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熱流蕩
常有逑到省人民醫院住院部，兒子跟前岳父正在吹風打輪玩。他喊了聲，「爸，你回去休息，我管會兒孩子。」葉老頭自從兒子葉軍死後，腰板大不如前，留著平頭的短髮，白髮明顯多於黑髮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畢竟是人生一大悲事，沉痛的打擊由此可窺一斑。
「行。午飯叫葉媚給你和娃送來。」
葉老頭出身貧寒，不像是她的幾個兒女一樣的忘了本，自私自利的想攀高枝，他一直對常有逑留有好感。他甚至希望、也一直堅持女兒女婿復婚。這個觀點在家裡雖是少數，可他無法動搖的家長地位，很使老伴娘兒幾個傷腦筋。葉老頭起身要出病房，卻彎下腰，咧著零星幾個牙齒喊，「亮亮，親一下爺爺。」
小傢伙抱住外爺雜花生樹的老冬瓜臉，在葉老頭額、鼻、頜和鬆弛的兩頰扎扎實實地親了一回。喜得老漢暈暈乎平地出去了。常有逑心裡滋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楚，前岳父老了，真的老了。世事難料，人生滄桑。
「爸爸——，」兒子很好玩地喊了聲，眼神裡含著一種調皮。爸爸在他的概念裡跟一粒口香糖，或者跟會翻斤斗的機器人沒有兩樣。常有逑在兒子頭上摸摸，頑固地喊了聲，「龍龍，我的兒。」
兒子沒有反應，轉身去拿床頭櫃上的香蕉。父子沒有勾通，常有逑自嘲地搖搖頭。兒子喊他爸爸，還是昨天晚上哄著摟著教給的呢。他沮喪地坐在一旁的小圓凳上，眨眼已是而立之年，可愛情、婚姻、事業一波三折，使他對人生苦難感觸至深。他覺著監察處來調查自己的問題，柳行長肯定是知道的。送手提電腦給宋世元如果是行賄，那也應該是柳行長的，怎麼能算到自己頭上來呢。
「叔叔，吃香蕉。」孩子見他蹙眉不展，拿了只香蕉遞過來。
「唉。」常有逑哭笑不得地接過香蕉說，「說好的叫爸爸，怎麼又忘啦?」他咬了口香蕉把孩子抱到懷裡說，「叫爸爸，爸爸領龍龍去吃海鮮。」
「爸、爸。」孩子咯咯咯地笑著，頭一搖一晃地說，「我要吃蟹，吃蚌蚌。」這孩子，自小就跟著葉媚多些，對常有逑原本沒什麼感情，離婚後更是連面兒也見得少了，於是就爸爸叔叔的分不清。
「好。爸領我娃走。」常有逑抱著兒子出省人民醫院，往前走了兩站路程，上了內河船。孩子就像關在籠中的小鳥，突然飛向藍天般歡娛。常有逑也好像年輕了許多，他和孩子坐在漂亮的船篷下，望著兩邊往後隱遁的高樓、樹木。有一隻相向駛過的船上歌聲裊裊，孩子便手舞足蹈地喊起來。他知道孩子剛拆線，不能做劇烈活動，就抱起放在腿上說，「爸爸給我娃唱支歌。」
他低聲吟哦道，「小麼小呀小兒郎，背著書包上學堂。不怕那太陽曬呀，不怕那風雨狂……。」唱著，唱著，發現孩子瞌睡了。他趕緊往醒搖，「龍龍，醒醒。爸爸請你吃螃蟹，可大啦!」
孩子聽到吃螃蟹，就坐直了身子，回頭睜大眼睛看，發現沒有可吃的螃蟹，就噘著小嘴巴說，「我叫亮亮。」
父子二人詞不達意地交流很大一會兒，船隻長歎一聲，在碼頭靠岸了。在a市，有一些去處必須乘船才能到達。常有逑帶兒子下船後，沿著河邊的步行街往前走著，兩邊的門市全放著各色海鮮。父子二人進了一個類似童話七個小矮人裡白雪公主居住的尖頂木屋內，就有服務生過來垂手而立，等待點菜。常有逑要了一大盤海鮮和一窩泰式檸檬海鮮湯。
不大一會兒，一大盤香噴噴的海鮮上來了，裡面有一尾龍蝦，兩隻螃蟹，還有鯊魚肉、海瓜子和章魚肉。喜歡得兒子一眼不離一眼地盯著盤內的吃物，卻急得不知如何下手。常有逑笑嘻嘻拿過大盤邊放著的紅棗木棒，敲碎螃蟹的背殼，給兒子取蟹黃吃。
