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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失魂引(二) 文 / 亂世妖嬈

    第七十一章失魂引(二)

    將目光轉向薔薇的方向,流光暗自己思忖著也許應該適當運用懷柔政策,稍稍誇獎一下薔薇,然而當他的目光接觸到薔薇身上的時候,卻猛然發現了不對勁。

    薔薇對黃會首訓了話以後,就一直以同一個姿勢站在那裡,沒有特意的挺直脊背,沒有做出什麼姿態表情,就連眼神也沒有動一動,就只是以慣常的樣子隨隨便便的站在哪裡,平靜的沒有彷彿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可是這才不對勁!

    太平靜了,平靜的讓人覺得風雨欲來,暗潮洶湧。

    流光猛的瞇緊了眸子,仔細的打量薔薇。以他的眼力,立刻很敏銳的發覺,薔薇雖然姿態平靜,但眼神卻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望著同一個方向,而且,毫無焦距。似乎剛才那一曲,己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量和心神,現在,就連集中目光,望向某個特定的地方都做不到。

    目光順著薔薇的身體往下移,沒有了鼓聲的神奇感染,那身破碎的衣裙也沒有了方纔的驚艷,凌亂的布條可笑的垂在身邊,像一個沒落世家的破落戶。

    驀的,流光的眼睛猛然睜大,定定的停在薔薇自放下鼓錘後就一直安靜的垂在身側的手上,眼神從左手移到右手,然後又再移回左手。

    心中一股無名的怒氣憑空而起,快步向薔薇走去。

    只見薔薇兩邊身側的地上斑斑點點,腥紅一片,而半空中,仍不斷的有殷紅的血珠從薔薇十指指尖滴下,落在地上,然後摔的粉身碎骨。

    昨日挖掘沙土時本就己經磨破的雙手,經不住鼓錘帶來的強大的反作用力,再次全數繃裂。

    走到薔薇身側一把抓住薔薇的手腕,流光只覺得那鮮紅的血色分外的刺目,壓抑著胸中股說不出的煩躁,流光聲音中帶著種懊惱與憤怒夾雜的語氣,厲聲問道:「受傷了為什麼不說?」

    懊惱,是懊惱自己心中突然湧上的關心與心疼,憤怒,則是明知她不值,明知不該有這樣的情緒,卻抑制不住這種情緒的產生。

    被耳邊的聲音拉回神智,薔薇輕輕的轉動眼珠,在看到流光的一瞬間,一直空洞的張開卻沒有任何焦距的眼睛忽然輕輕的眨了一眨,然後身體一軟,栽倒在流光的懷中。

    比起擅長外傷的軍醫來說,黃會首的醫術顯然更高明一點,診斷過後,黃會首簡單告訴流光,公主幾天幾夜不眠不休,晝夜辛勞,情志抑鬱,再加上那支神賜一般耗費無數精神的鼓樂,所有這些不斷積累,終於集中在一起,驟然爆發了。

    不過好在所有這些都不致命,所以雖然看起來猝然昏厥有些可怕,但只要好好調理,並不會留下什麼病根。

    留下藥方,流光請黃會首多多費心城中傷患救治一事,命厲玄送人出去,自己則走到薔薇身邊,看到薔薇剛剛被包紮好十指的手還放在被子外面,不由小心的把她的手放進被子,以免受涼。

    在薔薇身邊坐下,流光看到她睡夢中呼吸淺薄,面色蒼白,眉尖一如既往微微的蹙著,彷彿有什麼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心結。

    不由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面頰,靠在床柱上陷入深思。

    當年冠軍堡初見,雖然由於自己譏諷了幾句慕容垂而被她狠狠的砸了一石頭,但那個小小女孩兒的精緻還是讓他驚歎不己,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子,乾淨透明的讓人難以置信,就好像琉璃做的人兒似的。

    後來她被厲玄抓住,逼她向自己認錯,可她卻小老虎一樣瞪著他,倔強的緊抿嘴唇,一言不發。

    就在這個時候,一向以詭譎聞名於風林大陸的修羅沙海,突然毫無徵兆的捲起漫天風沙。

    看著地平線遠處滾滾而來的一道沙線,那個小女孩兒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二話不說就往沙堡裡面跑。

    他們一行人剛剛跑進神殿大門,那場昏天黑地的大沙暴就以毀天滅地之勢襲擊了冠軍堡。

    幾乎是抓著每一樣可以夠到的東西一步一步挪動,當年只有七歲的薔薇奮力的挪到神像邊,然後打開密室門,救了他們一行十餘人的的性命。

    在那個石室裡,眾人喘息未定,薔薇就看著他認真的說道:無論什麼事情,都一定要調查清楚了再下結論,不然,那個被冤枉的人,該有多可憐?

