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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分叉線的一剎那,楚雲升便「閉上」了眼睛,曾有過的一次經歷至今記憶深刻扭曲的世界,扭曲的線條,不斷地變化與旋轉,「看」一眼便頭昏腦脹,而且什麼也看不清,呆久了都有可能莫名其妙地死掉。
那一次,他以一種壓根就不知道的方式和一個也不知道在哪兒的「人」,短暫地交談過,最終卻被一巴掌給拍了回來。
荒誕的事情,荒誕的經歷,就像做夢一樣。
有了那一次的經歷,楚雲升小心了許多,但馬上他發現自己並不能「閉上」眼睛,原因很簡單,這裡似乎沒有「眼睛」的存在。
換句話說,他慣性的思維,並不適合這裡。
不過,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令人頭昏腦脹的扭曲線條,周圍也不再如攪拌腦袋一樣的變化與旋轉。
沒有顏色,沒有空間,卻矛盾地極其遼闊,白茫茫的世界中,起伏著不可思議的一道道氣泡。
氣泡有大有小,五顏六色,幻化多變,像潮水一樣起起伏伏、潮汐漲落,時而隱沒,時而出現,彷彿從虛空中誕生,又從虛空中泯滅。
而氣泡的「海洋」上方,那高高的白茫茫世界之顛,若隱若現一抹遙遙橫跨巨空的殘破彎之影,腐朽沒落,滄桑破敗,猶如廢墟一般。
……
楚雲升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從黑氣轟開的分叉線出來得太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的那一條,當他出現在這裡,就遠遠地失去了原來出來的位置。
到現在。他似乎也沒有完全停下來,彷彿仍在黑氣的衝擊慣性下,掠出去了很「遠」。
但奇特的是,雖然衝出去了很「遠」,但這個「遠」似乎與距離無關,遠處起伏的氣泡仍然在遠處,既沒有變「近」也沒有變「遠」。沒有空間距離上的任何變化,之間相隔的似乎是另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是一種沒有空間概念的屏障。
然而。楚雲升衝出分叉線後,在黑氣激射的力量下,他已經穿透過了一些屏障,他現在周圍的起伏氣泡。並不是他出來時位置附近沉浮的氣泡。
所以。他也的確掠出去很「遠」,只是大概以現在黑氣的力量上限,不足以再支撐他穿出去更「遠」。
楚雲升感覺自己的「身後」,若有若無地存在一道黑氣形成的「細線」,將他與出來的位置聯繫在一起,但它又不是實際的線,否則順著線就能看到出來的位置。
它更像是一種「關係」,並不實際存在。因而,不可能真的像是通過一條線一樣的路線找到原來的地方。
這種「關係」很玄妙。以楚雲升的境界還無法理解。
但是他能感覺到,一旦這種「關係」消失,就有可能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是他徹底地迷失在這裡,另外一種則正好相反,回到出來的那道分叉線裡。
而能導致「關係」消失的,要麼是有「人」來故意切斷,要麼是黑氣自己消耗殆盡,這裡除了他自己,顯然似乎也沒有其他「人」,要是在這裡遇到什麼「人」,倒真是像遇到了「鬼」一樣詭異。
楚雲升不知道怎麼找回去,便只能等待黑氣自己消耗完畢。
他也試著尋找回去的道路,但越走越混亂,這裡似乎沒有空間的概念,走得越多,位置越亂,關係越複雜,很快,他便果斷地停了下來,打量四周。
這裡的世界十分的安靜,沒有一點點的聲音,但卻不是死寂的世界。
在白茫茫的世界中,如潮水般潮汐起伏的無數美麗氣泡,五顏六色,不斷地變化,不斷地出現與消失,如果它們有語言,能夠被聽到,那麼這裡不但不是死寂的世界,反而是極為嘈雜的世界。
楚雲升不敢亂走,便在附近起伏的氣泡群中,細緻觀察起來。
他得盡快想辦法離開這裡,探險這種事情,聽起來刺激,實際上危機重重,一個不小心,或許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
黑氣耗盡後,是否能夠回到分叉線裡,只是他自己的感覺,來源於他突破的兩個限極,但畢竟還有一種迷失的可能。
如果能多瞭解一點周圍的世界,總有一些幫助,哪怕是一點點的作用,他也不會放棄。
雖然有可能徹底迷失在這裡,但楚雲升經歷得多了,還算比較鎮定,有的時候,越慌反而越糟糕。
很快,他發現在這裡起伏的大小氣泡,和他出來地方的氣泡群相比,少了許多,幻化般的顏色也有很大不同,但仍有相似的氣泡存在。
他重點關注的便是這些相似的氣泡,但因為出來地方的起伏氣泡他已經看不到,只能夠靠回憶來對比,確定性並不太高。
當他小心翼翼靠近一個他附近範圍中的浮起氣泡,才第一次發現,這些氣泡裡面似乎是由一道弧光震顫形成,而弧光的大小、震顫方式等等不同,似乎又決定了氣泡的顏色。
這也是他對這裡的第一個瞭解。
正在他要進一步對比其他起伏氣泡的時候,距離他不遠一處的氣泡海洋,突然劇烈的變動起來。
數不清的氣泡,在劇烈的變化中,泯滅不見,彷彿被什麼力量所吞噬,並迅速地向他這邊靠攏過來。
泯滅的速度極快,眼看就要衝過來,楚雲升心中頓時一凜,因為對這裡實在知之甚少,不敢大意,立即向後快速地退了一段距離。
最終那道吞噬般的泯滅,並沒有越過不存在的「距離」,彷彿發生在另外一個世界,與他這裡無關。
不過。楚雲升也不能確定它是否會像自己一樣突破這段不存在的「距離」,小心是必須的。
黑氣還沒有消耗完,剩下的。還可以用來作為武器,在這裡,恐怕是他唯一能使用的東西了。
在他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黑氣立即就真的形成了一道「武器」,在他向後速退,撞向附近本無法直接接觸的氣泡時,黑氣頓時刺穿了那種間隔無法直接接觸的屏障。入侵進去!
