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冥死了?
楚雲升心中一陣的冰涼。
如果這個世界上他還有「親人」,也只有虎仔和冥了,這麼多年過去了,虎仔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而冥,它比他自己還要強大,怎麼就會死呢?
也正是因為冥的強大,很多時候楚雲升對它總有一股抗拒的心理,感到孤獨的時候,他思念更多的是與他相依為命的小老虎。
然而當那道聲音帶來冥的消息時,楚雲升發現,他的心很涼很涼,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嗓子眼,很難受很難受。
他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冥,有段時間甚至提防著它,從來也不和它說一句話,更不看它一眼,冷漠,無情,不知道它在想什麼,也從來不關心……
現在,它卻要死了?
楚雲升的腦袋頓時有些空白,彷彿失去了生命,到下一刻,那道聲音的其他信息才紛湧踏來。
遭到未知打回禁地?
未知是誰?
生死不明?
還活著嗎?
可是,他明明感覺到命源急劇流逝,而自己的零維又沒有反擊,說明不是外敵入侵,那肯定是流向了冥那裡。
如果不是到了頻死的地步,這種情況不應該會發生。
而在最後,他感覺到另外一頭突然終止了命源流逝,這預示著已經死亡?
楚雲升有些慌亂,不能正常的思考。
至於什麼七釘之主破靈,左旋神國戰敗,彩虹橋崩塌,都絲毫沒有了感覺。
「怎麼死呢?怎麼就會死呢?」
他喃喃地低語,彷彿又看到了孤島分別的時候,冥害怕與哀求他的眼神,死也不願離開……
「怎麼就會死呢?怎麼就會死呢!」
楚雲升朝天大吼一聲。奮力地站起來,拚命要將自己已經為數不多的命源輸送出去,但他馬上悲哀地發現。他都不知道往哪裡輸送?也輸送不出去!
「笨蛋!白癡!打開輸送啊!」
楚雲升沮喪地罵道,希望另外一頭能有回應。哪怕回應一聲也好,可惜沒有,什麼都沒有,死一般的沉寂。
「你寧死也害怕會吸光我的命源麼?」
「你以前從來沒有向我索取過命源,這一次真的是頻死了麼?」
「可怎麼就會死呢?怎麼就會死呢?」
楚雲升悲涼地任由火焰洪流沖刷著自己的身體,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抵消自己心中的冰涼。
然而,他依舊冰涼。
他彷彿「看見」纏繞在浩大命源鏈邊上的小鏈若隱若現。偎依著,哀轉著,眷念著,依依不捨地將要離他而去、消失不見。
剎那間。楚雲升心中徹底的冰涼,彷彿涼到了靈魂裡,全身冰透。
那是他的生命啊!
……
兩道鮮紅的血淚順著冰冷的黑色面甲冰涼滑落,楚雲升站在冰川之巔,火焰洪流之中。淒涼地望著眼前如末日的世界。
他不斷地反抗與逃避這操蛋的命運,卻只能任由宰割,以前他還可以報仇洩恨,如今卻連仇都報不了——敵人強大到一個手指頭就能戳死他!
他還反抗什麼,逃避什麼?
火流猛烈地沖刷著他的身體。甲鋒微微的搖擺,冽冽中,雲似的劍氣紛紛哀鳴,四射凋零,如飄散的潔白花朵。
楚雲升仰起頭,望向滅世的十日,有些刺眼,刺得他隱隱的心痛。
很久很久,他已經習慣了冷漠,習慣了孤獨,從走出節點,回到地球,他的心一直是冷的,漠視的,即便是艾希爾背叛,對他來說也風輕雲淡。
如果不是以命源終將耗盡的理由,強迫自己回來,他的本能已經背叛那些永不棄之人,帶著自己逃離這裡。
他為自己不會再痛,以為不會再悲傷。
楚雲升淒迷的眼神中朦朧地倒映著崩潰的世界,昏沉的天空猙獰著無數的影子,有咆哮,有哀傷,有嘲諷,有嘶喊,有鄙夷,有冷笑,有他認識的,有他不認識的……圍繞著他,充滿他的世界,令他窒息。
他終於低下頭,那些影子在天空中發出勝利的獰笑。
他終於低下頭,卻依舊窒息。
他終於低下頭,卻依舊冰涼。
通信儀還在冷冰冰地閃爍各種信息,他模糊而冰涼的視線彷彿看到了地下迷宮中的那個渾身是血的身影,卑微而倔強地彎著被擊斷的脊樑,口裡冒著血沫,目光迷離渙散,望著洶湧的敵人,望著越來越近的嘶喊騎陣,橫拿著血染的長弓,當做長槍,踉蹌地揮舞著,搖晃著。
一道光芒狠狠地擊中了他的膝蓋,「他」頓時跪了下去,意識剎那間渙散,凶狠的敵人立即潮湧上來,重重疊疊地晃動在「他」迷散的眼神中。
「他」甩了甩頭,將迷糊視線的鮮血拋撒出去,仰天嘶喊一聲,顫抖著斷骨站了起來,彷彿感覺到了楚雲升:
「為什麼死的那個要是我?為什麼不是你?」
……
是啊,為什麼要死的那個是我不是你?