    說完以後,又忽然展顏一笑,對著他說:我打了你一石頭,又救了你一命,我們扯平了。

    彼時,所有人都滿臉風沙,一身狼狽,流光卻覺得這絲毫也無損薔薇那個笑容的美麗,那個笑容單純明朗,卻又投入了全部的信任,讓流光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透亮的一眼就看得到底,說不出的舒服。

    可惜後來他才知道,這個女孩子有一種奇妙的特質,那就是相處越久,反而會謎團越多。

    他曾以為薔薇是一塊水晶,一塊琉璃,一眼就能從這一頭望到那一頭,可真的接近了才發現,原來在那塊水晶中央最核心的部分,一直都是雲遮霧罩,從來沒有對誰真正打開過。

    就算那時薔薇會偷偷對他以及他手下的人諸多關照,他也曾經從三皇子的手下救過薔薇,可薔薇心底最深處的那個秘密,他卻連一絲一毫也沒有接觸過。

    薔薇真的像塊水晶,但卻是塊中心被雪花斜紋密密實實遮起來的水晶,遠觀澄澈一片,可等你靠近了想仔細觀察時,才發現,想要看到她的心,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事隔多年,流光竟然再次產生了相同的想法。

    恨了許久,怨了許久,想著再見到她時一定要怎樣狠厲,怎樣手不容情的報復,可是這樣的情緒,竟然只在剛剛見到她的時候可以堅定的貫徹,相處的時間越久,他竟然越猶疑。

    流光發現薔薇再次變成了一塊中心深處被密密遮掩起來的水晶。這一次初見面的時候,她鐵了心的去維護蓮華,甚至勾結楚煜出逃,簡單明瞭,可恨的讓人切齒。也讓他覺得,無論他對她做什麼,都是天經地義,絕不過份。

    可是與此同時,她又幾乎是毫不掩飾的表達著對再見到他的欣喜,還有那一絲一縷,若隱若現的情意。這一次,更是明明己經逃出了他的掌握,卻又心甘情願的回來,而且還為了幫他,奏出了那樣的鼓樂。

    他相信,以薔薇的能耐,如果她真的想逃,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他見過薔薇的那隻狼,有那隻狼在,薔薇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在修羅沙海躲個一年半載,他也毫無辦法。

    可是薔薇卻回來了,回來的莫名其妙,讓他絲毫猜不透其中的原因。

    然而雖然猜不到原因,結果卻是毋庸置疑的,這一切的結果,都對他有利。

    流光捏了捏自己的額間,這個女子,究竟想做什麼?

    自己對她好的時候,她不屑一顧,可笑的和他說什麼她是蓮華的。

    可如今自己處處設了局來設計她,她卻反而興高采烈感恩戴德的自己往陷阱裡跳。

    薔薇薔薇,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厲玄不知道什麼時候己經回來,安靜的站在桌邊。

    城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百廢待興,很多地方都需要流光去主持大局,可是他卻也並不催促流光,因為他深知床上這個女孩子在流光心目中的重量。

    無論是愛還是恨,或者其他任何一種感情都好,能讓流光七年來念念不忘,這本身,就己經是一種不可忽略的份量。

    伸手幫薔薇掖了掖被角,流光站起身,一語不發,向門外走去。

    比之兒女情長,哥哥流夜的交託,還有整個朝雲的百年大計,當然更為重要。

    厲玄默默的跟在流光身後,走到中庭的時候,流光忽然停了一下,厲玄也就跟著停住。兩人之間靜默無聲,古怪的氣氛來回湧動,躁動不安。流光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停了有幾十息的時間,流光才沒頭沒腦的問了厲玄一個問題:「厲玄,你說,能打出那樣鼓聲的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厲玄心中輕輕一動,流光心中的猶疑,竟然己經鮮明到這種地步。

    然而還不等厲玄說話,流光又背對著他擺擺手:「算了,不必回答,就當我沒有說過,我們走吧。」

    腳步再次啟動,厲玄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薔薇所在的那間屋子,跟在流光身邊這麼多年,看過流光對雲皇的尊敬與服從,看過他對待自己和徐姑姑的全然信任與親近,也看過他對手下將領恩威並施卻又誠心相待的大將之風,可是無論是誰,一旦流光決定了的事,從沒有人能讓他動搖與猶疑。

    能讓流光動搖與猶疑的,只有這個女子,只有薔薇。

    默默的低垂了眼睛,厲玄在心裡悄悄的劃下一道警戒線。

    他信任流光,也決不會去干擾流光的任何決定,哪怕這個決定,他根本完全弄不明白,也一定會百分百的做到最好。

    可所有這些,並非沒有底線,這條底線,就是流光的安全。

    如果這個女子威脅到流光的安全,而流光又不忍心做什麼的話,他不介意充當那個劊子手,就算事後要承受流光不可預料的怒氣,他也絕不允許,有人可以傷害流光。

    想起那些患難中一同度過的歲月,流光明明比自己還要小五歲,卻像家主一樣承擔起所有照顧的責任,拚命張開雙翼護著他和徐姑姑,還有他和徐姑姑千辛萬苦被陸明持派來的人救回朝雲,卻要被興師問罪時,流光布衣坦發,看著左丞相司馬翎和大理寺卿韓充從容以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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