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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小酌
宋麗說：「那你可得省著點花，你爸攢這兩萬塊也不容易。」
葉媚說：「其實也沒啥。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到啥時候，劉書記都是二胖子的爹，他有錢也想著他兒子，花了這一萬，還有兩萬三萬。」
二胖子把錢塞回口袋說：「葉媚姨，您說得沒錯，我爸有錢，一萬兩萬是零頭兒，我得抓緊花，花完了再要，要不然都得讓那老母牛給弄了去……」
正說著他的手機嘟嘟叫起來，他也沒問是誰，張嘴就說：「馬上找一家最好的飯店，我今天請客！」
然後叫了輛出租，挺不容易把那身膘裝進去，又跟葉媚招招手，說下回再請你倆，嗖地就開走了。
剩下葉媚和宋麗好一陣發呆，誰也沒問對方想啥。後來還是宋麗問：「你婦產科有熟人嗎?」
葉媚說：「有倒是有，幹啥?」
宋麗說：「我想找幾個胎盤。」
葉媚說：「吃胎盤也管不了懷孕。」
宋莉再說：「不是我吃，是給老秦吃，我聽說那東西是大補的，老秦身體太虛。」
葉媚說：「對，胎盤大補，回頭我給你找人要幾個。不過，現在計劃生育搞好，生孩子的也少了，擱前些年，那東西有的是……」她忽然想起那兩光盤，便問，「小宋，我本來想幫你倆在思想上先治療一下……」
宋麗問：「咋治?」
葉媚眼朝一邊看看，裝作漫不經心地說：「你看過那種光盤嗎?」
宋麗問：「啥光盤?」
葉媚說：「就是那種帶色的，黃片。」
宋麗臉一紅說：「看過一回……」
葉媚問：「管用不?」
宋麗說：「管一點。」
葉媚說：「那你就和他睡覺前看一看，興許對你倆有幫助。」
宋麗說：「那東西我也沒處弄呀，掃黃掃得挺厲害的。」
葉媚說：「其實，老二那就有，本來，我想給你借兩張，又一想，你也認識他，你就說給我借，就行了。」
宋麗說：「那我可就這麼說啦。」
倆人又嘮了幾句，就分手了。葉媚本來也想回家，但又想拿著牛大敏家的鑰匙，萬一人家回來進不去門呢。她就給牛大敏的手機上打，還真讓她猜著了，牛大敏說大夫讓馬上住院，我這就回家拿老劉的衣服，你就在我家等著吧。葉媚一想也對，索性幫牛大敏一起找找東西，她就開門進了屋。才進屋，就聽有人推開院門進來，她心想這老母牛怎麼這麼快呀，你變成牛魔王乘風回來的吧。但她扭頭一瞅，嚇了一跳，隔著半透明的窗簾，就見院裡進來兩個男的，一個還說沒人吧，另一個說在家，屋裡有人。葉媚的頭髮都快立起來啦!這是進來了賊，不，或許是進來了強盜!要說住平房就這點不如樓房，樓房把防盜門一關，就保險了，這院牆，這房門都不那麼嚴實呀……
葉媚嘩啦一下就把屋門的插銷插上，又順手抓過一把飯勺子，然後就想喊了。不料，院裡的人先說話了，而且話音非常熟悉，不是旁人，正是孟老大。孟老大說：「劉書記，我來了好幾趟了，您無論如何也得聽我說說……」
葉媚心裡說這個老大，這麼多年我為啥連你的大名都不願意叫，實在是你幹的事太不光堂，為了當官，你三番五次地當孫子求人家，還把我嚇夠戧，也罷，讓我聽聽你說啥，回頭也嚇嚇你。
「劉書記，您別不高興，不是我沒完沒了的逼您，實在是沒有辦法呀。北大溝連著旱三年了，群眾連水都吃不上，我這個黨委書記，要是不把這件事解決了，我死都不瞑目呀……」孟老大乾咳了幾聲，接著說，「水窖工程一定得搞，每家搞一個窖，把天上的雨水都攢住，人和牲口喝的問題就解決了，往下，再修條渠，把坡下的地改造成菜地，還可以建大棚，幹那麼三五年，北大溝的面貌一準能改變……」
葉媚聽得如墜五里雲霧，這是怎麼回事?跑官怎麼匯報起工作來啦?這孟老大跑糊塗了吧，要麼就是讓那破吉普子顛暈啦，把劉書記家當成常委會議室啦，雖然……縣建行和他那個鄉是掛對子的幫扶單位，雖然老劉在縣裡活動能力強大，但是這似乎說的有些不合適吧？
：「劉書記，你別貓在屋裡不吱聲。我們孟書記這陣子血壓一直二百多，還沒黑沒白地往貧困戶家跑。你是包我們鄉的領導，匯報成績，孟書記從來都把你放在前面，可到了關鍵時刻，你不能從背後給孟書記一刀，五萬塊錢，那不是個小數目呀!你那是要孟書記命呀!讓孟書記怎麼給大伙交代呀……」
