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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星星系的邊緣,一隻身形稍大,卻傷痕纍纍,奄奄一息的黑甲生物,從幽暗中出現在恆星在這裡已漸漸闇弱的光芒中。
沒人知道它從哪裡來,也沒人知道它要到哪裡去,殘斷的黑甲彷彿敘說著一次又一次驚心動魄的戰爭,黯淡的身軀似乎已在黑暗的星空中漂泊了很久很久很久……
……
楚雲升終究沒有轟開牢固的靈封,承載零維的蟲身之軀,被徹底摧毀時的一瞬反擊也沒有出現。
他有黑氣,有物子碎片,有立方體,甚至還有牢籠一般的靈封,在他死亡之前,那源門生命就必須同時承受他零維崩潰時的最強反擊。
但卻還沒有發生,他還在零維,便感覺到了一道強大的靈蘊。
陌生而熟悉的靈蘊,浩瀚而來。
這是一道他以前從沒有接觸過的靈蘊,因而陌生,但它卻又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與他的契合度近乎完美。
他想到了什麼,然後睜開眼睛,卻沒有回頭,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是誰的靈蘊。
剛剛尚霸氣之極的源門生命,此刻正倉惶飛逃,不顧一切地逃。
他沒有追上去,在靈蘊之中,不存在追。
楚雲升望向方才籠罩戰場的巨大身形,那層精密而複雜的世界,此刻,在橫掃星空的靈蘊中,一道道暗能線、複雜紋路、細微結構……如剝了面紗一樣全都暴露在星空之下。
遠處,那個飛逃中的源門生命的身體。從結晶體到液態流體到氣體,再從氣體到流體到結晶體,在瞬間便被窮盡出無數更完美的組合方式。
此刻。他不需要做什麼,也許只是一個念頭,就能將「漏洞百出」的巨大身影世界瓦解,或者,從那個源門生命身體中排列出致命的最佳崩潰點,以最小的消耗,最短的時間。最快的速度殺死它。
甚至可以根據現有的戰場情況,窮盡出下一刻的無數變化,引力的變動。光線的分佈,暗能的流動,殘存的戰艦中精細到有多少能活下來,有多少人會死掉。某個角落一個摔倒的杯子裡的水滴還有多少量。它極致的影響將會有多大……
這和他本身沒有太大的關係,是那道靈蘊,那道冷靜到極點,卻彷彿擁有恐怖計算乃至窮盡力量的靈蘊。
甚至,它已隱隱地出現了一絲進入戰爭上靈蘊覆蓋下所有生命零維意識的主觀思維進行「觀察」的能力……
這一絲的能力,剛一出現,就連楚雲升都感覺到它曾受到殘酷的壓制,彷彿有著一股無形的絕對力量與森嚴不可逾越的壁壘鴻溝。威嚴鐵律般將它壓制下去。
它在一瞬間便彷彿被打入萬丈深淵,永不見天日。
沒有實物依附的靈蘊。感於零維,沒有任何信息,他感覺到的不過是過去很久前的一道殘留。
浩瀚的星空中,那道純極幽暗的虛影靜靜地站在楚雲升的身後,就像它以前千百次站在他身邊一樣安靜。
楚雲升緩緩回過頭,其實他並不想回頭,他似乎知道了什麼,想就這樣再默默地停留一段時間。
但他知道早晚要面對,於是他回過頭,在他的「目光」即將「看到」那道幽暗身影的剎那,它彷彿拚命般地慘烈掙扎起來,但最終不甘地如煙雲一般消失在漆黑的宇宙中。
楚雲升的淚湧了出來,他知道那是誰,他彷彿聽到了它消失陷入萬丈黑暗中那一刻對他在說:我怕……
淚水滑過殘破的漆黑面甲,飄飛向冰冷的宇宙,點點光芒如夢似幻。
他握著手中的刺神劍,站在寒冷的太空中,耳邊圍繞著艦隊毀滅中的嘶喊與淒厲,殘甲猶血,面對無盡的黑暗,心中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在怒伐!
剎那間,以他為中心的太空,開始盛放一陣陣死亡之焰。
它們猶如潮水般驚濤駭浪極速延展,無數道浮現又怒放的木火符瞬間誕生又剎那毀滅其間,形成如星耀般的璀璨火之海洋。
整個星系,靈蘊之中,光速之內,奏響死亡的樂章!
焚盡天世般的烈焰肆意沸騰,不計其數的符在一瞬之間高速向巔峰氣勢如虹地變化,成功、失敗,失敗、成功、成功、成功……
四階!符之火遍佈星空。
五階!浮空的樞機屍體焚為灰燼。
六階!十一處源點熊熊燃燒。
七階!太空源門的籠罩身影開始破碎,碎裂的世界碎片紛紛飄散。
八階!飛逃的源門生命身如火影。
九——
一張極為龐大的恐怖符陣,隱隱在虛空中即將形成並徹底失控的剎那,死亡的樂章驟然停下,恢弘直逼零維的「火」,氣勢磅礡已經逼近到殘存艦隊的邊緣,逼近到一顆顆大小行星的邊緣,逼近到一切物質與生命的邊緣!
