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夜遊(一)
「薔薇姐,時間可不多了,等下靖王就要來接你,你要是再不決定好穿哪件衣服,讓靖王等你可就失禮了啊!」就算是隔著房門,樂池聲音裡的得意洋洋還是明顯到讓薔薇恨不得出去抓著他狠揍一頓。
走上前去用力搖了搖房門,對著門外大聲喊:「你個死小子,給我開門,聽到沒有,給我把門打開。」
「不開不開就不開……」樂池對著嚷了兩句,居然還唱上了:「媽媽沒回家,我就不開門。」
「你……」薔薇氣結,這個死孩子,也不知道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冷不丁就會給她來這麼一下。
「薔薇姐,時間寶貴,我說你可得快點決定要穿哪件衣服啊。」樂池隔著房門又喊。
薔薇轉頭回望:決定穿哪件?
這臭小子還真是會說話,他剛才那一撈,雖然沒有全部拿完,可剩下的都是殘殘缺缺,完全不成套,讓人怎麼穿?
總不能難得和流光出去玩一次,卻穿的像個乞丐一樣吧?
如今能上身的,就只有樂池特別放在桌子上的那套胭脂紅嵌銀絲加金邊流蘇的修身羅裙了。
無奈的苦笑一下,伸手拿起那套衣服,不過心裡卻發了個願,等到了靖王府,一定要在牆上比樂池高一點點的地方刻一道線,天天拉著他來比有沒有長高。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我己經換好了,快開門吧!」半柱香之後,整理好腰間的絲絛,薔薇拍拍門,大聲呼喚著樂池。
門外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樂池?」薔薇試探著加大了聲音,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個混小子,薔薇柳眉倒豎,不客氣的輕罵。
正喊的起勁,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出現在面前的人讓薔薇那句喊話中最不文雅的兩個字生生被斷成了兩截,音調也從中氣十足驟然下降到幾乎無聲。
流光挑挑眉,略帶詫異的看著薔薇,面上的笑容忍俊不禁,這樣活力十足的薔薇,他還真是從來沒有見到過。
薔薇臉轟的一聲燒的通紅,幾乎不敢抬頭去看流光,眼角餘光瞟到樂池躲在流光身後用手捂著嘴拚命的忍笑,幾乎忍到快翻白眼,不由心下更是不憤,都是這個死小子,害自己在流光面前丟死人了,笑吧,好好笑,這個仇要是不報回來,我就枉讓你叫我一聲姐。
「咳,王妃剛才說要做什麼?」流光裝模作樣的輕咳一聲:「本王耳朵不太好,剛才沒有聽清。」
「我剛才……」薔薇急著要開口解釋,抬起頭卻看到流光眼底的促狹,立時明白這人又來捉弄自己,不由一跺腳,恨恨說道:「都不是好人,我懶得理你們。」
說著話,就想往院門外沖。
到哪裡都無所謂,只要能先躲了這尷尬的場面就好。
可是流光卻伸手一把撈住了她,帶到懷裡,離的很近的望著薔薇的臉,笑著說道:「其實,我倒有點想看看你動手打人屁股的樣子呢。」
「你……」流光的懷一如既往的結實溫暖,帶著陽光的香味,然而說出的話,卻讓薔薇覺得幾乎無地自容,不由用力一扭身子,將臉整個埋入流光的懷裡。
佳人在懷,又是難得一見的嬌羞,讓流光情不自禁的大笑起來,邊笑,邊輕輕用手撫著薔薇的背。
薔薇將臉埋在流光的胸口,感覺得到他胸膛的震動,不由恨的咬牙切齒,這個男人,好歹也是王族中人,場面上的東西,有哪個會不清楚?