沒等葉媚琢磨琢磨他到底說的是啥，院門光當響了一下，牛大敏回來了。牛大敏一見就火了，說：「我家老劉都住院了，你們怎麼還沒完沒了。」
孟老大愣了一下，說：「啥時住院的，我們還以為他在屋裡呢。」
牛大敏說：「我說孟書記，我乾脆跟你挑明了吧，老劉已經準備把你調到城關鎮來，你就耐心等待吧，別逼他了。」
孟老大說：「我啥時要劉書記給我調城關來著?我在北大溝幹得好好的，來城關幹啥……」
牛大敏叉著腰說：「老孟，你別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我們老劉好心好意給你換個好地方，你怎麼不領情呀!那北大溝是啥地方，老百姓有閨女都不往那嫁，你還想學孔繁森，把你這百十多斤交代那裡呀!」
孟老大嗓子乾啞地說：「只要把那五萬塊錢給我，我寧願把命交代在那兒……」
葉媚再也聽不下去，嘩啦把門拉開出了來。她一露面，反倒把院裡的三個人嚇了一跳。孟老大愣了半會兒說：「老姨你咋在屋裡。」
牛大敏忙跟葉媚說：「老劉沒大事，你快把鑰匙給我，回家歇著去吧。」
葉媚給了鑰匙，指著孟老大說：「我說老大，你鬧騰個啥?花錢跑官是啥光堂事，你還吵吵嚷嚷的，還知道寒磣不!」
：「你不知這裡是怎麼回事……」
葉媚說：「我咋不知道，你們說的我全聽見了。老牛，你該幹啥幹啥去，別理他們。」
牛大敏卻一反常態，拉著葉媚往院外走，說：「你就別管這爛事啦，這種事我見得多啦，回頭我跟他再說說就是了。」
葉媚覺得臉上發燒，畢竟自己是孟老大的老姨呀，雖然年齡差不多，但蘿蔔長在背(輩)上，心裡沒法沒點壓力。雖然沒大聽明白孟老大和劉書記之間到底是咋回事，但估計也跳不過花錢買官的那點見不得人的勾當……
在一瘸一拐回家的路上，葉媚感慨不已。她想起孟老大說北大溝老百姓連吃水都困難，還得把雨水攢起來，便不由想起小時候大姐抱著自己挨家找奶吃的情景。當然那都是大姐後來說的，不過可以想得出來，大姐抱著自己跑遍村裡村外，東家一口西家一口，才沒把自己餓死。大姐說：「人家都是先餵了你，才喂自己的孩子，到啥時候，也別忘了鄉親……」
葉媚想想這些日子是咋過的，本來單位事不多人多，上不上班都可以，你拿工資老實在家呆著就是了，怎麼就冒出那麼個念頭，要幫郭春海當上行長呢?即使他當上了，要是不給老百姓辦事，淨搞亂七八糟的事，不是造孽更大嗎?再者說，人這一輩子就這麼幾十年，關鍵時刻就那幾年，像孟老大這樣，一不留神就滑下去，那可就爬不起來了。
郭春海也不是銅打鐵鑄的，我幫他謀划行長，說不準就把他心神給弄偏了。你別看他當常務當這麼多年沒幹過多大成績，也沒顯出多大魄力，估計如果心眼子跑偏了，玩邪的，他的「魄力」沒準就大了去了……
葉媚腦袋有點冒汗，過馬路時差點和一輛自行車碰上。那騎車人倒也不惱，還小聲說：「是，是葉，葉媚姨……」
葉媚認出來是給宋麗打電話的蔣林。她抓住蔣林的車把問：「又有誰雙規啦?」
蔣林臉色尷尬，越發結巴說：「沒，沒誰雙，雙規。不，不過，有，有新情況，據，據說……上面接到匿名信……反映咱們行……借幹部調整……」
前面有人喊：「蔣林，你磨蹭啥!」
葉媚問：「借於部調整幹啥?」
蔣林張好幾下嘴，愣沒說出話來。後來憋得臉都漲了，腳下一使勁，車子就動了，走過好遠，葉媚聽見兩字：收錢。把路上的好幾個人都弄愣了，問收什麼錢。
真是邪了門了，以往郭春海很少在家吃晚飯，即使偶爾不陪客人，回家也不做飯。但今個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葉媚進家一看，郭春海已把飯菜都做得了，還倒了兩杯乾紅等著呢。
葉媚雖然還弄不清這是怎麼啦，但心裡還是蠻高興的。春海脂肪肝挺厲害的，大夫再三說不要喝酒了，可陪客人時，仍然不可能不喝，所以，只要他能回家吃飯，葉媚就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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