然後,嘎然散去。
殘活下來的人,彷彿在那一剎那看到死神掠過的身影。
逃亡的四個樞機,三個在烈火中化為灰燼,最後一個,瘋狂地切斷它燃燒的絕大部分身體,瘋狂地射出死亡星系的邊緣,然後便感覺到毀滅的陰影在它身後一閃而過。
它不敢停留,方向也亂了,按照多少年前的記憶,似乎附近星系有一個生命存在的地方,它得在命源耗盡之前,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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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裡。
冰冷而黑暗的星空中,它聚起所有的樞機之力,保護著已經成只剩下極小一小截倖存的線性身體上,踏上漫長不知歲月的孤寂征途。
在它身後不遠的地方,同樣瘋狂逃命的源門生命,帶著不斷燃燒的身體。倉促間化作不完全的粒子流,已經越來越接近星系的邊緣。
只要一步,它就能逃脫這片死亡的禁地。
這時候。一柄破空而至的無形之劍,無聲出現地在它的身後,彷彿毫無症狀一般,突然出現。
它此刻彷彿已經失去了任何信心,根本不敢回頭,那可是靈蘊之地啊!
跑,只要再跑出一段距離。也許就能跑出去了,也許不會被追擊。
但是那柄劍比它還要快,轉眼及到。
它似乎絕望了。就像被殺它瞬間殺死那些艦隊生命一樣,無力地絕望著。
但就在這時,一個灰色的身影從邊緣外突然突入進來,似乎是要擋在它身後。替它擋下這致命一殺。
那是樞機的力量。應該是倖存的一個樞機,是它的人。
但它卻一點也不驚喜,反而更加的絕望。
下一刻,那個身影出現在它身後,但它的身體也在膨脹中被那柄劍絞殺一空。
灰色的身影手裡卻多了一個古怪的東西,默然地向星系中看不見的楚雲升方向望了一眼,然後啟動那個東西,身體化作一道粒子流光朝著另外一個方向。以亞光速的速度消失。
楚雲升也望向這裡,但他沒有追。靈蘊正在席捲倒回,湧入他的身體,各種星空光影信息紛繁而至,像是將之前的一幕以極快的速度倒著回放一遍。
空蕩的星空真正地空蕩起來,焚燒過的真空漲落著混亂的起伏,殘存的艦隊像是一艘艘棺材一樣漂浮在虛空之中,寂靜冷漠,猶如一座座冰冷的墳墓。
冷星一側,地球消失的方向,引力波動驟然加劇,像是被干擾到了什麼。
當所有的靈蘊帶著光影倒流入楚雲升的身體,在其中最後一道殘影中,他看到了一個從星系邊緣外飛來的飄零影子。
……
就要到了……典主就在那裡啊……我們終於找到了……
奄奄一息的黑甲生物回頭看了一眼護衛它的最後幾個同伴,此刻,都已經耗盡了最後的生命,成為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漂浮在黑暗的虛空之中。
只差一點點……
它想起出發的時候,那遮星閉空的蟲群以及主腔體,橫渡星域,縱橫星系,遠遠望去,都望不到邊際,它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如今,只剩下它一個了嗎?
一次次分向,一次次戰鬥,一次次陣亡,其他方向上,還有活著的嗎?
它或許不應該思考這樣的問題,在出發的時候,禁尊身邊的戍衛,將它們的腦袋都搜了一遍,它當時可是確定沒有被在禁戰中感染啊。
可能是漂流的時間太久了吧。
不過現在好了,終於找到了典主了!
它們不再是沒有典主的蟲子了。
可惜,自己看不到那一天了,可是,好想看到典主回來的那一天啊。
自己似乎又想多了,以它該有的智慧不應該再這麼亂想的。
它認真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使命序,奄奄一息地又向前加快了一點速度,只差一點點了。
第一使命,找到典主。
第二使命,死衛我主。
第三使命,護送腔體孵。
第四使命,遇敵不敵時立即自毀。
第五使命,……
……
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艱難地檢查著自己的使命,恍惚間,看到一個影子向它高速飛來。
它立即感覺到了,那是典主啊,它們的典主!
它激動地要叫出來,可惜它再沒有一點點的力氣。
它們奔赴光年,橫渡暗域,血戰星空,歷盡千辛……只為我主歸來啊!
現在典主就在它眼前,它卻看不到了。
好想看一眼典主啊……
好想看一眼典主和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天……
它漸漸地閉上眼睛,吐出一隻一直藏在它身體最核心中的幼蟲,幽暗的幼體像是一個肉團,蠕動著,像是嬰兒般伸了一個懶腰,瞌睡重重的樣子。
它在即將閉上的縫隙中,看到幼蟲開始蠕動向飛來的影子,終於閉上了眼睛,走完它生命的最後一刻——
好冷啊,好想念主腔體中的溫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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