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曉霏
羅蘭吉娜笑得更溫柔了，但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左臉卻也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沒有任何徵兆，羅蘭吉娜左手慵懶地輕輕一揚，彷彿是不經意地想要理一理額邊那稍微顯得有點散亂的髮際，她的動作是那麼輕柔，姿勢是那麼的曼妙，時間如果可以定格在這一刻，那麼人們所看到的就是一位嫵媚的女子所舞出的一段令人目眩神馳的舞蹈！但是就在這賞心悅目的畫面中卻有一道冷冽的寒光如毒蛇的毒牙般陰狠迅疾而又無聲無息地向一輝噬去……
一輝輕描淡寫地將頭一偏讓過這道寒光……
「看來你們選擇痛痛快快的去死！」
「呵哦……？你是這麼認為的嗎？」羅蘭吉娜和她身後的傭兵突然笑的詭異起來，「很遺憾！我們哪條路都不選！」
話音未落，那道寒光詭異地打了個彎轉了回來，飛快地劃過了一輝的頸部……
「哼！狂妄又不知好歹的小鬼！」羅蘭吉娜冷笑著看著撲倒在地的無頭屍體，伸手接住了那道寒光。一把薄如蟬翼的月牙形利刃靈巧地圍繞在她的手指間翻動……
「呸！口氣那麼大！害得老娘還以為是個什麼了不起的角色！原來只有一張嘴巴厲害而已！」羅蘭吉娜揮了揮手，示意隊伍繼續前進……
「？」奇怪的是，她身後卻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幫蠢貨！膽子越來越大了！」羅蘭吉娜憤憤地回過頭，卻驚愕的發現身後連個人影子都不見了！
「……」撥轉馬頭，又有幾片同樣的月牙形利刃出現在她的指間，羅蘭吉娜警惕地向四周探視，「難道他們背叛了？不可能！這裡是敵境！就算是要內訌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而且……那幫傢伙也沒那個膽子！」
正當羅蘭吉娜疑惑不解的時候，跨下的駿馬卻在一聲悲慼的嘶鳴中撲倒在地！
「噗通……」沒有任何防備的羅蘭吉娜立刻被甩到了地上！想像中的疼痛沒有隨之而來，她駭然發現原本鬆軟的土地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沒膝深的血漿！
「見亡靈了！」羅蘭吉娜咒罵著一躍而起，不顧身上那沾染的鮮血向倒地的坐騎奔去，在下一刻卻驚恐地看到不遠處那奮力掙扎的駿馬正被血漿中伸出的無數骷髏手臂慢慢的拖到地底……
鼻孔中鮮血那刺鼻的腥氣越來越濃，嗆的她幾乎不能呼吸，但更令她驚懼的是她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腳踝……
「啊……」不管如何冷酷無情，羅蘭吉娜畢竟還是個女人，在這種極端恐怖的氛圍下她也做出一般女人都會做出的反應——尖叫！
腳下的血漿中漸漸浮出一個人來，不！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這個東西的身上爬滿了蛆蟲，腐爛的差不多的肢體上森森白骨隱約可見！令人作嘔的惡臭撲面而來，羅蘭吉娜驚得後退一步……
「巴……巴伐李奇！？」羅蘭吉娜認出來了，這是那個被自己陷害喪身在敵陣中的原團長！
「咯叻……」一隻幾乎腐爛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被恐懼充盈了內心的羅蘭吉娜失神地回過頭……
「卡……卡……卡魯奇！？」身後的是那個被她誘騙落入敵人陷阱的原副團長！
「啪……」突然有什麼人猛地攔腰抱住了她，當她低頭時看到的是一雙空洞絕望的眼睛和遍佈著細細密密傷痕的面龐——那個在白天被她殘害慘死的賽爾納少女！
「！」
一個個不成人形的人影陸續從鮮血池塘裡浮了出來並慢慢向她聚攏，每個人她都叫得出名字！那些都是因為擋在她面前而慘死的無辜者……
「不……不要過來！」無法形容的恐懼緊緊的將她擷取！羅蘭吉娜惶恐而無望地掙扎著，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脫離控制，力量正在從四肢裡一點一滴的流逝……
無數露出蒼白的骷髏的手臂無情地撕扯著她的身體，原團長裂開嘴用那一口閃著寒光的森森白牙緊緊扼住她的喉嚨！她看到那個賽爾納少女撕裂了自己的腹部，從腹腔裡拽出腸子放在嘴裡大嚼……
「……」人類貧乏的語言已經無法描述羅蘭吉娜此刻的感受！張開的口連一絲聲音都無法發出，身體承受著比死還要慘烈的痛苦，心裡的恐懼和絕望使她迫切的期望早一點兒得到解脫！但是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清晰！身上每一處的痛苦彷彿都被放大了上萬倍！可是現在連用昏迷來逃避這一切對她來說都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森森的白骨和腐爛的屍體越來越多，機械的邁著僵硬的步伐漸漸將羅蘭吉娜掩沒其間……
「死亡對於你們來說也是一種奢侈！」隊伍的後面閃現出一輝那金光閃耀的身影，「在無盡的噩夢中懺悔自己的罪惡吧！」
隨著一輝逐漸遠去的身影，山路上只留下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傭兵，每個人的眼神都是那麼的空洞絕望卻又充滿了難以言明的恐懼，但是那微弱的呼吸卻揭露了一個更為恐怖的事實：他們……都還活著！
沒有比落入無盡的恐懼與痛苦中求生不得求死又不能更合適他們的懲罰了！
