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節
父女在客棧連住幾日，柳河山不未想世間還有如此惹人憐愛的女子，雖然綠袖多次催促，還是借口天氣不佳，想在客棧多逗留些時日。豪雨連連，這白日裡，聘娘父女只得在客棧內彈奏，客人賞賜些權做飯錢。柳河山在客棧樓上休息，常見幾日來，少年總坐於角落靜聽聘娘彈奏，有多髯客道：「素聞聘娘琵琶曲『家國恨』彈得妙，桌上有些碎銀，若姑娘彈得好，這些都是你的。」
聘娘聞客此言，低頭含羞感謝連連，只見她手略調旋把，單手執蘭花輕撩琵琶弦，悅耳聲從手下汩汩而出，百轉千回，叮咚激盪，彷彿眼前美景無邊無垠，壯闊富庶，忽而似心浪海潮翻滾，忽而似故土悲鳴，嘈嘈切切，有詩為證：「素手琵琶綾羅衫，美人凝脂露凝寒，採來補上相思曲，柔腸千轉閨中仙。」
一曲琵琶彈得精妙絕倫，兩隻玉手上下紛飛，一曲「家國恨」未完，腮邊已是掛滿淚珠，在坐聽者不由都思起淪落於金狗手中的大宋故土，居易曾經描述的大珠小珠落玉盤琵琶聲，賺去多少人淚水，一些有非分之想男子，也肅然起敬。
第二天，兩人剛吃完飯，就見婁掌櫃慌張在前邊上樓引路，後面跟著三五個帶刀衙役，婁掌櫃打開客棧一間房間的門，伸手彎腰駭然道：「差官這邊請！」
衙役呃了一聲魚貫而入，柳河山等人跟隨人群往裡觀看，死的竟是這些日賣唱的小女子武聘娘，兇手何其殘忍，武聘娘被活生生卡斷頭顱，倒在血泊中，兩隻手低垂，似乎還在掙扎，眼睛直直瞪著懸掛門後的琵琶，她的爹爹不知所措，不住痛罵：「是哪個王八蛋痛下毒手。」
話音未落早已哭昏過去。門口不少人惋惜小女子死的太蹊蹺和不值。
衙役頭安排婁掌櫃負責替武聘娘的爹把她屍體掩埋，婁掌櫃從樓上下來自言自語道：「這兵荒馬亂哪裡找得到兇手，店錢還沒收到竟貼出去副棺材，最差的棺材也要一兩銀子，姑娘委屈委屈你，一領破蓆子埋了你吧！」
柳河山忙道：「掌櫃，我這裡有二兩銀子，你給她買口說的過去的棺材吧！」
婁掌櫃上下打量柳河山喜道：「客官真是好心腸的人，這小姑娘在九泉之下都會念及你的好！」
說完搖搖頭，逕直走入櫃檯算賬。
綠袖見柳河山雙手抱肩靠在客棧門前發愣，搖頭歎息道：「阿奴哥，小女子的命可真慘。」
柳河山眼眶發紅道：「她若能與爹爹在家鄉，即便三餐不飽，或許也不會喪命吧！」
綠袖兩眼迷離漠然道：「大宋大金到處都是這樣，你看多就習慣了。」
柳河山突然明白什麼似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