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琳的寶來遠遠消失在街口,李衛東心中一陣溫暖。之前一直讓他擔心的就是這票丫頭跑來寧港,幫不上忙沒準還會添亂,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她們為什麼要連夜趕過來,不只是為了給他出主意,更重要的是讓他知道她們的決定:你等薇薇多久,我們就等你多久,決不放棄!
愛是什麼?沒有人說得清,或許也並不重要。從頭至尾幾個丫頭誰也沒對他說過一句我愛你,可是李衛東卻能感受到她們的情感,她們的愛是如此包容,亦是如此堅決。
朝陽湧出地平線,燃起絢爛的紅霞,春日的陽光格外明媚,給這座濱海之城渡了一層燦爛的金色。李衛東深深吸了一口氣,鬱積在胸中的煩悶一掃而去。是的,連夏若冰、沈琳她們都堅信姚薇一定會回來,李衛東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簡單洗漱了一下,在路邊找了個餛飩攤狼吞虎嚥的填飽肚子,剩下的時間,李衛東就呆在小區門口等姚薇。市府小區是那種半封閉的小區,一共三個出口,但是正門臨著主街,所以住戶基本上都是從這裡出入,可是從早上一直等到天黑也沒能看到姚書記夫婦的影子,應該是發現了李衛東,而故意避開不見。
李衛東也不在意,他本來也沒想過找上門去糾纏,那樣反而會讓人反感,反正你見與不見,我就在這裡死等,總有你們出現的一天。當晚就在車裡坐到天亮,困了就喝一口戒指空間裡的泉水來保持體力,唯一鬱悶的是早春的夜晚還有些寒意,海濱城市又多風,吹在身上冷颼颼的。
第二天仍然沒見到姚書記,倒是李衛東的另類扮相古怪舉止引起了小區住戶的留意,結果有人報了警。你想啊,像李衛東這樣弄輛野戰吉普,頭上還掛著彩,身上一身皮兵不兵匪不匪的,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睡覺虎視眈眈的呆在小區門口,擱誰不覺著瘆得慌?
部隊的車大體分兩種,掛著軍牌可以溜躂到街上去的一般是領導座駕或是後勤車輛,還有一種是戰地車輛,不掛牌照,正常是不允許隨意外出的,特殊情況就掛張通行證,李衛東跟光頭兵借來的野戰吉普就屬於後一種。往往這種車也是最讓地方上頭疼的,除非是糾察,像交警啊110之類的誰吃飽了沒事幹願意去捅這馬蜂窩。
所以110跑到小區門口打了個轉兒,一看風擋上拍著的通行證,連巡邏車都沒下直接就閃人了。因為只要長點腦子的就明白,基本上能把這種戰地用車大搖大擺的開出轄區的主兒,就絕對有來頭,別說警察惹不起,就算糾察來了都未必管用,乾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第三天,多雲轉陰。一整天姚書記兩口子還是沒露面,李衛東可以肯定自己這麼扎眼姚書記一定不會注意不到,迴避只是在耗他的耐心,想讓他知難而退。
下午的時候發生個小插曲,於海龍的一個小弟家住附近,偶然看到線條粗獷的東風鐵甲,順手就拍了彩信群發了一下,結果被於海龍認出是師父回來了,而且受了傷,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半小時不到差不多集合了所有的弟兄,開著三十多輛車浩浩蕩蕩的殺到了市府小區。
於海龍如今可是寧港黑道第一把交椅,兵強馬壯,百來號小弟氣勢洶洶的從車上下來,嚇的整條街的商舖差點關門。李衛東這會哪有心思搭理他,趕緊編個理由把他跟他那票小弟打發了事。
第四天,市府小區門口保安增加了兩倍,而且還多了隊巡邏的,個個提心吊膽的。走正門的行人車輛呈幾何級數減少,基本上門可羅雀。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一輛奧迪開進小區,經過李衛東身邊的時候停下了。車窗搖下,後排坐的正是姚書記,看著李衛東頭上的紗布,一臉嚴肅的說:「你頭怎麼了,打架?」
李衛東說:「不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嗯,我想以你的閱歷也不會這麼幼稚。」姚書記臉色和緩了稍許,又看看李衛東身後那輛吉普,說:「聽說你這幾天一直都在這裡,還是因為薇薇的事對吧?」
李衛東笑了下,沒有說話。姚書記搖了搖頭,說:「小伙子,我好想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薇薇的視頻你也看了,作為一個男人,應該拿得起放得下。當初薇薇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沒干涉過你們,現在是薇薇自己想離開你,我也一樣支持她,畢竟她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對麼?你現在再這樣糾纏下去,我想對誰都不好吧,希望你記住,作為薇薇的父親,我絕不允許有任何人強迫她、傷害她!」
姚書記雖然是寧港一把手,平時一直都很平易近人的,在他嘴裡說出這樣的話就已經很重了。李衛東說:「姚叔叔,我沒有任何對薇薇的強迫或是不尊重,只是希望能見她一面。」
「見面?」姚書記不覺鄒起了眉頭,說:「我看就不必了吧,我女兒不是已經說了希望跟你到此為止麼?並且薇薇現在已經離開寧港了,她是不會見你的。小東啊,其實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想找什麼樣的女人找不著,何必非要纏著薇薇不放?如果你真的是為她好,就請你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
