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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訪(二) 文 / 亂世妖嬈

    第一百五十一章夜訪(二)

    小巷正中是兩扇高大肅穆的黑漆大門,只是因為長年無人打理,漆色早己掉的斑駁,看上去有些狼狽。兩張明黃色的條幅交叉著貼門上,用硃筆寫著大大的封字,那條幅也不知是什麼材質所做,這許多年過去,除了顏色有些破舊之外,竟是沒有一點破損。

    牌匾上的慕容兩字早在當年就己被人摘下踩碎,又扔進火堆裡化為灰燼,如今剩下的,只有滿目空洞而已。

    薔薇立在門下仰望這片廢墟,忽然覺得這裡的一磚一瓦其實都是有感情的,他們正一個個嗚咽著,訴說著那些說也說不出來的委屈,又像是有些羞慚,竟用這樣的面目來迎接堂堂慕容家的嫡系後人。

    用力的閉了閉雙目,薔薇只覺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這些破敗的府邸一瞬之間都光潔起來,亮麗如新卻又肅穆濃郁。

    青石的小巷如時光倒流一樣泛起幽碧的顏色,像是河底柔柔的水草。清冷的正華街熱鬧起來,耳邊不斷傳來小貶的叫賣聲,遊人如織,翩翩的公子,含羞的女兒,騎在父親脖子上東張西望的孩子,還有皺紋多到連眼睛都擠在一起的老人。

    慕容家高大黑漆大門發出吱呀的一聲清響,一個小小的孩子探頭探腦的鑽了出來,好奇的向外張望,卻是年幼的自己,然而還來不及看清楚,就忽然被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身後抱了起來,她回頭一望,那人黑袍銀甲,面容俊朗,帶著絕世的風華,不是慕容垂,卻又是誰?

    她忍不住雙手一張,將慕容垂的脖子一把摟住,大聲叫道:「外公……」

    雙目猛的睜開,薔薇一手扶在門邊的磚牆上大口的呼吸,她究竟在想什麼?

    剛剛她腦海裡出現的影像,到底僅僅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還是如果慕容垂不死,慕容世家本來應有的模樣?

    微微苦笑一下,期待有時候和回憶一樣,都是殘忍到令人髮指的事情。

    方才幻象中的慕容垂年輕英俊,與曾經在洛王楚言書房中見過的畫像別無二致,就算慕容垂真的還活著,也早己是六十歲左右的老人,又哪裡還會這麼年輕?

    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薔薇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必須要抓緊時間做完自己要做的事,然後在時限之前趕回靖王府。

    走到一側的青石磚牆處,薔薇由門口的石獅子開始,一步一步仔細的數過去,然後在某塊青石之前停住了腳步,手在上面不知怎麼一摸,嚴絲合縫的青石竟然自動向一邊打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側身進入的牆洞來。

    薔薇快速的閃身進去,那牆洞在一瞬之後無聲合攏,就如從來沒有人來過一般。

    就在薔薇扶著慕容家的大門思緒橫飛的時候,城中某條薔薇曾經走過的街道上,君落羽一襲白衣,滿面笑容的和面前一個人打招呼:「厲侍衛,想不到你也這麼好的興致,和本公子一樣,半夜出來散步啊?」

    厲玄牙齒緊咬,冷冷的盯了君落羽一秒鐘,然後一言不發,轉頭離去。

    君落羽摸摸自己的鼻子,臉上泛起無奈的神色,低聲的嘟嘟囔囔:「唉,這個笨蛋丫頭,倒底是不是諸葛軒轅那死老頭子看上的啊?一點都不機靈,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還得勞動師兄我的大駕。都說長兄為父,看來有機會,我還得繼續師父的職責,對她進行再教育……」

    一邊嘟囔,一邊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走動,此時己是二更半,街上早己沒有什麼行人,君落羽聽天機谷的人報說薔薇出了靖王府,飛快趕來攔下厲玄之後,既沒什麼事情做,又不想這麼快回去,就索性溜躂溜躂。

    然而剛走了兩步,旁邊的房頂上猛的人影一閃,片刻之後,又有四五道身影一晃而過,追著前面那人的身影而去。

    君落羽眼睛一亮,有熱鬧豈能不看?腳尖一點躍上房屋正要發力追去,卻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怪胎,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裡做什麼?」

    一聽到這個聲音,君落羽的腳步立刻停了下來,轉頭看著身後穿一身如雨前龍井般碧色衣衫的人,挑挑眉說道:「你個錢串子不也沒睡覺在這裡麼?你來得,我就來不得?」

    宋雨前無所謂的笑一笑,淡聲說道:「我本來以為有些熱鬧可看,結果卻發現沒有,正要走了。」

    「那不是個熱鬧?」君落羽指指那幾道人影消失的方向。

    「不是。」宋雨前淡聲回應。

    「那是什麼?」

    「應該……」略略一停,似在思索用什麼詞:「算是內訌吧。」

    君落羽眸中精光閃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宋雨前似乎不願意讓自己插手此事。

    對於宋雨前,其實他知道的也並不多。雖然他曾經救過自己,可是除了知道他祖籍是朝雲靈寶郡之外,自己對他幾乎一無所知,他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那麼高的武功師承是誰,歸屬何門何派,通通都是個謎。

