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那麼禽獸的事情,當然是打死都不能說的,李衛東眼珠一轉,指著沈琳身後說:「啊,薇薇來了!」
沈琳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薇你個頭!快說,不然看我怎麼折磨你!」
李衛東心說靠,這可是你逼我的,看來不出絕招是不行了,突然伸出手去,在沈琳胸口飛快的抓了一把。沈琳嚇的啊一聲尖叫,條件反射的兩手摀住胸部,李衛東早拉開車門,兔子一樣躥了出去。
沈琳追下車去,但是她的速度怎麼能跟李衛東媲美,加上醫院門前人來人往的,也不好下手,氣的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兩人來到林雨萌的病房,李衛東也沒心思去看她的傷勢,反正覺得這種女人死不了就算運氣的,他只是惦記姚薇,這丫頭經過白天的一番折騰,肯定嚇壞了。還好到病房一看,姚薇氣色還算不錯,只是因為從中午到現在都沒有吃什麼東西,餓壞了。倒是沈琳跟夏若冰兩個丫頭,這一見面好不尷尬,臉都是紅撲撲的不知道該說啥。姚薇奇怪的問:「咦,你們兩個幹嘛這幅樣子,怎麼了?」
李衛東嚇了一跳,連忙說:「沒事沒事,別管她們。那個,你還沒吃飯吧?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披薩還是烤肉?」
夏若冰一把推開他,沒好氣的說:「少來假模假樣的,你還能有這份好心?你多忙啊,都快忙暈頭了吧,哼!薇薇姐別理他,我給帶的老四川的招牌菜,還熱著呢。」
沈琳剛拿起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聽了這話撲的噴了出來。姚薇又好氣又好笑,說:「你們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李衛東嘿嘿一笑,說:「沒事,冰冰這丫頭今天吃錯藥了,上午的時候我就覺得她有點不正常。咳咳,冰冰我沒說錯吧?」
如此沒心沒肺的話,夏若冰心裡氣的半死,恨不得一腳把李衛東踩死算了,但是又沒法說出來,只能自己站在那,拚命的翻著白眼兒。沈琳倒鬆了一口氣,不管咋說,剛才在車裡那不堪的一幕沒讓姚薇知道,就是萬幸。
李衛東捂著嘴偷笑不已,心說這才叫烏鴉落在豬背上,咱姐倆都是一般的黑,誰也不用說誰。
病床上的林雨萌,此時已經醒了,但是看著四個人吵吵鬧鬧的,看上去像是在鬥嘴,給人的感覺又自然透出一種彼此間的默契。曾幾何時,她跟李衛東之間也有過這種默契,青梅竹馬,每天一起上學放學,雖說沒有明確關係什麼的,但心裡早已有了那種少男少女的萌動。誰能想到短短的三年之後,當彼此再見面,卻已形同陌路。李衛東故意大聲的跟三個女孩子說笑,從進門開始,目光都沒在她身上掃過一眼,林雨萌心中一陣刺痛,禁不住兩大顆眼淚順著眼角倏然滑落。
沈琳拿起毛巾輕輕拭去她眼淚,握著她手說:「是不是傷口還很疼?」
林雨萌輕輕搖了搖頭。都說女人的直覺最敏感,沈琳也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微妙的東西,看看林雨萌又看看李衛東,忍不住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夏若冰那個小快嘴,老說就起過這個女孩子跟李衛東之間的恩怨,沈琳原也知道。其實在這之前她對林雨萌也一直都抱有敵意,可是今天發生的事,一個女孩子能夠忍受那樣的痛苦也不肯叫出一聲,來保護姚薇,就憑這一份堅強,沈琳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敬佩。而此時看到林雨萌的眼淚顯然是為了某人而流,就忍不住在心裡說了聲:冤孽!包括自己在內,四個女孩子無一不是國色天香,隨便哪一個只要肯點個頭,隨時都能拉出一個連的追求者來。也不知道李衛東這傢伙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讓這四個女孩子都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他,明知沒可能,卻還是飛蛾撲火般的輕易就陷了進去……
