乏,所以連夜挖井。北洋軍的大爺們自然不肯自己黑燈瞎火的挖坑,於是裁縫有被集中起來變成了苦力。畢竟是黑燈瞎火的,這兩個早已經受不了毆打的學徒抹黑逃走。本以為能夠脫離虎口,沒想到跑出去沒多遠,直接被人民黨設下的哨探給抓住了。

    兩個少年說道這裡已經哭起來,團長勸了幾句也沒能勸住。把少年交給警衛員帶下去休息,團長說道:「大家怎麼看?」

    「夜襲吧。」三營長說道,「北洋軍當下連水都沒了,夜襲的話可以把他們打亂。」

    「打亂有什麼用?而且咱們的部隊實施夜襲的話,只怕咱們自己就亂了。」四營長說道。

    團長和營長以及政委們都苦笑起來,工農革命軍的素質距離能夠有效夜襲相差太遠,四營長說的實在是大實話。

    「北洋軍準備挖井,那今天晚上對咱們實施攻擊的可能性就降低了,咱們大概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穆虎三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咱們好好休息,明天白天再打。」

    「北洋軍缺水,咱們總不能讓他們這麼輕易的挖井吧?」二營營長倒是想充分利用北洋軍的困境。

    「挖井這事情靠的是運氣,白天挖井尚且未必能挖成,更別說這黑燈瞎火的時候。北洋軍又沒有咱們一樣建立專門的打井隊,怕什麼?」團長支持穆虎三的意見,「趕緊回去休息,明天繼續戰鬥。」

    穆虎三離開了團部,回到營部後立刻就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部隊按照戰時的紀律做飯,吃飯。接著就等待命令。

    早上8點多,偵查員傳來了消息。北洋軍向著工農革命軍的防線開始前進。很快,天空已經出現了飛機的蹤跡,又過了半個小時,更加詳細的情報傳遞過來,這次進攻的北洋軍總數有大概5000人的模樣。

    沒多久,北洋方面升起了炮兵校射氣球。幾乎於此同時,工農革命軍的校射氣球也升空,北洋軍的火炮隨即開始射擊。新一天的戰鬥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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