楚雲升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同樣的話他也可以問「他」,然而卻沒有意義,如果兩個人之間注定要死一個而活另外一個,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有比對方更好的理由活下來。
他太瞭解那個人了,就像瞭解自己一樣,倔強而永不放棄。
從「他」的身上,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悲哀,從「他」的身上,他彷彿也看到了自己的脆弱,從「他」的身上,他彷彿更看到了一切的根源。
於是,
他緩緩地抬起頭,血紅的眼睛中黑霧迷繞,凝聚著幽暗的光芒,透出一絲絲冰冷的殺伐之音,似欲毀滅這個世界。
他的冰涼,他的窒息……在這一刻,全部化作一道向天空影子的靈之怒吼:
「滾啊!」
他那渺小與低賤的生命,在這一聲怒吼中,肆意的生長!
他頭頂上的火焰洪流,在這一聲怒吼中,轟然的崩塌!
他口眼出血,蟲甲龜裂!
他依然抬著頭,揮劍直上九重之天。
崩潰的世界中,他的身影以一條筆直的黑線殺上蒼穹,外界的信息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
「發現敵艦,發現敵艦!位置……啊!」
「敵艦,敵艦!位置傳……」
「前方軌道參數傳送,敵艦正在清剿我們,永別了,我的同胞……」
「呼叫控制中心,我是862號,實力差距太大,我將撞擊敵艦護罩,爆炸光芒將標明敵艦位置!」
「我是723號,我的前方不停閃耀擊毀與撞擊的光芒,我的動力機制已損壞,請求臨近戰機向我發射也滅彈,以標明位置!」
「對不起,我們太落後,無法向敵人攻擊,只能以自爆標注敵艦位置,永別,我永愛的地底!」
「控制中心,我是臨時徵召的戰鬥人員,我們即將將撞毀,請告訴我的兒子意意斯,我永遠為他驕傲,永別,我的兒子!」
「……永別,我的愛人!」
「……永別,我的戰友!」
「……永別,我的地底!」
……
意意斯摀住嘴,微微顫抖,淚流滿面地望著天空一側上不斷閃耀的密集光點,星星一樣明亮,其中的一顆,便是他的父親,被他稱之為落伍、無知與短見的父親。
地底小人以自殺式的方式在黑暗的宇宙中,標注出一道道閃爍的光點。
無數蝌蚪戰機噴射著尾焰,繁星之長河一般匯聚飛向那裡,在冰冷黑暗的太空中,美麗的綻放著一個又一個光點。
冷冰冰的矩陣艦隊像是俯瞰螻蟻一樣漠視著地底人戰機的靠近,似無聊般地成片成片屠殺著它們。
沒人見到它們是怎麼攻擊的,他們便已經死了。
直到楚雲升來到太空中!
無數通訊器瘋狂的吼叫中,地下的那個人在拔異的拚死一擊下,踉蹌血流,極度虛弱的閉了閉眼,剎拉間,楚雲升的悲戕決堤般地衝向第二限級。
在這用生命堆砌的一瞬間的機會之下,虛空中,朝向無數泯滅的光點,楚雲升短暫地破開樞機力量封鎖,集起所有的靈蘊與黑氣,揮劍斬下。
劍式——
真正之見雲卸甲!
*****
本想請假,還是先更一章,等7號回上海後一定加更,這兩天我把這段修改好了,比較難寫這幾章,頭疼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