夏若冰這小丫頭對林雨萌還是冷冰冰的,不過她看上去粗枝大葉,有時候卻又細心的很,除了給姚薇帶來了飯菜,還給林雨萌帶了糯米銀耳粥。不過這丫頭脾氣向來大的很,沒好氣的把粥往林雨萌床頭重重一放。沈琳推了她一下說:「幹嘛啊你,怎麼跟東子一個德行!」自己端起粥,一小口一小口的餵給林雨萌喝。
林雨萌剛輸完液,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對姚薇輕聲說:「薇薇姐,你……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姚薇握住她手,笑著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就別操心了。你爸媽那邊,我已經找我一個在中海的親戚幫忙請了保姆,剛才來電話已經過去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林雨萌眼圈一紅,忍不住又掉下淚來。其實她對姚薇心裡一直都懷著隱隱的畏懼,畢竟人家是李衛東的女朋友,而今天自己撒謊的那些話姚薇又都聽到了,沒想到她不單不計較,還如此的善解人意。低低抽泣著說:「薇薇姐,我馬上就能出院了,請保姆的錢,我很快就會還給你……」
「傻丫頭,說這些幹嘛?你只管安心養好身體,別的什麼都不要管。」姚薇拍拍林雨萌的手臂,扶她在床上躺好,然後拉著李衛東說:「你跟我來,有話對你說。」
李衛東看著自己老婆去伺候昔日的仇人,這時正鬱悶的要死要活的,聽了這話就沒好氣的說:「還要幹嘛啊?醫院有護士,難道你要在這裡二十小時陪著啊?」
這是一間三人病房,另外兩個病床的病人都快睡著了,給這一嗓子嚇的激靈一下子差點坐起來。林雨萌也剛才躺好,連忙用手撐著想坐起身,一邊惴惴的說:「薇薇姐,你們……你們都回去吧,這裡有醫生護士,我自己能行的……」
姚薇氣得照著李衛東腳背使勁踩了一腳:「幹嘛啊你,還想造反啊?我有事跟你說,你到底聽還是不聽?」
「靠!」李衛東鬱悶的翻了翻白眼,說:「我說不聽,能好使嗎!」
姚薇拉著李衛東來到病房外,把手一伸,說:「你有多少錢,把卡給我。」
李衛東嚇的一哆嗦,慌忙摀住口袋,說:「啥卡,你要錢想幹嘛?給那個賤女人花?門兒都沒有!咳咳,那個,我沒帶。」
姚薇這時也顧不得溫柔啊淑女什麼的,拽過李衛東就去他口袋裡翻,一邊說:「沒帶?你糊弄鬼呢你?像你這種財迷,什麼時候不是把銀行卡跟寶貝似的揣在身上!哼哼,昨天的帳我可還沒跟你算呢,敢背著我偷偷跑出去賭博?膽兒肥了你是不是?」
李衛東汗了一下,說:「我不是沒來得及說嗎,怎麼,琳琳姐都告訴你了啊?」
姚薇從他口袋裡翻出錢包,一查裡面建行啊招行啊中行啊n多張卡,氣得在他腦門上使勁戳了一下,說:「行啊你,都學會攢私房錢了!昨天贏了六百萬,琳琳姐要是不說,我都不知道。哼,這筆帳我先給你記著,你陪我去住院部,先把住院費交了。」
「交住院費?我給她?」李衛東噌的把錢包從姚薇手裡搶了回來,大聲說:「靠,我腦子進水了啊?當年她害我害的有多麼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幹嘛還要替她叫住院費?是,琳琳姐跟我說了,今天是她救的你,一報還一報,這是她當初欠我的!要照這麼說,我今天給她喝藥,還救了她一命呢,這帳怎麼還都算完了,我不欠她什麼!沒錯,這卡裡是有三百萬,我也沒想隱瞞你,但是想讓我給她花錢,下輩子吧!」
