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告辭!」薛楓轉身出了店舖,臉色變得陰沉下來。如火的驕陽懸在當空,但他卻沒有流一絲汗。他仰首看了看烈日,口中發出一聲冷笑,大踏步離去。
店舖四周聚集的沒有離去的顧客們,頓時重又圍攏過來,張氏店舖中又傳來一陣喧囂。
薛楓邊走邊想,看來這並非是配方外流,而是人家模仿自己的香水自己琢磨配置出來的,畢竟,這也不是什麼高科技產品,只要知道原料,多試驗幾次搞出來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但問題在於,這家店舖的掌櫃何以敢以如此態度對待自己這個神機駙馬?看來,他的背後,必然是有大來頭,否則,一般的商賈,看到自己,也不致於如此狂傲。
想到這裡,他回頭看了一樣忿忿不平的李維,「李維,立即告訴薛安,立即降價,由一貫錢一瓶降為500文。」
李維應聲而去。價格驟降,顧客又回來不少。但馬上,張氏也跟著降價了,降為400文……一番價格大戰下來,兩家互相壓價,到傍晚,市面上的的花露瓊漿已經賣到了50文,與成本相差不遠了,已經沒有什麼利潤可圖了。
聽到李安的報告,薛楓沉吟一會,淡淡一笑,「薛安,再降,降為10文。」
「駙馬爺,不會吧,10文?我們連成本也不夠了!要賠很多的。」李安狐疑著。
「我們賠本,他們也賺不了。去吧,我自有主張。」薛楓冷哼一聲。
薛氏的價格降到了10文,緊接著,馬上,一個驚人的消息又傳來:張氏的花露瓊漿,免費贈送,見者有份!消息傳開,長安城中,頓時轟動。排隊索取花露瓊漿的人,絡繹不絕。就連一些普通百姓,都參與進來。
李安哭喪著臉,「駙馬爺,這可如何是好?」
薛楓聽了,居然笑了起來,「好,不錯,有魄力,李安哪,我們停止售貨,關門停業。」
薛楓儘管胸有成竹,但還是有些震驚。這到底是誰?居然這麼大的財力和魄力,非要跟自己戰鬥到底。他粗略算了一下,加上包裝瓷瓶、原料以及人工,一瓶花露瓊漿的成本起碼在30文,僅僅一下午的時間,張氏起碼賠進了1000貫。
「既然要玩,咱們就玩到底,看看,最後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薛楓望著李安垂頭喪氣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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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東郊的蒼桓山。山之巔,月滿盈。
薛楓昂首站在一塊巨石上,迎面,山風陣陣拂面而過,雖然是夏季,也微微有些涼意。明亮的月光傾瀉下來,將他的身影拉長,在地面上形成一個斜斜的陰影。腳下,崎嶇的山路上,遠遠閃現著5個黑影,如星丸跳躍,只撲山頂而來。
近了,近了。
薛楓臉色一如往常地平靜,但心卻在跳動著,一如那5個黑影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神機駙馬,薛楓薛大人,如今春風得意,可還記得故人鶯歌嗎?」夜色中,黑影處走出一個一身黑色夜行服武士裝束的長髮麗人,聲音微微有些傷感。
「鶯歌公主,久違了。」薛楓長吸一口氣緩緩道。
「如今國破家亡,流離失所,鶯歌還叫什麼公主?」泉蓋鶯歌身子抽動了一下,「原以為,你我此生再也無緣相見,豈料,還是見了。」
薛楓無語。
泉蓋鶯歌目光流轉,繼續道,「高麗一國淪為大唐附庸,我父親失敗服毒『自殺』,我都沒有恨過,或許這就是高麗人的命吧。但你們那個都護蔣平,卻率領亂兵洗劫了我的家,我的母親被他手下的士卒強暴而死,我的哥哥被亂兵砍掉了一隻胳膊,最後也死了,我的族人中足有百人被販賣為奴隸。而我,要不是有幾個忠心的侍女和侍衛相救,也恐怕命喪黃泉了。我好恨,我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家,我在大火中起誓:不殺蔣平,鶯歌誓不為人!」
泉蓋鶯歌的聲音在山風中激昂著,「我帶著3個侍女,一個侍衛,一路跟隨蔣平到了大唐長安,幾次行刺都沒有機會。終於,機會來了。我們偽裝成胡人,以劍舞班子的身份混進了江夏王府……」
