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月革命風暴中,紡印廠被兩派奪取黨、政、財、文大權。全廠沒有發生武鬥,也沒有發生派別糾紛就好像發生一場宮庭政變。只在權力分配中發生明爭暗鬥。龔愛民這才恍然大悟,得到權利原來就是這樣容易。當時的兩老造頭頭,一個是七級保全工,一個是印染技術員。文化都不高,就是有老造精神。七級保全工自命「公社社長」、任命印染技術員為副社長。下設後勤部、生產部、辦公室、綜合部,龔愛民任綜合部部長。龔愛民要管組織、工會、武裝、安保、人事、勞資,相當是廠第三把手。就是在這個權利的分配上,兩個頭頭發生矛盾。「技術員」說這樣的權利集中容易產生修正主義。「保全工」說這樣的管理就是打破黨政關係兩張皮。二人爭吵當仁不讓。實際上「技術員」的原本實意反對龔愛民擔任這個職務。這個職務應該讓他那一派擔任。龔愛民不配擔任這個職務,龔愛民當然心知肚明。
工作還是要做,事情還是要干。在生產、管理上兩位社長的矛盾重重,越積越深。
龔愛民表面站在二人的中間、不左不右大搞中庸之道。實際龔愛民堅決站在「保全工」一邊。憑心而論,他根本看不起「保全工」,也看不起「技術員」。但面對他們頭上的光環還是要點頭哈腰。背地裡卻想著賊主意。你二人不是不和嗎?我還要促你們一下,打得越歡越好!我叫你越渴越吃鹽!
有一天「保全工」和他研究完工會人員安排工作,他神秘兮兮地說:「社長,就你我二人,有個事想和你反映,……」他故意不說,向屋外看看,欲說又止。
「保全工」不知啥事,如猴吃辣椒一樣著急,:說:「有啥事?快說!別吞吞吐吐!」
龔愛民心想,你越急我越不說,我就抻著你。龔愛民說:「咳,也沒啥大事,還,還是不說吧!勉得影響團結,……」
一個故意不說,一個想要知道。「保全工」說:「有屁就放!有事就說,這樣磨磯!」
看到了火候,龔愛民就說:「我有話在先,哪說哪了。——前天下午三點,我見咱副社長在樓下小屋和他那派頭頭在一起,我可不知他們在一起幹什麼!咱們哪說哪了,……我可沒說啥!」
看「保全工」的臉色脹紅。龔愛民又說:「我這也是為一把手的權威考慮嗎,社長可不要想太多了!」「保全工」聽後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了。
龔愛民想,看點——不起這把火?猴不上竿就大敲鑼。
兩天沒有聽到動靜,龔愛民心裡奇怪。難道那件事沒點起火?還是沒到火候?又過了一天,「技術員」找他商量個別處室的人事調整,把機動車間副主任郭世明調廠辦任主任。研究完就等提交公委會討論通過。龔愛民想,現在正是好時候,何不再燒一把火?就說:「社長,這樣安排能通過嗎?」「技術員」擺手,小聲說:「我問你,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話了?」
龔愛民急忙說:「沒沒有!什麼也沒聽到!我只是想問一下,……」「技術員」想,這小子心裡有話。還是聽他又說啥,就說:「你別把心裡話悶著,你就說,也好讓我知道一些情況!」
龔愛民早就想在他二人間點一把火,也沒多想。就說:「還是不用說了,……」
「技術員」說:「你這個人哪都好,就是說話不痛快!心裡有話就直說,不管說誰!」
龔愛民心裡說,該說了。但他還是要忸怩一會兒,作進一步試探,就說:「我看還是不說了,免得影響團結……」
「技術員」說:「說你腳小,你越是螚螚,不要怕!有啥說啥!」
龔愛民說:「咱們可是哪說哪了,我就膽大妄為了。就是,就是,有人說你還在搞派性,有人已經反映到市革委,……」說到這裡就不說了,他猜測說到這裡「技術員」肯定會繼續追問。只要他一問,他就可以往下再編故事。誰知他說到這裡,「技術員」冷笑一聲抬腿就走,邊走邊說:「咱不怕,嘴長在人家身上,他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想拱火,沒有拱起來。這下可把龔愛民鬧糊塗了。難道他二人看出了我的意圖?他二人定下了聯合同盟?如果他二人聯起手來,那可就沒有我的好果吃啦!這可如何是好?他又一想,先不要急,觀察幾天再說。兩天很快過去,「保全工」和「技術員」也沒爭過也沒吵過,對他的眼神反而有點生冷。因此可以斷定,二人結成同盟,自己今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龔愛民自知今後身處險境,但他有一定之規。如果沒有他的活路,那他們也不得安寧!