李衛東越說越氣,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姚薇會幫林雨萌那種人說話,拿了錢包扭身就走。姚薇氣得直跺腳,喊:「東子,你給我回來,我有話跟你說!」可是李衛東就跟沒聽到一樣。沈琳和夏若冰聽到聲音追了出來,沈琳拿出一張卡塞到姚薇手裡,說:「薇薇你別生氣,這傢伙就是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醫院這邊需要花錢的,你直接從這卡裡取,我去勸勸東子。」匆匆說了密碼,追下樓去。
再說李衛東出了醫院大門,鬱悶的點上一根煙,怎麼想怎麼覺得窩火。今天白天的血腥一幕,還有從前的那些事都一股腦的跑了出了,在腦子裡攪做一團。忽然有人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回頭一看卻是沈琳,笑瞇瞇的說:「幹嘛啊你,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跟女孩子生氣啊?你不是也沒吃飯呢嗎,你個大財主,昨晚贏了那麼多的錢,怎麼的不想請我吃頓飯啊?」
李衛東汗了一下,想想這倒是真的,羅北跟羅桀一死,贏錢的事死無對證,連警察都沒處查去,六百萬揣進腰包裡,還要算上沈琳的一份功勞。就笑了笑說:「行啊,你說吧,想吃什麼大餐,我帶你消費去。」
沈琳撇撇嘴說:「大餐不吃,那玩意都是騙人的,死貴死貴的還吃不好。真想請我的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拉李衛東上車,一直開到和平區那邊,拐到夜市旁邊的一條街上,這是一條橫街,很短,而且看上去破破爛爛的,但是從這頭到那頭卻泊著n多輛車。沈琳好不容易才找到個位置,把寶來靠邊停下,笑著說:「前面的燒烤大排檔,你吃過嗎?」
李衛東啊了一聲,脫口說:「這裡現在都這麼火了啊?怎麼沒吃過,我以前在中海的時候家就住在這邊的。這家叫馬老六,他們家的涮毛肚、烤雞脖子還有麻辣燙,百吃不厭。特別是涮毛肚,又嫩又滑,香辣無比,啊,對了還有烤羊腰子,特肥的那一種,咬一口直淌油。以前每次放學的時候經過這家,我們都……咳咳,琳琳姐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家住在這裡的,你今天帶我到這裡來,難道也是想勸我跟那個賤女人的事嗎?」
沈琳拉著他的手笑著說:「先別說這些,聽你說的我都饞了,走吧,說好了請我去吃的,你該不會是心疼錢包了吧?」
李衛東想說什麼,但是還是把話嚥了回去。兩人來到那家燒烤大排檔,生意還真是出奇的火,擺在外面的座位早都坐滿了人。還好店家把臨街的幾間房子都租了下來,七拐八拐的在角落裡總算找到個位置。其實這家環境很差,連桌子都顯得油膩膩的,但是偏偏生意火爆得很,那些吃客還多數都是開車慕名而來的,足見這家手藝的確是有些絕活。
要了一鍋香辣毛肚,還有幾串雞脖子跟羊腰子,又要了一大堆肉串。像沈琳這樣的年輕女孩,多多少少都有些潔癖的,開頭還捏著餐巾紙一個勁的在桌子上擦啊擦的,等到毛肚一上來,拿在嘴裡剛咬了一口,就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甩開袖子接二連三的吃了起來,完全沒有了淑女的樣子。
李衛東卻只是吃了幾串就吃不下去了,掏出只煙默默的抽著。煙霧繚繞中,恍惚眼前又閃現出那樣一幅畫面,一對少男少女有說有笑的從馬路那邊走過來,要了鍋十塊錢的涮毛肚,津津有味的吃著。女孩總是在吃到兩三根的時候,嬌嗔的把剩下的毛肚往男孩面前一推,說:「太辣了,剩下的你吃吧。」然後兩隻手臂支在桌子上,手托著腮,微笑著看男孩狼吞虎嚥的把毛肚吃完……
「哎呀,太辣了!」沈琳一邊吐著舌頭,一邊忍不住又拿起一串,說:「東子你幹嘛,想什麼呢,怎麼不吃啊?」
「我……」李衛東狠狠抽了口煙,說:「琳琳姐,今天你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不是只為了吃涮毛肚的吧?有什麼話你想說就說吧,我聽著呢。」