「大仇已報,我的心卻片刻沒有得到安寧。我還是無法忘記你,這個能為一個女子捨生忘死獨鬥群狼的男人!儘管,你已經是大唐的駙馬。」
薛楓點點頭,「倘若是如此,蔣平該殺!不過,他怎麼會縱容亂兵洗劫民宅呢?難道他不怕大唐王法?」
「大唐王法?哼。大唐王法是保護大唐子民的,對於一個戰敗國的高麗人來說,哪裡有什麼公理可言?他知道我泉蓋家族數代掌握高麗政權,家財萬貫,他居然帶著一隊官兵假扮土匪,將我家洗劫一空……」
「相見不如不見,不見又盼相見。這種折磨人的情緒,鶯歌快要崩潰了。上天對我,太不公平了,亡國,亡家,所愛之人又是別人的丈夫……」泉蓋鶯歌身子劇烈地抖動著,一頭青絲隨著擺動被山風吹拂著,亂舞著。
一個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公主,淪為一個亡國奴和無家可歸的流浪者,這種反差和境遇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看著泉蓋鶯歌痛楚的模樣,心中激盪起她昔日的款款深情,薛楓心頭一酸,柔聲道:「你,你如今有什麼打算?」
「打算?一個無國無家之人,能有什麼打算?苟且偷生罷了。」泉蓋鶯歌抽泣起來。面對這個自己傾心相愛的男子,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巨大的悲痛、無助和委屈。
薛楓幾步上前,猛然將她摟在懷裡,撫摸著她柔軟的長髮,「鶯歌,留在我身邊吧,讓我來保護你。」
泉蓋鶯歌一顫,仰起淚花盈眶的俏臉,搖了搖頭,「你那四個公主夫人能容得下我嗎?我,一個亡國奴,一個刺客!」
「不,你什麼都不是,你是我的鶯歌。」泉蓋鶯歌臉上的哀傷無助,徹底擊碎了薛楓心中那一層薄弱的防線,他俯下身去,吻去了她眼角的淚花,「從今天開始,沒有人能傷害你。」
「你,我……」泉蓋鶯歌眼睛迷離,身子微顫,蜷曲在薛楓的懷裡,居然漸漸昏睡了過去。她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
……
夜晚過去了,紅日初升。山顛的清晨,頗有些寒意。漫天的霞光,播撒在山顛的每一寸土地上。
就這樣在山巔的巨石上與鶯歌相擁了一夜,薛楓的身子被山風吹得有些麻木和僵硬。他活動了下,鶯歌柔聲道,「楓,我……」
「鶯歌,這幾日,你們躲在什麼地方?」薛楓將她摟得又緊了一些。
「我們在城外的一個獵戶家中落腳。這家人祖上是高麗人,對我們照顧得很好。要不是他們一家的掩護,你們大唐的官兵早就發現我們這5個刺客了。」
「你受苦了。」玉人在懷,清香撲鼻,曼妙的身子,凸起的豐盈,薛楓情不自禁地一蕩,俯身吻去。
鶯歌羞喜交加,「楓,別,有,有人。」
「哦。」薛楓一驚,心想,我倒是忘了,還有四個觀眾呢,「讓他們出來吧。」
「你們出來。」隨著鶯歌的聲音,三個嬌媚的女子,或從一旁的山石後,或從不遠處的樹杈上,或從草叢中,現出身來,互相一望,向薛楓和鶯歌走來。一聲長嘯,一道黑影從薛楓身後的一顆大樹上閃電般躍下,一個神色冷厲的中年男子站在了眼前。
3女一男,一起跪倒在地,「見過公主!」
「起來吧,如今國破家亡,你們都是我的親人,別再叫我公主了。來,見過大唐薛駙馬。」
4人再次拜了一拜。薛楓淡淡一笑,「不必多禮!」
「鶯歌,你暫且先回獵戶家裡。過些時日,我就親自將你接入府中。」薛楓起身,順勢也扶起了鶯歌。
「楓,你,你的……」
「這不是問題。只要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只要薛楓活著一天,絕不能讓我的鶯歌受了委屈。」薛楓斬釘截鐵的回答,讓鶯歌感到一陣無言的溫暖,近一年來的淒惶無助悲傷痛苦,在這一刻,就如同落葉被秋風掃蕩一空了,心情異常的舒暢。
「對了,鶯歌,你這位侍衛身手不凡,可否跟我幾天,我有點事情想讓他替我去辦。」
「嗯。高忽是我高麗第一勇士,對我一向照顧有加,就像是我的長輩一樣。」鶯歌笑道,「高忽叔叔,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