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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宋雨前(一) 文 / 亂世妖嬈

    第一百四十三章宋雨前(一)

    從他認識君落羽開始,只要一提到諸葛軒轅,君落羽就會抓狂暴走炸毛,讓君落羽在諸葛軒轅墳前磕頭?

    這場面,他光是想想就笑的肚子疼,這個匠神,果然是名不虛傳,一腳就踩在君落羽的最痛處。

    只見君落羽愣在原地,面色陣青陣白,變幻不定,偏樂池好死不死的又來加上一句:「諸葛前輩的墓在哪裡啊?我們這剛好三個人,不如就由我們陪著你去吧?」

    「死老頭,臭老頭!」君落羽猛然跳著腳罵:「不就是一本破書麼?小爺我不要了還不成?可惡可惡可惡!讓小爺去給你磕頭,門都沒有,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我們不用理那個怪胎。」宋雨前看也不看拚命虐待院中這棵樹的君落羽,含笑說道:「後面院中烹茶的用具差不多都準備好了,王妃不如移駕,去嘗嘗在下的手藝如何?」

    「好。」薔薇點頭輕笑,也和宋雨前一樣直接無視君落羽,帶著樂池向後院的亭中走去。

    按說這小院的環境本來也很不錯,只是剛才幫樂池包紮的時候沾了血腥,烹茶本就是最最風雅的一件事情,怎能被這些無干的味道相攪擾,因此特地又重換了地方。

    在矮矮的茶桌邊坐下,一個精緻小巧的銅爐立在一邊,裡面燒著些無煙的炭火,茶餅早己烤好,宋雨前拿了一塊來,放入銀製的碾中,細細碾碎。

    這烤茶,碾茶都極有講究,烤茶講究火候,要恰恰將茶餅中的水汽蒸發完畢,碾茶則要碾成米粒狀,而不是粉末,亦即茶經所說:碧粉縹塵,非末也。

    烤碾完畢,則要煎茶。所謂煎茶,並不是把茶葉放進水中一併煮著,而是煎水不煎茶。煎茶的水也是有講究的。

    其沸有三: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綠邊如泉湧連珠,為二沸;騰波鼓浪,為三沸。再往後,水就老了,也不可再做烹茶用。

    在水汽化為連珠之時,宋雨前用竹勺舀出一勺,放在邊上,又用竹夾攪水,然後將碾好的茶末點入攪出的漩渦中心。待水煮的如鼓浪一般,再把剛剛舀出的水倒入止沸,以培育茶湯沫餑。

    茶經說,沫餑是茶湯精化,薄的叫沫,厚的叫餑,細輕的叫花。

    茶聖用詩一般的語言來描述沫餑:如棗花漂漂然於環池之上,又如回潭曲渚青萍之始生,又如晴天爽朗有浮雲鱗然。其沫者,若綠線浮於水湄,又如菊英墮於尊俎之中。餑者,以滓煮之,及沸,則重華累沫,皤皤然如積雪耳。《荈賦》所謂:「煥如積雪,煜若春敷」有之。

    這一套繁複流程繁難而又複雜,光看著都會讓人覺得麻煩無比,薔薇以前伺候蓮華的時候,最頭痛的就是這些風雅的時刻。要一直站著一聲不能吭不說,還要不停的安慰蓮耐住性子,不能壞了禮數。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同樣的一套動作在宋雨前做下來,感覺就完全變了樣。

    宋雨前從坐到茶桌前的那一刻開始,整個人的氣質就截然變了。

    其實若說變了,似乎也沒怎麼變,除了臉上淡淡的笑意去了之外,還是一樣的溫潤,一樣讓人覺得如暖玉般舒服。

    只是從他開始動手烹茶的那一刻開始,這周圍的所有山川天地甚至空氣,都彷彿換了主人,充斥著一股寧靜謙和的味道,讓人情不自禁的就靜下心來,只想盯著他的動作看,連一個細節都不願漏掉。

    宋雨前烹茶的動作有種說不出的優雅,一舉手,一投足,甚至不過是簡簡單單的揚湯止沸,卻就連濺出水花的形狀都似乎要比別人的好看了幾分。

    君落羽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這個小院中,薔薇和樂池等人卻幾乎完全沒注意到。

    剛才還炸毛炸的跟什麼似的君落羽此刻竟然己完全沒了那般浮躁的樣子,安安靜靜的茶桌邊跪坐下來,與薔薇和樂池一樣,一語不發,專注的看著宋雨前烹茶的動作。

    此時水己三沸,茶的香氣己經透過空氣,隱隱約約的傳來。

    宋雨前將水面一層如黑雲母狀的水膜舀出來倒掉,再舀一瓢茶湯置於熟盂之內,用來培育沫餑,抑止沸騰,薔薇知道這一瓢味濃,在懂茶的人那裡,被叫作雋永。

    留了雋永出來之後,宋雨前才一瓢瓢將茶湯舀入細瓷的碗內,沫餑均勻,極是漂亮。

    五人誰也沒有多話,用手持了盞,聞其香,品其味,趁熱喝完。

    一盞清茶下肚,又品味餘香良久,君落羽才開口說道:「這個錢串子,烹的茶當真是絕了,味道就且不說,只說看他烹茶時那份心靜如水的感覺,就讓人食髓知味,直想每天都把他抓過來讓他給你烹製一次。小師妹,能喝到他親手烹的茶,也算是你此行不虛吧?」

