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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魔瘋(一) 文 / 亂世妖嬈

    第二百九十八章魔瘋(一)

    這麼多年來,所有人都極有默契的對那件事情絕口不提,偶爾提起,也是慕容垂何等可惡可恨,有負皇上天恩。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情,是紮在親歷此事的每一個人心中的一根刺,不動的時候,彷彿若無其事,可只要輕輕撥動一下,就得疼的全身都抽搐起來,更何況如今被司馬翎如此突然的,連根拔出!

    指點完畢,司馬翎收回手,又一根一根彎曲著自己的手指數著:「出謀劃策的司馬家,親自動手的韓家,一千羽林,三千禁衛,五千薔薇軍,兩萬臨湘軍,三萬陸明持所部,再加上整個帝都,果兒,我拿所有這些給你陪葬,你看夠不夠?」

    聽到司馬翎喃喃自語的這些話,流光的面色陡變,他猛的上前一步,厲聲喝道:「司馬翎,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

    「胡說?」司馬翎抬頭看向流光,面色仍是常見的一派淡然疏離之色,眸中卻隱隱的透現一絲瘋狂:「靖王以為我是胡說?我苦心孤詣三十年,等的就是這一天,怎麼可能會是胡說?靖王如果不信,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可好?」

    流光拳頭猛的握緊,司馬翎執掌朝雲大小政務近二十年,一向周密仔細,少有錯處,雖然他說的危言聳聽,可是流光卻不敢輕舉妄動。

    那一直持劍架在司馬翎頸間的禁衛看到司馬翎如此神色,眸中流露出一絲懼意,竟情不自禁的後退兩步,遠離了司馬翎身邊。

    深吸一口氣,流光強自平定下情緒,凝聲說道:「司馬翎,你以為你在這裡危言聳聽,本王就會信你?如今山上山下己被我們團團包圍,本王更是舉手便可取你性命,你有什麼資本說要這許多人給你陪葬?」

    「靖王想要我的性命,儘管取去就是。」司馬翎對流光的話無動於衷,只淡漠說道:「早在三十年前,果兒在我懷中死去那一刻,我就己經不想活了,之所以苟延殘喘到今日,無非是想要你們這些所有害果兒死去的人,都去給她陪葬!」

    「司馬翎,你就是想做,也要有這個能耐!」陸霖雲忍不住出言相譏。

    司馬翎目光一轉,看向陸霖雲,突然問道:「陸丞相,你中途回轉,想是己經知道以書信嫁禍陸家的人是誰了?」

    「司馬丞相提起此事,可是想引以為豪?」陸霖雲語聲冰冷,還是不客氣的譏刺。

    司馬翎也不在意,只淡聲說道:「陸丞相當初只以為是韓充想要剪除皇上羽翼,所以才派人做下此等事情,大概萬萬也想不到是我做的吧?」

    陸霖雲冷冷的盯著司馬翎,卻不說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司馬翎笑笑,如老師教導學生一般輕聲問道:「既然己經知道那件事情是我做的,那陸丞相可有想過,我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情?」

    自昨天半夜至今,陸霖雲馬不停蹄,一直都在高度的緊張之中,就算猜到了那件事情的主使之人是司馬翎,卻也沒有機會去想一想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此時被司馬翎提醒,陸霖雲先是一怔,既而面色猛的大變,驚聲喝道:「你……」

    「想到了?」司馬翎淡笑著接下他的話,輕聲說道:「陸相一向致力於輔佐雲皇,凡與雲皇相關之事,一定親力親為,帝都之中,也滿是陸相的耳目。如果陸相不暫時消失一段日子,雲皇怎麼會不惜冒險拉我入伙?我怎麼好萬般無奈之下投靠雲皇?這上苑之行,怎麼會由我來佈置?這帝都之中,又怎能任我恣意安排?」

    「司馬翎,你到底都佈置了些什麼?」陸霖雲此時己經驚的心膽俱裂,一招疏忽,滿盤皆輸,他只以為自己雖然在獄中,但各方消息還是能及時傳遞,自己也依然掌握著嵐歌的動靜,可是他怎麼想得到,司馬翎居然瞞天過海,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覆雨翻雲?

    司馬翎唇角開始綻出微笑,那是一種極愉悅的笑意:「其實也沒有做什麼,我只是在這整個行宮和山體支撐處,都埋下了足夠份量的炸藥,只要我手中的這顆霹靂彈一落地炸開,就會立刻引爆行宮地下的炸藥,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引爆這山底所有的炸藥!這座山上的所有人,一個,也休想活著下山!」

    「司馬翎,你瘋了!」陸霖雲驚聲大叫。

    「瘋了?」司馬翎淡聲重複:「我早就瘋了,不瘋魔,不成活,如果不瘋,沒有果兒,這麼漫長的三十年,我怎麼可能熬的下來?」

    轉頭看向陸霖雲,淡笑著說道:「你們以為殺了韓充,平了叛軍,嵐歌城中就太平了麼?還早的很呢,不僅是上觀峰,嵐歌城中所有重要的地方,我也都命人埋設了炸藥,只要這裡的爆炸一響,嵐歌必會受到震動,感到震動的同時,那邊的人亦會同時點燃手邊的炸藥……到時候……呯……」

