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話神隕之湖上空的城堡
距離波特拉爾西面偏北大概騎馬疾馳小半天路程的地方，遠離了王城波特拉爾周圍的那些村鎮，那是一片荒蕪人跡的土地，傳說那是因為最後一位神明隕落在這裡，所以被大地母親所厭惡的土地。
僅僅是稍稍靠近那片禁忌的土地，就讓人從心底裡產生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厭惡感。破敗，荒涼，甚至連生命力最頑強，最堅韌的雜草都彷彿在躲避那個地方。
如同一條無形的分界線一樣，外圍的雜草鬱鬱蔥蔥，再進一步卻寸草不生，遠遠的望去壁壘分明，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牆壁將蔓延的雜草的擴展硬生生給擋住了一般。
「那裡……就是神隕之湖？」
巴爾多連望著不遠處那一片荒蕪人煙的土地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語，跨下的駿馬此時也好像在懼怕著些什麼一樣小心翼翼地移動著腳步。
這是一個有著幹練面容的年輕男子，年輕俊美的面龐有著一絲歲月和磨難互相作用而形成的滄桑，但即使是這樣，卻依然無法掩飾面龐上那還不盡成熟的稚嫩。
年僅十八歲的守護騎士，全特蘭塔克最年輕的守護騎士。
這原本是非常令人自豪的光環，此刻卻像是一副沉重的負擔一樣重重地壓在他的心頭。
為了得到這個守護騎士的資格，他從十六歲起就孑然一身來到了王國南方那貧瘠荒蠻的土地接受鍛煉，常年來艱苦激烈的戰鬥生活將他鍛煉得比其他同齡人更加成熟幹練，但是相對的，他好像也失去了某些少年人本該享受的生活。
回到闊別兩年的王都，經受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打擊，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搞得差點失去守護騎士的資格，但同樣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為他爭取到了最後的一次機會，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不，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兒感激的意思，但是造成現在這種狀況的原本就是那個傢伙的錯吧？
穿過不毛之地去接引前來王國定居的獸人遷徙團，這是對他的考驗，雖然有些危險，但還不至於九死一生的地步，對於常年在荒郊野外與那些凶悍的山賊作戰的巴爾多連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是什麼？」
身後的隨從突然驚叫了一聲，將年輕的守護騎士從自己的思緒裡呼喚了回來。
「發生什麼事？達拉門薩。」
有些不滿地回過頭，這次任務的隨從並不是巴爾多連自己從家裡帶來的，那是王立英雄騎士團第一分團長佩拉奧多大人特意指派的一名隨從。
達拉門薩是個從外表完全看不出年齡的男人，看上去大概有四十歲上下，但實際上可能只有二十幾歲的傢伙，身材矮小，矮小的就算說這傢伙是個矮人族都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頭上戴著一頂髒兮兮的灰色棉布帽子，一身同樣髒兮兮的棕色麻布衣，因為特地挑選了比他那短小的身材要大上很多的尺寸，所以皺巴巴的看上去讓人很不舒服，而那一臉的猥瑣的皺褶則讓人從本能上就會感到一些不快，不過作為一名隨從，特別是經常在荒郊野外旅行，要隨時隨地和獸人打交道的隨從，卻沒有人比這個傢伙更合適了。
達拉門薩精通全大陸各個種族之中的禮儀習俗，市井俚語。也許因為本身原來就是個騙子的關係吧，對於防範各種下三濫的手段的方法也是駕輕就熟，出門在外的時候有這麼個傢伙隨身打點各種雜事的確能夠省不少心。
不過這傢伙有事沒事都喜歡一驚一乍的，感覺就像一隻伸著脖子在菜園裡咕咕叫的珍珠雞。
這讓人很不快。
「大人！大人！天上！天上！」
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舉止有什麼不妥，達拉門薩伸手指著天空在馬背上像跳蚤一樣一跳一跳地叫著。
「天上？」
雖然很不快，但是巴爾多連還是疑惑地將視線對準了達拉門薩所指著的方向。
一個打扮古怪的人影罩著一支好像肥皂泡一樣的泡泡裡，正從他們的頭頂上悠哉悠哉地飄過，向著神隕之湖的中心地帶飛去。
「……那是什麼？」
揉了揉眼睛，巴爾多連再仔細的看了看。
沒有看錯！那的確是一個人！一個向著死亡地區中心地帶靠近的人！
緊接著，那個古怪打扮的人影身後更低一點的地方，確切的說，就是巴爾多連頭頂左側前方大約十米左右離地面三四米的地方突然綻放出幾顆絢麗的綠色光點。
說是光點其實也並不正確，那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用一隻看不見的畫筆在空無一物的半空中劃出的線條那樣的感覺，那些光點就像是畫筆的觸點那樣飛舞滑翔，很快地就在半空中精確地畫出了一隻平行於地面，構圖非常複雜的圓形圖案。
