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們相信不相信,我們人民黨不願意插手江蘇的稅收。」秦武安對江蘇秘密代表李瑤光說道。陳克把談判全權交給秦武安負責,談判底線有兩條,人民黨絕不直接參與江蘇的政治的鬥爭,人民黨絕對不干賠本買賣。
聽了秦武安的話,江蘇代表李瑤光有些意外。何遂認為人民黨肯定會趁此機會介入江蘇事物,既然求到人民黨門上,這種覺悟總是得有的。秦武安含義明確的表態令李瑤光感到很不解。他試探著說道:「如果想達成稅收上的優惠,貴方肯定要與張都督談判的。這不是插手江蘇的稅收,而是絲綢公司必然要面對的稅收問題。」
「我們對貴方的支持,是因為有錢賺。如果我們插手過多,讓王都督認為我們不是來合作賺錢,而是要動搖王都督的地位。這不是我們本意,我們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李瑤光看著秦武安神態自若的闡述著觀點,心裡面已經在罵娘了。如果按部就班老老實實的就能賺錢,江蘇方面來找人民黨做什麼?江蘇方面就是想借用人民黨來壓迫王有宏。既然秦武安不肯上圈套,李瑤光乾脆把話挑明,「如果貴方秉持這樣的態度,即便是組建了聯合公司,稅收的優惠也只是針對貴方的優惠,我現在很想知道,貴方是想與王都督合作,還是想與我們公民黨合作?」
秦武安很喜歡這種立場鮮明的態度,當前的關鍵就是人民黨到底要與誰合作。更直白點說,就是人民黨是支持王有宏現有的規矩,還是支持公民黨試圖建立的新規據。秦武安笑道:「即便是我們願意和公民黨在絲綢行業上合作,這也不能是咱們兩邊那裡,要求王都督接受咱們的條件。我認為以王都督的個性,他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李瑤光跟著嘿嘿乾笑幾聲。如果人民黨與公民黨真的「手拉著手到王有宏都督那裡直接提出要求」,莫說王有宏不會同意,如果是公民黨當權,公民黨也不會同意。這並不單單是個面子問題,這是在江蘇到底誰說了算的根本性問題。掌握江蘇槍桿子的還是王有宏,如果王有宏為了自己的權力採取軍事手段,同樣有槍桿子的人民黨自然不怕,可是沒有槍桿子支持的公民黨可就遭殃了。
沒有槍桿子的悲哀就在這裡,道理人人都能說,只是沒有槍桿子,很多時候說了也是白說。秦武安態度如此,李瑤光就只能直說了,「我們希望得到貴方的支持,並不是軍事上的支持,也不要貴方表示與我們公開的合作。我們希望能夠在江蘇恢復布政使的官位。而這個布政使的官位,要由議會選出來。布政使的權限,也要由議會來確定。只要貴方能夠在這方面盡力推動,我們就感激不盡。」
人民黨就俘虜過好幾位布政使,例如現在正在領著「文史辦公室」修改陳克《中國文化傳承與唯物主義的興起》這套書的馮煦,就曾經是安徽布政使。秦武安對布政使的職權相當瞭解。聽李瑤光這麼一說,他倒是對江蘇公民黨的策劃真心有了些興趣。「你們是想恢復一個叫布政使的官名,還是想恢復布政使這個官職呢?這兩者之間可是區別很大的。」
滿清的布政使權力相當大,這個官職的權限有三個:
承宣政令:布政使承接上級指派的政務、法令宣達到各府、廳、州、縣。督促其貫徹實施。
管理屬官:布政使管理府、州等各級官員,按期發放俸祿,考核政績,接得上報督撫。
掌控財賦:布政使負責徵收全省各地賦稅,負責財政收支。統計全省各府戶籍、稅役、民數、田數等民事內容。
三年賓興,提調考試
如果江蘇公民黨是要把這三項職權掌握在議會手中的話,整個江蘇的政治格局就會有極大的變動。秦武安知道,王有宏好不容易才把江蘇的大權掌握在手中,他是不會輕易將這部分權力轉交給議會。其實莫說王有宏,人民黨也不會這麼做。人民黨自身通過完善組織,已經逐步建立起一套能夠運行的體制,這套體制的核心之一,就是權力直接歸人民黨所有。這些權力甚至不歸人民黨制下的官僚體系所有。如果一定要說有誰能夠獲得這些權力的話,那也只有廣大勞動人民。而不是其他政治勢力。
既然秦武安對布政使的作用很清楚,李瑤光也覺得好溝通的許多,他認真的說道:「我們當然是要恢復這個官職,而不是頂著個布政使的虛名。」