    雖然薔薇並沒有真的承認君落羽是她的師兄,但她曾學藝於諸葛軒轅也是事實,因此君落羽非常自來熟的叫了一句小師妹。

    看了一道宋雨前的烹茶手藝,薔薇只覺心中說不出的寧靜,神智也清明至極,這兩日在宮中的爾虞我詐竟彷彿己經遙遠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無論什麼事情,做到最高的境界,都會有如藝術一般,不知不覺間便陶冶了人的性情,提高了人的格調。

    輕輕點頭,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之意,輕聲說道:「宋公子實在是茶國聖手。」

    因著宋雨前跟她說不必介懷他太常博士的身份,因此薔薇也沒有用官職稱呼他,而是叫了一聲公子。

    宋雨前抬頭輕笑,面容泛著玉一般溫潤的色,亦是輕聲答道:「茶好,也要喝的人會品才行,從聽到那怪胎說王妃能夠與狼互通心意時開始,雨前就覺得王妃必是至情至性之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雨前甘心洗手烹茶。至於這個怪胎……」

    宋雨前手指輕輕往旁邊一指,卻連看也不看向君落羽的方向,這動作若做在別人身上難免讓人覺得輕慢,可做在宋雨前的身上,卻讓人除了親暱與默契之外,什麼也看不出來。

    只聽宋雨前接著說道:「這等俗人,除了茶好喝天天拉著你為他煮之外,根本就什麼也不懂,我宋雨前當真是誤交損友,怎麼就認識了這麼一個焚琴煮鶴的人?」

    邊說話,還不住的邊搖頭,彷彿當真萬分遺憾一般。

    可是居然就連這遺憾,也是優雅的。

    薔薇忍不住噗嗤一笑,只見剛才還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的君落羽己是又跳了起來,大聲吼道:「宋雨前,別以為你曾經救了本公子就可以這樣詆毀本公子的品味和人格,你想打架嗎?」

    「那是野蠻人的行徑,本公子不屑為之。」宋雨前慢條斯理的舀了水燙盞,對君落羽習慣性的視而不見。而且雖然不想承認,但君落羽的武功確實比他稍微高了那麼一點點,技不如人,又何必自取其辱,還是口頭上氣氣他就算了。

    「你又是什麼高雅的人了?」君落羽跳的更厲害:「你若是高雅的人,會在本公子重傷的時候獅子大開口趁火打劫?一根甘草就要本公子一兩黃金,你當本公子傻的啊?」

    又轉頭衝著薔薇說道:「小師妹,你可千萬別被他的表象迷惑了,他根本就是滿身銅臭,你以後離的他遠一些,免得被熏染了。」

    「你不傻,不還是給了?」宋雨前瞇著眸子笑的好整以暇:「而且本公子是在做好事幫你好不好?是誰說不想欠本公子的?」

    「你……」君落羽氣結。

    當年他被人暗算,雖然強提著一口氣,將一白衣染的如血般鮮紅,殺光了所有敢算計他的人,但他自己,也己經到了強弩之末。

    硬撐著走到一個曠野裡,他只覺手腳發軟,再也支撐不住,雖然神智裡知道一定不能在這種時候倒下去,但還是撲通一聲,一頭栽倒。

    他至今還記得那個時候,那是一年冬天,特別的冷,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雪把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都披上了一層彷彿純潔的外衣,入眼處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間悄無聲息,彷彿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內力耗盡,體力虛脫,早己無法為自己取暖,身體的熱度起初時還能將身下的雪融了,可是那雪化了之後滲入單薄的衣衫,很快就將他的體溫奪走,讓他變的和周圍的世界一樣冰冷。

    他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地中,只覺得渾身冰涼刺骨,那涼意一點一點的透過肌膚血肉,向著骨頭深處蔓延,似乎要一起延伸到靈魂裡去。

    他的神智也漸漸的越來越模糊,世界在他的眼睛裡彷彿變成一團白光,沒有無,也沒有有,混沌一片,卻又讓他覺得分外安寧,直想就這麼睡過去。

    就在他馬上就要睡過去的前一刻,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溫潤和藹,很是好聽,但說出來的話,卻生生的要讓他氣死。

    那個聲音問他:「你死了沒?」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不是都該問:你還活著嗎?不說別的,這至少也是個良好的祝願吧?

    可是這個混蛋,張口就問他:你死了沒?

    他君落羽是什麼人?就算快死了也不能由著人這麼欺侮。當下勉強提起一口氣,冷冷的問那人:「死了怎麼樣?沒死又怎麼樣?」

    那人倒也有趣,聽了君落羽的話,立刻回答道:「若是死了,本公子就做做好事,幫你挖個坑,讓你入土為安。若是沒死……」宋雨前對著受傷的君落羽拱拱手:「對不起,在下還有別的事,就先行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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