每一個氣泡,即便就在楚雲升的附近,屬於他現在位置的範圍內。也只能無限地接近,卻無法越過那層「距離」的屏障。
但黑氣的穿透性,卻刺穿了單個氣泡周圍的小屏障層。
在這裡,楚雲升的意識是與黑氣連在一起的。黑氣彷彿就是他的一種存在形式。當黑氣刺穿那個氣泡的小屏障,他便立即被黑氣帶著一起入侵進去!
下一刻,那個比其他周圍起伏氣泡稍微大一些的氣泡,劇烈的變化起來,顏色幻化激烈,像是生死廝殺一般慘烈。
這一帶的起伏氣泡,正是之前楚雲升試圖研究的,類似他出發位置附近的氣泡。
……
昏暗中。楚雲升睜開眼睛。
視覺有些遲鈍,正在緩慢地重新建立。始終存在一種異樣的排斥。
身體也很僵硬,不聽控制,像是被鬼上了身一樣,而他就是那隻鬼。
在睜開眼睛的一瞬,他便確定地明白了,那些起伏的氣泡,竟是一個個生命的零維世界。
他入侵了其中的一個,於是他成了一個「降臨者」。
其實楚雲升不知道這算不算降臨,因為他並沒有走彩虹橋,而是通過了另外一種不可思的方式。
接著昏暗的光線,他低下僵硬的脖子,看了一樣現在的身體,兩條手臂、兩條腿、軀幹身體……一一看下來,至少是一個類人的生物。
由此可見,他當時研究的那些類似氣泡,大多數應該屬於類人生物,或者極有可能就是人類。
楚雲升生硬地站起來,像一具殭屍一樣,在狹小昏暗的空間中艱難移動,他想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最好的可能是他仍在艦隊之內,降臨到仍擁擠在避難區的某個人類上,而最壞的可能是與艦隊相去萬萬之遙,遙遠到他已經無法知道是哪裡的地方。
沒走出兩步,他僵硬的腳步便絆到一個人體,朝地面撲了下去。
神經系統也在混亂中,控制不好的同時,也感覺不到很大的疼痛,當然這點疼痛,對於楚雲升而言,也根本不算什麼。
顫抖的聲音從快速爬開的人影身上傳來,極畏懼地說道一句什麼。
楚雲升雖然降臨了這句身體,但是最為複雜的腦袋和零維之間的關係更為複雜,一時片刻,他也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漸漸等他的視覺又恢復了一些,他才從地面上費力地爬了起來。
低頭一看,周圍狹小的空間中,畏畏縮縮地蜷縮著一群虛弱的人,從體格上來看,他這具身體大概這些人當中最為強壯的。
這些人似乎十分的害怕他,不敢看他的目光,他望過去的時候,都紛紛地下腦袋,似乎是這裡的一霸?
楚雲升也搞不明白,他現在著實也不太清楚艦隊底層中的社生存狀態,無法從這個方面判斷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不過這些人幾乎都沒有什麼衣服,難道自己降臨到荒星原始人頭上去了?
艦隊就是再不堪,也不至於到了衣不蔽體的地步,只要能在艦隊謀一份差事,或者走投無路去給五國貴族做家奴,也有基本的生活保障。
楚雲升心中一沉,十有八、九他已經不再艦隊中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在艦隊中,他還有辦法將這具身體送回旗艦居所,再想其他辦法回到自己的身體,而如果說,都已經不在艦隊中了,那就麻煩大了。
萬一黑氣消耗完畢,他卻不能返回自己的身體,豈不是要困在這具身體裡一輩子?
黑氣一直在消耗著,能給他做出應對的時間越來越少。
隨即,楚雲升邁著僵硬的步伐,向昏暗的盡頭再次移動過去。
見他一言不發地走過,對面的幾個蜷縮的人立即哆嗦起來,男的不斷地顫聲哀求什麼,而女人則索性閉上眼睛,一幅任由宰割的樣子。
楚雲升不去管它們,反正也聽不懂說什麼,一直走到昏暗的盡頭,舉目望出去,眉頭頓時生硬地皺起。
他所在的空間竟是一個矮小的籠子,而且不在地面上,被懸掛在空中,周圍密密麻麻都是這樣的矮小籠子。
他們所在的只是其中一個,上下左右,都是裝滿人的懸空籠子,密集地卻整齊地排放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立體牢籠空間。
這裡到底是哪裡?
楚雲升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片段,在冷星古老飛船黑髮宇航員的記錄中,似乎曾出現過這樣的背景。
難道他跑到赤人的飛船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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