「我們不可能直接要求王都督這麼做的,這等於是干涉江蘇內政。」秦武安連連搖頭。
「但是貴方如果一定要求這麼做,王都督會同意的。」李瑤光說的很是乾脆,「江蘇賦稅極重,若是能通過這次稅收變動把稅收降下來,江蘇百姓生計定然能有所改善。這是造福一方的好事。還望貴方能夠援手。若是此事能辦成,新的絲綢公司裡頭貴方只需出一成五的股金,就可得到兩成的股份,我們絕不食言。」
辦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只落到5%的股份。秦武安不得不承認江蘇這幫奸商挺有意思。而且這5%也不是白落的,人民黨居然還得出15%的資金。這簡直就是如意算盤。
「我們絕對不可能讓王都督心甘情願的把這麼大的權力交給議會的。」秦武安認為這檔子合作不能進行。
「王都督肯定不會心甘情願,我們也不指望貴方能夠逼得王都督心甘情願。我們只是請貴方能夠讓王都督表面上做出這個決定,剩下的事情我們公民黨自己來做。能不能辦成此事,都是我們的事情。」李瑤光也拋出了最後的底牌。
秦武安覺得這個建議挺有趣,王有宏現在最不肯的就是被人民黨公開削了面子,如果是私下協議,不用弄的眾人皆知,這倒是可以試試看。
兩人經過商議,最後達成了原則性的共識。李瑤光隨即拎過了一個小包裹,「這是三百兩黃金,這是給貴黨的辦事費用。在此事辦成之日,定當再送上九百兩。」
這麼**裸的行賄實在是有失體面,但是江蘇與人民黨根據地離得這麼近,人民黨幾乎每個月都要殺貪官的消息江蘇也是知道的。李瑤光乾脆就直接了當的送錢。至於秦武安是自己私自扣留,還是怎麼辦,那是秦武安的事情了。
果然,秦武安沒有推辭,他叫進了會計驗了黃金的成色與重量,臨了還問李瑤光要不要一張收據。李瑤光覺得這麼做實在是夠滑稽,可是仔細一想,若是手裡有了這收據,李瑤光自己回江蘇的時候也好交代。便讓秦武安給他張收據。
收據是一張印刷好的標準收據單,「今收到李瑤光黃金三百兩四錢二分。收款人孔鈞。西曆1912年2月1日。」上面除了孔鈞的簽字,印章,還有人民黨財政部的收訖章。單據一式四份,李瑤光分別在上面簽字蓋章。交割手續才算完成。李瑤光拿到了發票聯,其他三張責備人民黨會計收走了。
「貴方真的是制度嚴明。」李瑤光自己也經商,他忍不住讚道。
秦武安笑道:「三百兩黃金啊,這若是沒有一套制度,被追究起來,可是要掉好幾個腦袋的。」
李瑤光覺得秦武安像是在誇耀,也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動什麼歪腦筋。其實三百兩黃金在清末官場上也真的不是什麼特別的大數目。秦武安在人民黨裡面官職顯赫,對他這樣地位的人來說,這就更不算什麼了。可秦武安明顯不是在開玩笑。李瑤光也不能等閒視之,他乾脆繼續問道:「秦部長,這筆錢最後會送到哪裡?」
這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對於錢財的流動,在中國的官場上是不明說的。沒想到秦武安還真的回答了,「這筆錢經過驗收之後就會上繳國庫。財政部自己是不留錢給自己的。」
「既然財政部是管財政的,自己難道就不留錢?」李瑤光真的有了興趣。
「我們根據地不設議會,但是有人民dai表大會,財政部的預算也是要經人大審批,這才能夠支取。不是因為我們管錢,我們想幹嘛這就能幹嘛的。」秦武安給了答覆。
「我們江蘇議會是隨時開會,為何沒聽說過貴方人大經常開會的?」李瑤光很是好奇。
這個問題到真的讓秦武安有些難以回答。人民黨根據地到現在,各級人大基本處於一個形式主義的存在。人民黨本身就兼有了根據地裡面的全部權力。雖然理論上人民黨的權力是來自人民dai表大會,不過實際上也沒誰真心把人大當回事。
見秦武安臉色不怎麼好看,李瑤光也立刻轉換了話題,「剩下的九百兩,等事成之後,我們會派專人來送上。到時候讓他拿一張收據回來即可。」
既然李瑤光如此機靈,秦武安也換了話題,「拎著黃金來回跑,實在是麻煩。我倒是建議你們把錢放到我們人民黨在江蘇的分部。那可是極為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