父子二人吃完一盤海鮮，又喝乾一窩湯後，常有逑還沒買單，兒子就鬧起來，「媽媽呢?」拖著哭腔喊，「我要媽媽哩!」
「你真是喂不熟的小狗。不叼你媽的奶嘴兒還能餓死你呀！」常有逑領著兒子出來就是為了尋開心，不想，兒子吃飽了便發起難來。他付完錢回頭對兒子道，「你媽媽在醫院等著你。」
「回醫院，我要回醫院。」
「叫爸爸。」
「爸爸。」兒子火急火燎地要回醫院，就為了能見到媽媽。常有逑無奈地搖搖頭，抱起兒子要搭出租車往醫院來。他暗想，葉媚那老巫婆使了什麼魔法，竟使兒子這般執迷。
葉媚確實是個頗有心計的女人，她用自己成熟的身體來征服對自己有用的男人。為了達到目的，她什麼辦法都使得出來。快下班時，耿強打電話，說是有重要情況向她匯報，末了還色迷迷地說，「挺想和你那個一次哩。」
她的心口一熱，體內也有了一股熱流在激盪，她還了句，「下班吧!」
結過婚的女人，尤其是有過姓快樂的女人，常會產生飢餓感。很有幾日，郭春海沒有做那個的情緒了，而且仕途也多有不順。據說行裡的改革方案中，沒有郭春海轉正的絲毫跡象。聽到這些消息。她的心裡甭提有多難受了，她甚至不再把郭春海視為自己的全部。
下班不到五分鐘，耿強就如約嘻皮笑臉地進來了。知道要辦事兒，刻意打扮了的的葉媚，在有暖氣的房間裡短裙高靴，圓領開得很低的紅襯衣，顯得風情萬種，光彩照人。她知道，這套衣服是春秋裝，雖說冬天也有前衛女士這麼打扮，那多是演藝圈內的人。她其所以這麼打扮，不過是想把耿強的情緒調得高昂一些。耿強在她心目中，是個物化了的獲取快樂的工具而已。
「有啥重要情況?」
葉媚極力地把音調柔化，使耿強辨不出審訊的味兒。耿強回頭往走廊望望，輕輕地關上門，就欲行做那事兒的動作。葉媚往旁一閃說，「你個老搔狗，不說情況，休想沾邊。」
耿強死乞白賴地討價還價，「至少得讓我親一下。」說著就靠過去，抬起腳後跟咬住了葉媚滾燙的嘴唇。葉媚伸出舌頭，跟他的攪纏一會兒，猛的抽回到自己嘴裡，而後說，「可以說了吧?」
耿強趁勢把葉媚抱起放倒在床上．又不很全面地壓在身下，才一五一十地把常有逑最近幾天在行裡處裡的表現，說了個清清楚楚。在說話的同時，那老道的手已在葉媚週身撫摸起來，摸得葉媚渾身顫慄不已。當手順著美容過的『臀』部而下，向下腹探去，便有一叢滑膩膩的蒿草，籠在散發著熱氣與誘惑的那上。
耿強體內孕育多時的岩漿已經燃燒起來，眼看著要火山爆發了。葉媚勾魂奪魄的呻喚聲，像蛇吞青蛙似地斷斷續續。一種原始的獸性的搏擊快要發生時，葉媚的手機急速的轟響起來。
手機驟響，對葉媚這樣的女人來說，無疑是一劑清醒藥。她只一翻身，就把輕量級耿強滾在一邊。手機裡，葉父以毫無商榷餘地的口氣說，「亮亮要出院了，有逑照護著，你去三口吃頓團圓飯。有逑是個好娃。」
通完話，葉媚發現耿強饕餮地用舌頭在人工做就的碩米米上舔食，見她通完了話，手又伸進短裙下，欲行翻江倒海事。葉媚對常有逑的薄情，以及強加給前夫的痛苦，是建立在討好、迎和、順從，並最終得到郭春海的基礎之上的。眼下，郭春海由其父親經營幾十年而成的關係網，就像盤根錯結已經枯死腐朽的龐大根系，早已形同虛設。剛才聽了父親的話，忽然覺著自己設計陷害常有逑有些殘酷。父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女兒跟常有逑已到覆水難收的地步了。
「哎呀，我還有點急事呢。」葉媚「霍——」地站起身，毋庸商量地拉開房門說，「改天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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