    君落羽不是俗套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告訴別人的事情,既然宋雨前不方便說,他也就不問,做朋友本就只圖個性子合得來,其他的,並不是那麼重要。

    可是所有這些,都當有個前提,那便是那人的秘密,不會傷害到自己,也不會傷害到自己所重視的人。

    知道宋雨前在這裡,自己今天定然無法一窺究竟,君落羽索性上前去大大咧咧的搭上宋雨前的肩膀,不客氣的說道:「喂,錢串子,今天既然出來了,也就別急著回去,走,去小爺的金谷園,小爺請你喝茶!」

    宋雨前臉色一變,哭笑不得的看著君落羽一張坦然到家的臉:「君落羽,天下究竟還有沒有比你更不要臉的人?你確定是你請我喝茶,而不是我煮茶給你喝?」

    「這不是一個意思麼?反正茶和用具都是我的,你我一半一半,算誰也不請誰好了。不過地方是我的,所以你還是欠了我一點。」

    一邊胡攪蠻纏的說著,一邊拉著宋雨前往自己的住處走去,宋雨前雖是對這種說法極為不滿,卻也沒什麼辦法,被君落羽逮著了,幾時又能輕易回去過了?

    薔薇由那牆洞進了慕容府,沿著牆根仔細辨認著路途,慢慢向前走去。

    她要找的地方,是慕容府的靈堂,慕容家開府以來,幾百餘年二三十代先烈英靈的牌位,都在那裡供著。

    娘親病重時曾經對她說過,如果有一天她能去嵐歌,一定要去慕容府上的靈堂,只要把自己給她的那把匕首放在靈堂供桌腳下的一個暗閣裡,自然有人會聯絡她,幫她調查當年的那些事情。

    慕容府中本就古樹參天,此時多年無人打理,這些植物瘋狂生長,地上不知名的雜草長滿了整個院中,連原本青石板鋪就的小徑都蓋住了。

    薔薇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著前行,努力在黑暗中辨認路途。

    月色雖有,卻昏暗的亂人心神,微風拂過,高大的樹木不斷搖曳擺動,在地上投下詭異的黑影,更有樹葉相互撞擊,發出一聲聲讓人毛骨悚然的細微聲響。

    薔薇情不自禁的拉緊了斗篷,用力的嚥了一口口水。

    那些零零碎碎從其他人口中聽說的慕容府邸的傳聞突如其來的湧入腦中。

    有人說,慕容家的宅子本來打算賞給那年立了功的別一個官員的,可是還沒來得及賞,議事大堂突然整體塌落,那議事大堂,可是歷代雲皇欽賜,特許慕容開府議軍事所建的地方,構造用料,何等堅固牢靠?怎麼可能這般輕易的說塌就塌?

    雖然沒有出血光之災,可是受了賞的那官員卻死活也不敢再收,拚命求著雲皇,頭都磕的破皮,寧可丟官居不做,也絕不受賞。

    又有人說,有一年冬天蒼梧大舉犯邊,侵奪我邊境百姓的財帛糧草,朝雲當時兵疲將弱,連失城池,一連敗了十七仗,軍報傳回嵐歌的當天,有人親眼看到,慕容府的青磚石縫裡,一行一行的向下滲著血淚,把半面磚牆都染紅了,直到今天還能見到消褪之後青紫的顏色。想當年慕容垂擊敗蒼梧一戰成名,黑袍銀甲神威凜凜,蒼梧馬賊三年不敢犯邊,那是何等的榮耀,這才多久,就己經如此被人任意欺凌,慕容府的人,不甘吶。

    還有人說,半夜三更路過這府邸附近的人,常常會聽到裡面傳來嗚嗚咽咽的哭泣聲,還有穿著白衣的鬼在園中飄來飄去,每一個鬼,都是無頭的……

    一陣小旋風驟然捲著枯枝敗葉嗖的一聲從薔薇身側刮過,驚的薔薇一個激靈,連臉都嚇白了,死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驚恐的看著周圍。

    月色更加的迷濛,昏昏暗暗的照在園中,高大的樹木左左搖擺,投下參差的黑影,越發讓人覺得鬼影幢幢。

    用力的又嚥下一口口水,薔薇拚命的給自己打氣,對自己說我是慕容家的子孫,這裡就是我的家,是我將來要光大門楣的地方,沒什麼好怕的,沒什麼好怕的。

    壯著膽子繼續往前走,然而垂在身側的雙手,仍是止不住的發抖。

    憑著記憶中娘親曾經說過的路途,穿過一所大大的庭院,薔薇終於在視野中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月色下,那靈堂像一張幽黑的口,無數牌位在供桌之上排列的順序井然,而且居然並沒有多少灰塵,顯是有人常來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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