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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付蘭秘事
這一陣真是累壞了，不僅身體累，精神也累。吃過晚飯郭春海就在辦公室睡了，準備大睡一場。可這幾天的事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裡折騰，讓他無法平靜入睡。睡不著也罷，把這些事好好考慮考慮也好。最讓他費心思的是道長的話。難道真有天意?如果沒有，事情怎麼會如此巧合。他更想不清這事對他是好是壞。
在官場，最怕提拔的事還沒定就走漏風聲得罪要人。道士的話顯然得罪了牛書記。書記是一把手卻說一個副手是賢士，還是在上司面前說這話，再有度量的人也受不了，事實上牛書記也確實是生氣了，路上就幾次有意無意諷刺他，好像是他故意的。好在地委書記說要提拔，如果是這樣，牛書記再笨也不會提出反對。好像有了點瞌睡，唐利生卻敲門有事。
已是七月，雖說這裡是避暑勝地，但只穿件襯衣也就夠了，唐利生卻穿了西服打了領帶，一副莊重嚴肅的樣子。唐利生進門就道歉就作自我批評，然後解釋說：「一是這一陣忙，二是想徹底反省一下，挖一挖思想根源，把檢查作得恰當真誠，所以直到今天才來。」
郭春海覺得這才是最大的假話，真正的原因還是地委書記的那句話，雖然唐利生沒去石佛山，但地委書記說要提拔誰當縣長這樣要緊的話不會不迅速傳播。官大一級壓死人，你小子終於挺不住了。狗日的老滑頭。但不管怎麼說人家還是道歉來了。
郭春海說：「其實你也不用向我道歉，我那天批評你也是迫不得已。你想想，人家是上面派來掛職的，有水平沒水平也就那麼回事，反正具體工作要由你們來做，對了就聽，不對就應付一下，沒必要讓人家下不來台。人家受這麼大的委屈當然要反映，我不管也不行。另一方面你也聽出來了，我發脾氣也不是針對你的。咱們行有個壞毛病，就認一把手，什麼事都要討個一把手的話，別人說了就不靈，開個會都亂七八糟，我發火是衝著這個來的。至於展開討論的事，現在事情忙，就算了，但你要向劉行長認真道歉。其實，按說這我不管也可以了，大概你也聽見消息了，我馬上就要調離咱行了哩！」
唐利生不住點頭表示理解明白，然後又自我批評。唐利生看著精幹，說起話來卻認真而又黏糊，早說明白了還反覆解釋。郭春海將話題轉開，唐利生還是將話題轉回來。郭春海禁不住有點煩。如此水平的幹部，也難怪出這樣的事，還算經濟管理學院畢業，真不知以前是怎麼工作的。郭春海閉了眼全身靠到椅背上，一副心不在焉。郭春海心裡好笑：劉玉成行長和你談工作時你一副滿不在乎，我也給你個不專心讓你感受一下。微微睜眼看，唐利生毫不在意，仍然按他的意思說他要說的話。郭春海正考慮怎麼打發他走時，地毯廠張廠長走了進來。郭春海說：「唐科長，我的意思是你把你的想法再和劉行長談談，我和張廠長談點事。」
張廠長的意思是兩億元投到南山搞旅遊建設，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地毯廠的人沒處安排，正好集體轉到旅遊局工作。他也聽說了郭春海馬上就要提拔縣長了的事，所以來走走門子。
好聰明的廠長，如果早把這聰明用到生產經營上，地毯廠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付蘭說過，來旅遊的人素質都不低，如果旅遊管理人員素質不高，再好的風景也是枉然。付蘭的想法是對的。
郭春海一口否定說：「這個主意你就別打，錢還沒到一分，能不能搞成我的心都吊在半空，再說究竟怎麼搞還沒決定。我的想法是無論對人還是對項目，一定要高質量高要求，用人和上項目一定要公開招聘招標，決不能辦成福利院地方糧票，所以你趁早打消念頭，絕對辦不到。何況現在我還不管這一方面的事呢！」
廠長紅著臉說：「這個想法不是我提出來的，是工人們自己要求的，如果不答應，可能會鬧出更大的事，給廠裡惹麻煩，也會給縣裡惹麻煩。」
最可怕的就是這一招。上面早有明文規定，哪裡上訪鬧事的多，哪裡的一把手就要提出辭職。郭春海知道張廠長會用這一張牌。決不能給好臉色讓他心存幻想。郭春海說：「我再說一遍，你告訴工人們，這事絕對辦不到，如果鬧出了事，誰鬧出事誰負責。對縣裡來說，當然首先你要負責，如果不出事，把廠子處理出去，我首先給你安排個好去處。」
廠長歎口氣說：「廣告也登了，來咨詢的都想白撿個便宜，根本沒法談。」
郭春海說：「撿便宜是肯定的，不撿便宜誰要這破廠子，以後再有人問，你給我匯報，我和他洽談。」