李衛東早就知道姚書記一定會說這樣的話,沉默了一下,說:「您放心,我不會打擾薇薇、也包括您跟阿姨的生活,我真的只是想見薇薇一面,畢竟……畢竟我們在一起相處過那麼長時間,就算分手,我也要她親口告訴我。姚叔叔我知道您是個開明的長輩,希望您能答應我這個請求。」
「少來,你用不著給我戴高帽子。」姚書記擺了擺手,說:「你大概還沒聽明白我話的意思,這不是我答不答應你的問題,而是薇薇她不想見你。」
「那我就一直在這裡等下去,等到她自己願意跟我見面為止。」
李衛東聲音並不高,語氣卻是十分堅決,讓姚書記不禁一愣,:「好啊,你要是不怕浪費時間,那就完關上車窗,奧迪徑直開進了小區。
第五天,第六天,沒有任何進展。李衛東除了洗漱吃飯還有偶爾去街對面快捷酒店換個內衣褲,其餘時間就寸步不離的守在車前。第七天半夜的時候,寧港下了場雨,淅淅瀝瀝的一直下到天亮。雖說春季的雨都不大,卻是格外的涼,尤其那輛野戰吉普還是敞篷的,李衛東又只披了件風衣,給冰冷的雨水順著脖子灌進去,一直冷到骨頭裡。
李衛東一身網游裝備,尤其是逆天的護甲加成不止一次的在關鍵時刻救過他的命。可惜逆天並不等同於無敵,護甲加成擋得住絕大多數傷害,卻擋不住疾病。淋了大半夜的冷雨,第二天早上李衛東就突然發起燒來,腦袋脹乎乎的疼,腳底下像是踩了棉花。
李衛東雖然身體較瘦,卻很少生病,抵抗力還是不錯的,通常這樣的人一旦感冒發燒就會比常生病的人要嚴重的多。李衛東喝了幾口泉水,這東西只能回復體力,卻沒辦法消除疾病狀態,基本沒什麼效果。本想去醫院掛個吊瓶什麼的,可是又擔心姚薇可能隨時出現,就乾脆買了點感冒退燒藥吃下應付。
下午,病情明顯加重,不停的打哆嗦,頭像灌了鉛似的,太陽穴一個勁兒的蹦。三點多的時候姚薇老媽出來了,也沒開車,特意來找李衛東,情緒還有點激動,大聲質問李衛東為什麼還呆在這裡,想把薇薇怎麼樣之類的。
李衛東不記得當時是怎麼回答姚薇老媽的,反正是說了幾句話,也都是前言不搭後語,已經有些燒糊塗了。姚薇老媽這才注意到他有些不對勁,兩邊臉頰紅的像要燃起來似的,而且一個勁兒的發抖,站都快站不穩了。姚薇老媽嚇了一大跳,連忙用手背貼在李衛東額頭試下溫度,不試還好,這一觸上去感覺就像摸到火炭一樣!
「天啊,你,你怎麼燒成這樣還不去醫院,不想活了嗎!」
姚薇老媽哪裡還顧得上說別的,急忙攔下一輛出租車,準備送李衛東去醫院。李衛東人都已經燒得糊里糊塗了,病倒清醒了不少,死死抓著吉普車門不撒手,說要在這裡等姚薇,怎麼勸都不行。出租車司機等的不耐煩,下車去拽李衛東,卻被他一把推了個跟頭,而李衛東這一下力氣使的猛了些,身體踉蹌著摔倒在地,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稀里糊塗的不斷重複著一個噩夢,一片黑暗之中,一個苗條的身影徘徊在懸崖邊上,正是日思夜想的姚薇,可是每次當他大叫著衝上去想拉住她,姚薇的影子又變成了碎片,跟著懸崖坍塌,跌進了無底的深淵裡。
不知過了多久李衛東才隱約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噩夢,似乎又下起了雨,一片清涼的雨水落在額頭,十分舒服。眼前似乎有了些光亮,睜開眼皮,就看到雪白的牆壁和天花板。
「這是……我……在哪?」
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嗓子像要裂開一樣。李衛東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剛撐起一點卻又無力的倒了回去。一隻手掌按在他的胸口,只聽一個不高卻很慈和的聲音說:「別動。你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總算燒退下來了,現在掛吊瓶呢,有什麼話養好病再說。」
「叔叔?」出現在面前的一個和藹中年人,正是姚薇老爸。李衛東吃力的笑了笑,說:「我沒事,一點小病……不要緊,我要……」抓著床沿想要坐起,卻手一滑差點跌到遞上去。
姚書記眉頭微皺,說:「你還是要回去等薇薇,是麼?李衛東,是不是無論怎麼樣你都不肯對我女兒死心?」
李衛東沉默。許久,姚書記終於歎了口氣,說:「好吧,好吧,我真沒想到你這年輕人會這麼倔強。實話告訴你吧,沈大炮跟你賭俄羅斯輪盤,我也跟薇薇打了個賭,賭她如果真的離開了,你是不是就會放棄。原本我跟我女兒定的期限是一年,如果你能堅持一年,我就不再干涉,可是,唉,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星期我就輸了。」
「額?」李衛東一怔,估計是因為發燒的關係腦子明顯有些慢,好一會兒才聽出姚書記的意思,猶然不敢相信,結結巴巴的說:「叔叔,你、你是說……你同意我和、和薇薇……」
「呵呵,我同不同意還有什麼區別麼?」姚書記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緩緩說:「薇薇她贏了,她的賭注就是你,我輸,可是輸的還算欣慰。我跟老沈一樣,願賭服輸,小東,作為長輩我只想對你說一句,記得你的承諾,好好待我女兒。」
「啊,啊,您、我、我……」
李衛東激動的差點又暈過去,正語無倫次的不知說什麼好,一個人影已經飛快的撲到病床前,兩片熟悉的、冰涼柔軟的嘴唇,重重印在了他的嘴巴上。迷糊中似乎還有一點鹹鹹澀澀的東西流進嘴裡,可他的心中卻分明感覺到一種所有語言都無法形容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