巴爾多連和達拉門薩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圖案，那看上去應該是某種法陣，但是即使是在王都之中也沒有那個魔法師或是導力術士使用這種方法和這麼複雜的構圖去佈置法陣，那感覺好像並不是這個世界上的東西。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更加令人不可思議。
那個法陣一樣的圖案散落著光點落下一個女孩！
女孩有著夜色般漆黑的長髮與清澈的黑色眼眸，容貌秀麗。如果只是美麗的女孩其實不稀奇……這個女孩身上多了一股高貴氣質，那是律己甚嚴、注重禮節的人特有的凜然氣質。從她落落大方的舉動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女孩的年紀大概在二十歲上下。足以令人聯想到美好舊時代的堅貞氣質，與她年輕容貌之間所產生的落差，實在叫人感動。
不過，用人類的尺度來衡量這個女孩，實在不曉得有沒有意義。這個女孩——女僕服裝的裙擺底下露出一條黑色長尾巴，荷葉邊的頭巾兩側也長了一對野獸般有著同樣如夜色般漆黑色皮毛的耳朵。
彷彿感覺到兩人的視線，女孩微微側過頭注視了一下巴爾多連主僕二人，然後轉過身微笑著用一種優雅到可以作為宮廷禮儀典範的動作彬彬有禮地施了一個開裙禮。
「啊！」
因為太突然太古怪了，二人的行動不知不覺就被這個女孩給引領了，巴爾多連和達拉門薩也慌慌張張地向著女孩脫帽致敬，雖然不知道對方的來歷，但是對於這樣一位端莊的淑女保持最基本的禮節是每一位有教養的紳士都必須具備的品質。
「那麼……」
好像在解釋些什麼，女孩回過頭望了一眼那個打扮古怪的人影所消失的方向，對著巴爾多連主僕二人歉然一笑，接著就消失在另外一隻新展開的綠色法陣之中。
「……」
應該是偶遇吧？但是擁有如此氣質的女孩究竟是什麼人呢？如此端莊，如此秀麗，那凜然的氣質不是一般家庭之中就可以培養的出來的吧？王宮之中應該有這位女孩的一席之地吧？不過好像從來沒見過她啊？
「……大人。」
「……什麼也不要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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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冷清哦。」
馮侃抓抓腦袋環顧著四周。
黑色的皮質大風衣裡依然是那件都市迷彩的無袖t恤，寬大的都市迷彩長褲將褲腳塞在漆黑的軍用長筒靴裡。
這裡是神隕之湖的正中心。此時他正漂浮在那一片碧清的水面上方。
湖水是那麼的清澈，清澈的能夠清楚地看清水底的那些砂石。
但是除了砂石，湖水之中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沒有小魚小蝦，沒有青蛙水蟲，在這片水域中完全看不見其他地方隨處可見的水中小生靈，甚至連一絲水草都看不見。
靜靜的，默默的，無聲無息，那一片湖水沒有任何生氣，彷彿連這一片水域也已經完全死亡了。
雖然經過生體強化，就算是直接暴露在等粒子風暴當中都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這種壓抑的氣氛還是讓馮侃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翔風界的結界所形成的氣泡緩緩地下降到水面上。
「比想像中的還要誇張呢。」
現在馮侃有些理解法斯特羅七世陛下為什麼會有那種反應了。
當他提出要求讓這片土地成為自己的領地的時候，國王陛下甚至認為他是因為什麼無法和別人商量的煩惱而導致精神失常了。
作為一國之君，賞罰分明是最基本的行事準則。
有罪不罰，會讓其他人產生強烈的不滿，進而在組織內部產生裂痕，這樣的裂痕暫時可能會很不起眼，但是日積月累下來，自己制定的法令將漸漸失去威信，失去法令的約束，那麼這個國家的日子差不多也就該到頭了。
同樣，有功不賞也會讓其他人產生猜忌，對於部下的功勳卻無法給予相應的獎賞說明的是這位君主的能力不足，這同樣也會嚴重地危害到君主的威信，如果因為這樣而造成了組織僵化人才流失等問題，那是任何一位有腦子的君主都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不管馮侃願不願意，經過雷斯頓堡一戰之後，法斯特羅陛下就必須要有所表示了。
難得的這個過去對什麼東西都沒有興趣的傢伙會主動提出封賞領地的要求，國王陛下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被他的具體要求給雷的裡嫩外焦。
神隕之湖——那裡是生命的禁區啊！
沒有人會願意要那一塊土地。
這裡即沒有人煙，又沒有任何出產，各種莊稼在這裡無法生長，就算是有什麼礦產也沒有人敢在這裡開採，名副其實的一塊荒地，還是荒到沒法再荒，荒到天荒地老的荒地，會要求擁有這樣的土地的傢伙，那腦子究竟要被什麼樣的驢踢過才會想得到啊？