送走張廠長，郭春海睡意全無。錢還沒到手，就有人打起了主意。看來這兩億元會成為唐僧肉，會你爭我奪，也許會遇到更麻煩的事情。郭春海看看表，才晚上九點，正是來人私訪的黃金時間。郭春海決定到付蘭家裡去躲躲，好好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也順便說說這開發旅遊的事。
付蘭比郭春海還累，已經上床睡了。付蘭忙，已把兒子送到地區一中住讀，付蘭也是一個人。付蘭住的是新購公房，寬敞而設施齊全。郭春海提出洗個澡，付蘭說：「我一個人也懶得洗，你來了我們一塊兒洗個鴛鴦浴。」
洗澡時兩人就把那事辦了，上了床只能說說話了。付蘭摟了郭春海的脖子說：「有件事我要問問你，你覺得青雲觀的老道怎麼樣。」
付蘭兩眼盯著他，一臉壞笑。郭春海感覺到可能有什麼事，但又猜不出，便把手指伸進她下面開玩笑說：「你愛上那個老道了?說不定那個老道還是個童男子，下面的傢伙像他手裡的劍，一下能刺到你心窩子裡。」
付蘭在郭春海身上擰一把說：「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人家剛說了你的好話，你就這樣糟蹋人家，以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郭春海說：「我一直在琢磨這個事，你說這世上究竟有沒有神，如果說沒有，他怎麼能說得那樣准，難道真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付蘭放開他笑得滾到了一邊，縮成了一團。郭春海一下猜到其中有鬼。他一把將她翻過來放到肚子上，嚴肅了臉說：「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你搞了鬼。
付蘭半天才止了笑說：「你以為你真是真龍天子呀，不搞鬼那晚我提前上去幹啥去了，我告訴他最胖的那個就是你，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郭春海一下僵在了那裡。付蘭就趴在身上，但他一下感到有點陌生。原以為她很率真純潔，對她從來都不設防，沒想到她競有如此手段如此心計，說不定還會幹出什麼大事來，想來讓人害怕。付蘭搖搖他的鼻子說：「怎麼回事，是深感意外還是從神壇上摔了下來，一下接受不了。」
付蘭也太出格了。郭春海嚴肅了臉說：「你好大的膽，竟敢裝神弄鬼來騙官，真是頭髮長見識短，這事萬一敗露，就是世界性的醜聞，別說做官，就是做人都難，你想過沒有，萬一敗露了我怎麼活。」
付蘭張大了嘴，一臉得意也僵在了臉上。半天付蘭說：「真是好心沒好報，我以為你會感謝我，沒想到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世界性醜聞，你讀讀歷史，從陳勝吳廣開始，哪一個帝王將相達官貴人不是假托天命。現在又怎麼樣，你以為你會穩升縣長嗎，做你的美夢去吧，在縣常委裡，你是最後一個，按慣例，常務副書記升縣長你一個銀行行長過來的最多升常務副書記，如果不按慣例，王峰的可能性也比你大。王峰年輕文憑高不說，人家從省裡下來，隨便省裡哪個頭頭傳句話下來，人家就升了。我覺得你白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我為什麼要這樣，我也是為了工作。一是你人厚道辦事認真公道，二是你能聽我的意見，將來我們能夠合作把旅遊這件大事搞好。」
付蘭生氣了。付蘭說得也有道理。郭春海將付蘭摟入懷裡說：「你還不瞭解我，我的意思是不但要做官，還要做人，官可以不做，但人不可以不做。這樣一來，我當了縣長心裡也不舒服。再說那個老道可靠不可靠，萬一傳出去，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
付蘭說：「做人沒錯，做人有大人和小人之分，我不但讓你做人，也想讓全縣人民做人，把經濟搞好了，全縣人都富了，都做人了，這才是大人。我就是要讓你做這樣的人。你別以為有了兩個億後一切都好辦了，其實正好相反。窮生安，富生亂，人人都盯上這兩個億，如果沒有一個堅強正直的領導給我撐腰，我幹不好，別人也幹不好，最後只能是稀里糊塗，浪費國家的錢財。至於那個老道，他歸我管不說，他自稱半仙，他決不會自己揭穿自己，說自己那套是騙人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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