沈琳笑著放下手裡的竹籤子,說:「毛肚要吃,話也是要說的。我知道你跟林雨萌……你們以前的關係很好,可是因為後來的那件事,就徹底決裂了。是的,當時冰冰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我也非常生氣,想不到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那麼狠心,恩將仇報,我從心裡鄙視她。可是直到今天,發生了白天那件事,我也同樣想像不到,一個女孩子竟然會那樣的堅強,面對血腥的折磨,她連喊都沒喊出一聲,就是怕薇薇聽到會忍不住跑出來,被壞人發現。我不知道同樣的一個女孩,是什麼讓她忽然有這麼大的轉變,但是直到我在病房裡看到她,我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東子,林雨萌其實心裡一直都喜歡你,你知道嗎?」
「什麼?喜歡我?哈,哈哈!」李衛東狠狠按滅了煙頭,冷笑著說:「喜歡我什麼?想當初那樣白癡、被人家賣了還幫人數錢?琳琳姐,如果她真的喜歡我,你覺得她會作出當年的那種事,那樣子害我嗎?你知道那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坐牢,我當時還只是個中學生,她毀的可是我一輩子的幸福啊你知道嗎?」
沈琳歎了口氣,說:「東子,當初的事情,有怎樣的原委我不知道,但是從今天薇薇對林雨萌的態度,我覺得她應該是有什麼苦衷。薇薇我挺瞭解的,她雖然很單純也很善良,卻是個原則性很強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她覺得林雨萌值得原諒的話,她也絕不會這麼緊張的跑去跟你要錢。反正,怎麼說呢,我信任薇薇,她如果覺得誰是好人,那就應該不會錯。而你現在心中所想的,還是放不下過去的仇恨,但是有很多時候,仇恨卻能蒙蔽一個人的雙眼。東子,我今天跟你說這些話,不是想讓你去原諒誰,只是想讓你能夠冷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起碼要瞭解一下當初那件事的來龍去脈,然後才能在心裡下判斷,對不對?」
李衛東沒有說話,又點起一根煙。沈琳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不管怎麼說,今天薇薇如果不是有她在的話,會不會遭什麼毒手都說不好。而為了保護薇薇,你知道林雨萌付出的什麼樣的代價嗎?她兩條腿都被打爛了,有很多地方連皮帶肉都被扯掉了,可能要植皮。」
「啊,植皮?那她的腿呢,有沒有問題?」
李衛東也是一怔,脫口而出。沈琳笑了笑說:「還說你無所謂?其實你心裡也是關心她,只是不想承認對不對?」
「靠,我也只是隨口一說,她植皮還是植毛,跟我有個毛的關係!」李衛東有些煩悶的揮了下手臂,說:「琳琳姐,你別再說這些了,我也不想聽。反正現在我已經有了薇薇,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別的人別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對不對?至於她林雨萌,我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她以後怎麼樣那是她的事,與我無關。反正她別影響到我,不然的話,別說我對她不客氣!」
「你……」
沈琳看了李衛東一眼,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我已經有了薇薇,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是啊,這傢伙已經有了那麼漂亮那麼善解人意的女朋友,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可是我呢,還有冰冰,林雨萌,這些女孩子在他心目中又算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