那種不文雅的話,他明明就應該就算聽到了也當沒聽到,給人留足面子,這才符合他的身份。
可他偏偏揪住了不放,故意來糗她,委實可惡的要命。
這麼一想,不由張開嘴,隔著衣服在流光胸前狠狠一咬……
「唔……咳咳……」流光的笑聲被猛然中斷,一口氣轉不過來,急速的嗆咳了幾聲。
這丫頭下口還真不客氣,無奈的搖搖頭,疼固然是有一點疼的,心情卻是說不出的好。
知道凡事都得有個度,再逗弄下去惹火了她可不好,於是止了笑意,將薔薇從自己懷中拉出來。扯的離開自己幾步,上上下下的打量。
樂池邀功一樣湊上來:「靖王,我的眼光還不錯吧?你都不知道,薔薇姐非要穿那灰了吧唧的衣裳和你一塊出去,這哪行啊?誰不知道咱們薔薇姐就是穿紅衣裳漂亮,就真像大漠裡那烈焰薔薇一樣。」
流光瞇著眼睛看著微微有些侷促的站在眼前的人,剛才她要衝出院子,自己伸手拉她時剛好調換了方位,此時傍晚的餘光將她整個籠罩,一襲紅衣嬌艷似火,裹在金色的鑲邊中,夕陽的照射將那金邊的光華擴展到最大,牽扯出朦朧的光暈,薔薇俏生生的立在漫天的霞光中,竟像是彩雲仙子從天而降一般。
伸手拍拍樂池的肩膀,毫不吝嗇的誇獎:「好眼光。」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挑的衣服。」樂池得意的接受了流光的誇讚,卻冷不丁的頭上挨了一個爆栗。
「回來再找你算賬!」薔薇被流光看的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索性就借樂池脫困。
一個爆栗敲過後,半轉身看著流光,淡笑說道:「我們快走吧,要是去遲了,豈不是趕不上熱鬧?」
「好。」流光面上浮起寵溺的笑,伸手執起薔薇的手,慢慢向門外走去。
樂池站在薔薇身後一個戲的揮手:「薔薇姐,你們好好玩啊,可以晚點回來,就是不回來也沒關係的……」
薔薇腳下一個踉蹌,要不是有流光牽著,差點就要當場摔倒,轉回頭狠狠瞪了樂池一眼,死小孩呀死小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樂池假裝看不著,仍舊揮手揮的相當投入。
流光用力抿著自己的唇瓣,唇角的弧度卻是可疑的揚起。
難怪薔薇如此著緊這個孩子,原來是這麼個活寶。
「想笑就笑吧,憋著不累麼?」出了大門,轉過兩條街,薔薇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極力保持一本正經眼底卻早己波光氾濫的流光,挫敗的說道。
「喂,要不然,我們真的不回去吧?」流光突然俯下身,在薔薇耳邊極小聲的說道。
呼吸拂過薔薇的耳朵,讓薔薇只覺的酥酥麻麻的,情不自禁的一愣,然後大腦才開始分析流光所說的話。
弄明白流光說的是什麼的時候,薔薇下意識的揚起拳頭,就要去砸這個不顧身份說這種沒廉恥的話的傢伙,可抬起了拳頭才發現,方纔還在身邊的人,此刻竟早己跑遠了,只有放肆的笑聲隔著暮色肆無忌憚的飄過來。
「你給我站住!」恨恨的一跺腳,拎起裙角就追了上去。
「追到我我就站住。」看到薔薇向著他的方向跑來,流光一直站在原地沒動,直到薔薇幾乎一伸手就能抓到他的時候,他才身形一擺,也沒見怎麼動作,人卻己經又離了薔薇三四步遠。
「可惡!」薔薇輕斥,明明馬上就能捉到他了的。腳下卻是發力,再次追了過去。
流光得意的輕笑,身形始終就在薔薇身週三四步的樣子晃動,忽前忽後,薔薇累的額上出了一層薄汗,卻仍是連流光的一片衣角也摸不到。
「不玩了!」累的筋疲力盡,薔薇猛的停下腳步,一手扶著巷子裡的青磚牆,一手撐著自己的膝蓋,不住的喘氣。」
「嘖嘖,這樣就不行了啊?」流光緩緩走到薔薇身邊,也彎下身子,笑望著她。
薔薇直起腰,不屑的說道:「你有武功,欺負我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算什麼好漢?」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好漢了?」流光含笑回應:「我不過是和自己娘子玩玩遊戲而已,哪裡有什麼欺負不欺負?」
「你……我不和你說話!」薔薇撇開頭,心裡鬱悶的一塌糊塗,本來想著難得和流光一起出來玩,一定是很溫馨很美好的那種,誰知道居然從一開始就全不是那麼回事。
死樂池,臭樂池,都怪那個死小孩!
恨恨的在心裡詛咒樂池吃不到今晚的晚飯,而正在大快朵頤的樂池則突然猛打了兩個噴嚏,很是怔愣了一下。
休息了這一會兒,薔薇的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就離開牆壁,想要繼續往街市的方向走,繞過流光的時候,一陣恰好夜風輕柔吹過,流光只覺得驟然一股清香侵入神經,帶著熟悉的木葉露珠的味道,這股清香讓流光下腹莫名的一緊,眼角餘光掃過,只見薔薇面容飽滿,帶著劇烈運動過後的紅潤,眸光明亮,唇邊一朵笑意若隱若現,說不出的誘人心魄。
忽然伸手拉住薔薇,身形一轉,將她牢牢的壓回牆壁,自己的身體也如影隨形般跟隨而上。
「你……你做什麼?」薔薇一驚,下意識的問道。
「我幫你擦汗。」流光很近很近的望著薔薇,謊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擦……汗……?」薔薇訝異的重複,伸手想去額上摸一下,手卻被流光的姿勢禁錮在身側動彈不得。
「我,我身上的汗早就干了,哪裡用得著擦啊?」用力的向後貼緊牆壁,想離流光的身體遠一點,然而流光卻步步緊逼的追逐而上,身體仍然與薔薇的身體緊密貼合。
薔薇侷促的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般與一個成熟男子緊密接觸的體會,自出生以來,也只有冠軍堡那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