不過馮侃的腦子沒有被驢踢過，他之所以會提出這種要求，最主要的就是他手裡握有其他人無法想像也絕對無法比擬的王牌。
總之，對於這一片受到核輻射嚴重污染的土地，他可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變廢為寶什麼的果然很有成就感啊。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抬頭看看天色，馮侃摸摸下巴。
「不知道鷲羽那邊是不是也很順利。」
「主人。」
無聲無息地，艾妮烏斯靜悄悄地出現在他身後，就是那樣站立在水面上，如同蜻蜓點水般的漣漪輕輕地在腳下蕩漾。女孩的神態是那麼的自如，那麼的悠閒，就好像她的腳下是一片平坦堅硬的土地一樣穩固。
「可以開始了嗎？」
「等等，讓我確認一下。」
說著，馮侃打開了手腕上的便攜式全息通訊儀。
一片平滑的虛擬視窗就這樣在他的面前展開了，畫面裡彷彿熱帶雨林般的景象讓人很懷疑對方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鷲羽？鷲羽？」
雖然通訊聯繫上了，但是通訊對像好像並沒有出現的樣子。
「喂！死哪兒去了？」
「真沒禮貌！」
屏幕下方突然冒出一團亂糟糟束成馬尾的玫瑰紅色頭髮。
「我不記得把你教育成這麼沒禮貌的孩子啊？」
「我什麼時候讓你教育過啦？」
馮侃的腦門子上立刻浮現出幾個「井」字。
「啊咧？那麼現在調教……不，是教育一下還來得及吧？」
「你說了吧？你剛才說『調教』了吧？」
「那麼就是說，用『針對性指導』這種說法會比較好？」
「我才不想被比我還沒有常識的傢伙教導呢！話說回來鷲羽你究竟要玩到什麼時候啊？」
「嘛嘛嘛∼∼人家也不是什麼事情也沒幹啊，從昨天你提出要求到現在，人家可是一直忙到剛才沒閒過啊！你不知道你的要求有多變態嗎？」
「才一天不到就全搞定了，你以為你有資格說我變態嗎？」
「嘛∼∼為了砂沙美醬和津名魅醬，人家也無所謂了。東西我弄好了，你那邊準備接收吧！」
「我這邊也好了。就等你了。」
「那麼把傳送座標給我吧。」
那正好，如果話題繼續下去的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那麼……開始吧！」
隨著鷲羽的一聲令下，站在馮侃身後的艾妮烏斯面前突然展開一扇半透明狀的虛擬屏幕，而獸耳女僕也伸出雙手，嫻熟而又迅捷地在那虛擬的鍵盤上敲擊了起來，那隨著手指的躍動而忽明忽暗的虛擬鍵盤上彷彿有一群天真爛漫的小精靈在歡快地舞蹈著！與此同時，畫面之中，三四個小艾妮烏斯用相同的可愛無比的動作開始在面前的操作台上行動來起來。
「……那個……沒關係嗎？」
雖然說q版艾妮烏斯有一定的自主行動能力，會洗衣做飯還有操作攝影機之類的簡單機械操作，但是合作操作如此複雜的機械的場面還真沒有想像過。
「沒關係啦！」
鷲羽大大咧咧地笑道。
「我的作品可是非常完美的哦。而且……」
「而且？」
「而且小琉璃在做現場支援，所以完全不用擔心的啦！」
如果有電子妖精在場做出微調的話，那的確是不需要任何擔心的了。
「伽瑪磁力線增設展開，預定數值一，誤差率小於百分之五點七，一切正常。」
機械的電子音從對面傳了過來，是錯覺嗎？怎麼種有種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那種古舊的科幻電影裡面會出現的電子語音呢？
根據鷲羽和小琉璃的技術，要想以假亂真地用電子儀器模仿人類的聲線本根就不是任何問題吧？
「氣氛！氣氛啦！」
好像看穿了馮侃的疑惑，鷲羽笑嘻嘻的說道。
「無論做什麼事，要有氣氛人家才有幹勁的啦！」
「……為什麼我突然想起某些很討厭的事情呢？」
「是你的錯覺吧？」
「不！只有這點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錯覺！」
因為氣氛嘛？曖昧的護士裝，冰冷的手術台，全身被扒的只剩一條***……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伽瑪磁力線已達到預定數值，b模式轉換開始，超導化實行，反重力力場展開……」
「雖然我很相信你的技術啦……不過真的沒問題吧？」
「你認為能造出雙蛇這種宇宙堡壘的我，這種事情會是問題嗎？」
「……」
「b模式轉換完畢，反重力力場出力穩定！——傳送開始！」
馮侃和艾妮烏斯的頭頂上突然一下子暗了下來，一支碩大無比如同要將天空完全吞噬掉的空間鏈接出口將所有的光線遮擋住，無形的威壓感從那漆黑的空間中向著二人席捲而來……
漸漸的，有什麼龐大的東西正從那碩大的空間鏈接中緩緩的探出……
「……鷲羽啊∼∼雖然說的確是我拜託你的……」
望著漸漸顯出身形的龐然大物，馮侃一頭冷汗。
「……不過你不覺得你幹的太過火了嗎？」
平靜的湖面上空，出現了一座……嗯∼∼這種東西應該叫「城堡」吧？
漂浮在天空中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