鳳凰座奧義——鳳凰幻魔拳！
「然後呢？」馮侃依然靠在鐵皮的輪胎坐著，正在聽取夥伴們的報告，「結果就叫一輝抽到上上籤了？那幫傢伙的運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差呢！」
如果羅蘭吉娜她們遇到的是其他人，那麼可能會死得痛快點兒吧？
「嘛……舉頭三尺有神明！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指的就是這種事吧？」馮侃抬頭看了看天色，「大家去找個地方休息吧！都忙活一晚上了，天亮了還要趕路呢！」
聽了這話，阿尼夏打著哈欠轉身就走，五小強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也離開了，健次郎向著黑王走去，而艾妮烏斯也……
「艾妮烏斯！」老馮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艾妮烏斯。
「您還有什麼吩咐？主人！」艾妮烏斯回過身問道。
「那個……」老宅男撓了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還是要麻煩你多注意一下可可麗……我擔心她……」
艾妮烏斯和煦地笑了，「這您不用擔心！主人！其實可可麗小姐並沒有您想像中的那麼脆弱！」
說著鞠了一躬，留下一臉驚愕的老宅男向著可可麗所在的那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走去……
「不是我想像中的……嗎？」艾妮烏斯的話引起了馮侃的深思……
緩緩的坡道上多了數百個墳頭，數百個簡陋的十字架淒冷地在夜色中迎風而立。馮侃抱著那個倖存的賽爾納小女孩站在其中一個比較大的墳頭前——這是小女孩的父母合葬的墳墓！
「……」健次郎無聲地從他背後走來，將一束鮮花放在十字架前……
「……」馮侃意外地看了看健次郎，再向周圍看了一下——每個墓前不知什麼時候都多了一束鮮花！
「這還真是個不符合你的形象的舉動呢！」老宅男善意地調笑著……
「尤麗婭喜歡花！」健次郎那深沉憂傷的聲音讓他不禁後悔自己魯莽的舉動，「如果她還在的話，一定會這麼做的！」
「抱歉！」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馮侃真的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了……
「沒關係！你說的也沒錯！」而健次郎則不在意地笑道。
「這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你指她嗎？」馮侃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懷中的小女孩，小女孩那恬靜的睡臉讓他心裡有一股溫情油然而生……
「咿……咿……呀呀……」好像夢到了什麼，含著拇指的小嘴奶聲奶氣發出幾聲意義不明而又十分可愛的聲音！
看著懷裡那如同天使般可愛恬靜的小女孩，馮侃的眼神越來越溫柔了……
「我在路上遇到一個奧賽汀神殿的巡禮團，他們會接納沿途遇到的孤兒並照顧他們直到他們能夠自力生活為止……」
「你是讓我將這孩子交給他們？」
「我只是提出一個可行的建議，如何決定還是要看你自己！」
「被稱為『世紀末救世主』的你又會怎麼做？」馮侃又低頭看看如同天使般可愛的睡臉……
「我沒那麼偉大！」健次郎自嘲地笑笑，「我只是將我遇到的那些醜陋的靈魂爆裂掉罷了！」
「沒錯！」馮侃突然釋懷地笑了，「我也沒那麼偉大，我不是救世主！不可能照顧到世界上每一個人的！但是……」
馮侃抬起頭來，嚴肅地凝視著健次郎的眼睛，「如果讓我遇到了我卻不能不管！」
「讓我代替她的父母來給她應有的關愛吧！我要給她幸福的生活，在她真正長大的時候，我再讓她知道一切，讓她知道她有一對多麼愛她的父母，她有一對多麼勇敢的父母！但是在此之前，就讓她忘掉以往的一切，快樂的度過童年吧！」
「為人父母是件很幸苦的事情！」
「我知道！」馮侃微笑著看著健次郎，眼裡充滿了決絕，「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健次郎與他對視了一會突然笑了，鋼鐵硬漢露出溫柔的笑意更能讓人感到暖暖的情誼，「既然你已經有了這種覺悟，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我想大家也都會盡力幫你的！」
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細細綿綿的秋雨，馮侃扯了扯風衣的衣襟，將小女孩護在衣下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抵擋這綿綿的細雨……
拂曉的陽光刺破這蒼茫的天空，將天際染成一片乳白色……
「拂曉時分，細雨霏霏嗎？」馮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清晨清新的空氣充滿肺部，彷彿將鬱結了一晚上的鬱悶也沖淡了許多……
馮侃輕柔地摩挲著小女孩那細嫩的臉頰，「以後……你就叫『曉霏』吧！」
晨光照拂在墓地上，無數被雨水打濕的十字架散發出柔和的光暈！清晨的曙光與光暈交相輝映將三人包圍其間，彷彿是那些逝去的人在為這個得到新生的小生命獻上由衷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