龔愛民自六歲練功。開始是爺爺教他基本功,三年後學套路。雖然和師兄弟在一起,但學祖傳密笈時還是內外有別。爺爺過世的前一年,開始單獨傳授他「迷幻點穴功」。這種功共有三個立斃穴,三個延遲穴,三個昏沉穴。爺爺叮囑他:「爺爺教你祖傳秘笈,千萬不可亂用。要試你的穴功,只可在雞、狗身上試練!……」
那時他是牢記爺爺的教誨,從沒有表露過祖傳密笈。真正使用過「迷幻點穴功」卻是用在山西姑娘身上。那年秋天部隊參加支援農村三秋,他們住在老鄉的家裡。老鄉的大女兒長得美如天仙,青春的躁動令他想入非非。第二天他得了重感冒,老鄉的大女兒在家院裡曬糧食,他看她站在院子裡的倩影就故意小聲喊叫。姑娘跑進屋裡,問「干甚?」龔愛民說「喝水」,一指點在姑娘的「昏沉穴」,姑娘就不聲不響地倒在他的懷裡。姑娘的媽媽剛去鄰家借簸箕,就在這一時刻他在驚慌中佔有了姑娘的聖潔。姑娘清醒過來含恨哭泣,他跪在地上肯請原諒,姑娘只好忍辱認可。一直等到他復員回家……後來就娶回這個姑娘,就是現在他的山西婆姨。
初試穴術,取得小「勝」,心中無限地感慨。現在想起來,還如在眼前。因為那是第一次嘗到處女的鮮靚和美色,那是何等的輕爽和怡人?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第一次!
龔愛民狠狠地想,今天,他們想在「太歲」頭上動土,就要他們見識見識老子的手段!讓他們看看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不妨在他們身上來一個「小試」!
這天晚上「公社」召開會議,由龔愛民傳達上級通知,將紡印公社更名,今後改稱「順德紡織印染聯合廠革命委員會」,簡稱「紡印廠革委會」。社長稱主任,副社長稱副主任。傳達完通知,龔愛民帶頭鼓掌,表示祝賀。龔愛民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趁此時來一個「小試」!他馬上笑哈哈地握住「保全工」的手說:「改稱呼好。要不還以為咱廠是個人民公社呢!」說話間,他的大姆指在「保全工」的「虎口」上輕輕一點就完事了。走過來又握住「技術員」的右手,眼睛看著「技術員」,說:「祝賀呀副主任!」嘴裡說著,眼睛看著,大姆指動著,神不知,鬼不覺中點了二人的穴道。龔愛民點的就是延遲穴道。用特殊指法阻礙穴道內的微循環。隨著時間的推移,微循環裡形成阻塞,而且越來越嚴重。大約經過二年之間就會得到驗證。最後壓迫神經,造成精神變態,『自殺』身亡。!
自從被點穴,「保全工」早晨起來就覺得身體不舒服,到車間轉一圈就趕到廠醫院看醫生。老中醫給他診脈,說沒事。測量血壓也正常,就說:「主任,身體沒事。可能是工作太累,可以適當休息,……」
「保全工」去醫院的消息是「技術員」告訴龔愛民的。龔愛民聽後心裡暗笑:「你是老鴰落在豬身上,光看到豬黑,沒看到你自己。你「技術員」也難逃噩運。
果然不出五天,「技術員」也去醫院看醫生。他也是心口堵得慌!