    司馬翎口中驟然發出一個象聲詞,驚的滿殿人俱是一震,然而他自己卻像個小孩一般笑了起來。

    「司馬翎,你不必危言聳聽,炸藥何等珍貴之物,就算是製造之地赤焰一時之間也拿不出這麼多,你怎麼可能有?」流光手心中己經開始潮濕一片,還在薔薇軍駐營的時候,他就己經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次的平叛實在是太順利,順利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此時聽到司馬翎所說,流光才驟然發現,原來真正的危機,還遠未到來。

    「很多麼?」司馬翎又是用了這種無所謂的反問:「好像是挺多的,可我若是告訴靖王,從三十年前開始,我就一直在秘密聯絡赤焰,購買屯積炸藥,如此,靖王還會覺得不可能麼?」

    流光脊背的肌肉攸然收緊,眼角也猛的抽搐一下,他知道,司馬翎所言非虛。

    「叔父!」之前那禁衛猛的跪在地上抱住司馬翎的腿:「叔父,你想要給嬸娘報仇,應該找雲皇啊,是他們御家殺了慕容家的,與我們司馬家有什麼關係我?我們司馬嫡系家裡就留下了我一條根,叔父,您一定可以逃生的對不對,您帶上我一起好不好?您說什麼我都聽,真的,我以後全都聽您的……」

    司馬翎看著跪在腳下的侄子,目光攸的轉冷,忽然一腳將他踹開,面現陰狠,沉沉說道:「你知道麼,當年我知道他們要剿殺慕容家的前一天夜裡,我也是這麼跪在你爺爺跟前,我拚命的磕頭,血把他書房的磚地都染的通紅一片,我哭著求他,求他們不要這麼做,或者至少晚一點,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能帶著果兒逃走,可是你知道你爺爺是怎麼做的嗎?」

    那禁衛猛的向後坐倒退了兩步,甚至不敢看司馬翎泛著血紅的眼睛。

    司馬翎嘶聲說道:「他叫人拿手銬腳鐐鎖著我,把我關在司馬家的地牢裡,吩咐親衛不到慕容家死盡死絕,絕不許放我出來!」

    猛的抬頭轉向一直坐在高階之上不曾開口說過任何一句話的雲皇,司馬翎咄咄逼問:「慕容垂犯了罪,關果兒什麼事?你們知道果兒是個多善良的女孩子麼?她甚至連吸她血的蚊子都捨不得打死,她乾淨透明的,就像是塊質地最最上乘的水晶一樣,可就是這樣的女孩子,你們居然也要殺!好,殺的好,你父皇那個昏君殺了我的果兒,我就用他整個御家,和御家的江山,去給果兒陪葬!」

    雲皇唇角緊緊抿起,卻沒有絲毫反駁司馬翎的話。

    司馬翎轉向那些個文武大臣們,手指一個個點過去:「還有你們,平日裡不是都和慕容府交情好的穿一條褲子麼?為什麼那種急難關頭,竟沒有一個人出來說一句話?不說話也就算了,居然還要落井下石。清空坊間,重兵圍守的主意是誰出的?趙司空,可是你?斬草除根這話又是誰說的?馮御史,我沒記錯,應該是你吧?秘密處置參與慕容府圍殺軍士的人又是誰?柯將軍,你為何不敢抬頭?出來求情不見你們任何一個,殺人滅口,抹消痕跡,做的比誰都好!」

    被司馬翎點名提到的三個人早己是五六十歲的年紀,此時額頭冷汗涔涔而下,不能自止。可是當年那種情形,若不是雲皇先露出要懲治慕容家的意思,他們又怎麼會說那樣的話?慕容家久居人上,壓的他們抬不起頭來,他們順勢而為,也不過是為官之道而已。

    「司馬翎,那些都是沉年舊事,如今提起,又有什麼意義?慕容垂通敵叛國,本就應當族誅,慕容果兒既然冠著慕容的姓氏,認罪伏誅,也是……」

    「住口!」司馬翎猛的轉頭斷喝,雙目逼視著陸霖云:「慕容家是慕容家,果兒是果兒,根本就不一樣!慕容家的人該死,可是果兒不該死!」

    司馬翎的情緒又復陷入一種極激動的情境,他盯著陸霖雲說道:「當年我想方設法的從牢獄中逃脫,想要趕去慕容府的時候,卻發現己經遲了,雲皇的羽林親衛己經跟著韓充出發。我偷偷的殺了一個羽林,混入他們當中,進了慕容府,找到了果兒。我要帶著她走,把她藏起來,可是你知道果兒對我說什麼嗎?她居然對我說:她姓慕容!」

    司馬翎握著霹靂彈的手猛的在空中揮舞,厲聲喝道:「慕容有什麼了不起的?為什麼她寧可選擇在我面前自殺,都一定要頂著慕容家的姓氏?所以慕容家也該死,要不是他們教壞了果兒,果兒早就和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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