從此,「保全工」和「技術員」三天兩頭上醫院、看醫生。一直病怏怏挨到現在。
工人們說,命裡無有別強求,命薄不抗重,被烏紗帽壓垮的,……
解放軍支左宣傳隊進入紡印廠,革委會主任之職由解放軍工作隊隊長擔任。紡印廠工作生產才逐步走向正軌。兩派開始大聯合,解放革命老幹部,搞老中青三結合。龔愛民當時任組織組組長。論工作能力還是生薑老辣的老同志有根基、有魄力、能坐陣、掌控局面。他建議最先結合老書記趙景洲。支左宣傳隊就把原紡印廠的黨委書記趙景洲結合到領導班子。根據趙書記提議,又把老廠長劉福田結合到領導班子中來。這樣就穩定民心、凝聚全廠職工的力量,更有力地抓好革命、促進生產。
不久,龔愛民就看出問題。這些老傢伙自成一氣,根本看不起新生一代,特別是和搶班奪權的老造們,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老中青三結合領導班子完成,解放軍支左宣傳隊也就完成歷史使命。撤走之前,把紡印廠革委會主任之職又還給「保全工」。原以為這頂烏紗帽非他莫屬,誰知卻是雞飛蛋打,空守一場。但是他不著急,因為他還有一手「殺手鑭」。
「保全工」接任後還能兢兢業業堅持上班,但已經變得脾氣暴躁,不但和別人發火,自己和自己也發火。有時急得頭撞牆,動不動就把辦公用品摔到地上。醫生診斷不出什麼病,只給一些安定藥服用,勸他在家靜養,他不幹,他說他要堅決站好最後一班崗。醫生不知他說的是啥話?難道他不想活了嗎?龔愛民掐指一算,快兩年了,保全工的氣數到頭了。果然又過了半個月,「保全工」在三樓值夜班,半夜喘不過氣來,憋得痛不欲生。自己找一根廢布條搭在廁所的門框上上吊『自殺』了。
「保全工」『自殺』身亡嚇壞了「技術員」。「技術員」的病雖沒有「保全工」嚴重,但他也是心口發堵,有時堵的發慌。同樣,不論是廠醫還是市醫院醫生都無法確診他的病情。這病可就奇怪了。
那時保定高陽武鬥比順德厲害,「技術員」的大哥來順德避難,看小弟官升挨槍、病情加重,就勸說道:「你們廠建在亂葬崗子上,壓著別個,你們廠能有好運嗎?你又是搶來的官,這頂烏紗帽是你們戴的嗎?我看還不如這樣,這個官咱也不要了。能保住咱的小命我就念阿彌陀佛了!」「技術員」一想,原來咱視官侯如糞土,現在怎麼也戀官?一狠心就打了辭職報告。市革委馬上批復,按特殊時期的特殊的方法辦理了調動手須,很快調回保定高陽。
龔愛民想,這才叫殺人不見血!公安機關能抓我嗎?法院能判我刑嗎?都不能!
龔愛民這天晚上最高興,自斟自酌到到十一點才上床和老婆親熱。婆姨今天也為丈夫高興,親熱過後用濃重山西話問他:「今晚為甚這樣興勁?」
「不久你愛人就成一把,啊?一把手了!」
婆姨鄙視地說:「你們廠的頭頭都死光啦?——才輪到你?」
「這叫多年的媳婦熬成婆!」
婆姨嘟嘟囔囔說:「哼,一把手?戶口轉不來,連個房子都沒有!高興個毬!」
「戶口會解決!房子沒問題!」
龔愛民順理成章地接任紡印廠革委會主任領導職務。這不顯山不露水就把他們打垮,要感謝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祖宗留給他密笈,才有榮宗耀祖的今天!
這正是:小人得志不容真,
祖傳秘笈害他人。
人生來世多善美,
莫等報應臨爾身。欲知後來事,且看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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