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巧巧和郭士信原來是一對戀人。
六三年,郭士信已是二十四歲的小光棍,正是談婚論嫁的年齡。和同齡人相比,他早已落伍了。郭士信小伙長得一表人才,又是大專生、技術員,當年應該是人群裡的香餑餑。但因他眼光太高,把自己看得金貴。有人給他介紹過幾個姑娘,都不附合他的標準。不是說這個姑娘長的老婆兒嘴,就是說那個姑娘毛兒稀(頭髮少),要不就說姑娘長得條幹不勻【紗線不勻】。從此就沒有人再給他提親了。
因為看不上人家,藉故推辭也就罷了,他還到處炫耀自己而貶斥人家姑娘,一下子就遭到姑娘、女人的一頓唾罵。從此再也沒有人給他介紹對象了。
當年的宋巧巧留兩根羊角辮,穿一件布拉吉,不胖不瘦,個子不高不矮,長得也是眉清目秀,面紅齒白。雖比不上那時電影的十二明星,也是紡印廠有名的美人坯子。郭士信得知車間分來一個女中專生,長得挺漂亮,抽空就去加工車間轉悠,偵察一下虛實。因為雖是同車間,可不同工段,大家並不熟悉,有的還不認識。
大概是宋巧巧進廠的這年底,郭士信決定向宋巧巧發動進攻。
郭士信是車間的團支部書記。團支部召開決戰年關生產競賽會,宋巧巧來開會,散會後郭士信就把她單獨留下。郭士信給她講當前國家的經濟形勢,紡印廠目前的生產任務。他像一位領導,給宋巧巧講了一遍形勢大好問題不少的報告,最後才說:「年底了,咱們要帶頭發動所有青年、青年積極分子,大干年前三十天,奪豐產,完成黨交給的生產任務。以後你小組有什麼困難,需要團支部幫助,就直接來找我,咱們經常聯繫……好嗎?」
宋巧巧剛來半年,廠裡人情世故摸不著頭緒,當然就聽這位團支部書記、大哥哥、大學生、老師的說教。她當然喜歡這位大專生。後來二人經常接觸,一來二去就變了味道。有人就說二人搞對象呢。二十幾歲的單身男女,正是談婚論嫁的年歲,本無可厚非。但是後來宋巧巧發現,郭士信在搞對像時有一些小動作,比如拉手、擁抱、親吻……等,宋巧巧就反感,受不了。因為她認為「男女有別、授受不親」,這些動作只有入洞房後才能使用的動作,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這純屬流氓行為!所以她就一天天遠離他。她越遠離,他越緊追不捨。二人背道而馳,最後落個不歡而散。可是郭士信一天也沒放棄追宋巧巧,宋巧巧就故意躲閃他,時間一長,郭士信也就洩氣了。
因為這可是強扭的瓜不甜,我堂堂大專生,不信搞不上對像?天涯何處無芳草,難道離不開你宋巧巧?心裡雖然這樣想,嘴裡也是這樣說,可一天看不見宋巧巧那心也是癢癢得令他抓耳撓腮。為瞭解心寬,在日記裡編寫順口溜:
「看一眼宋巧巧,喝斤酒不醉,扛百斤不累,可以三天不睡!
看兩眼宋巧巧,幹活不用催,拉車不用推,走路不用追!……」
越看越心裡癢,就提筆給宋巧巧寫情書,寫了一張又一張,寫了一遍又一遍,都覺得用詞不當,想誇巧巧漂亮,但選不出更恰當的形容詞來。一會兒,就撕了一紙簍廢紙。寫完情書,就裝進牛皮紙信封裡,這樣的信不能讓任何人送,只有自己送到郵局最可靠。郭士信騎上自行車去郵局買郵票,把發信地址寫在一個縣城,就塞進郵筒。發出了信,回到單身宿舍,躺下休息,又擔心宋巧巧收到信給撕了。
本來可以一天就送到的信兩天才到紡印廠。郭士信如坐針氈,心裡一直著急。因為他從第二天就不斷去加工工段轉悠,觀察宋巧巧收到信後的表情和反應。宋巧巧在工段看到郭士信,還是象沒看見一樣。女人就是這樣,總是自我表現矜持,一般不輕易表露心扉。郭士信看宋巧巧沒有表情,估計是沒有收到信。心理安慰一些,但也更慌亂了。
宋巧巧其實心裡早就盼著能收到求愛信和情書。自己和郭士信表示分手,實際上是想要挾郭士信。只要郭士信再懇切地求她,她也會給他機會。看見郭士信轉游一圈就走了,心裡暗暗罵他:「傻笨一個,想吃桃還不捨得伸手,想摘花還不願意彎腰!」
過了一天,一個工友大老遠就笑瞇瞇地喊她:「宋師傅,情書一封!」
宋巧巧聽說有自己的信,心裡馬上激動起來。那個工友在一邊說:「喂喂,從哪裡來的情書?能不能告訴一聲,是誰向你求愛?念一下情書可不可以呀?」
宋巧巧一順眉眼說:「一邊去!誰的情書能讓你小妮子看?你從中橫刀奪愛,那不就黃了咱家?」
工友「撲哧」一聲笑著說:「怪不得人家都說愛情是自私的,不是『共產』主義大公無私的,原來真是這樣。好吧,將來我老人家如果搞個對象,屁一點事也不告訴你們!讓你們乾瞪眼,氣得你們嗷嗷叫!」
晚上吃飯時,郭士信在食堂打飯遇見了宋巧巧,小聲說:「喂喂,你,收到了……麼?」
宋巧巧故意裝作不知,就說:「你這人光會喂喂的,人家有名有姓,說話也不講禮貌。你說收到什麼了?」
郭士信支支吾吾地說:「就是信,信哪!」
宋巧巧撇撇嘴說:「寫個信吧,那麼肉麻,讓人家都張不開嘴!」
郭士信一聽高興了,說:「收到啦,收到啦?那你的意思是?……」
宋巧巧端起飯菜想回到自己的單身小屋去吃,說:「也得讓人家考慮考慮嗎!」
郭士信心慌意亂,想急著知道宋巧巧的心思,說:「這麼長時間了,該考慮也考慮完了,該瞭解也瞭解完了,還有什麼沒有考慮到的?」
宋巧巧給郭士信一個媚眼說:「傻笨,告訴你,明天晚上七點,在人民公園的後身等我,不見不散啊……」
郭士信一聽這話,精神來了、氣也順了,高興地飯也不想吃了,端著飯菜就跑回宿舍!
明天就是星期六哇,啊!這個時節正是春暖花開,風和日麗之時。
到晚上,一陣春風吹來,我們相擁相抱,那是多麼美哉啊?妙哉?郭士信激動的心不得安生。憧憬明天晚上的動人情節。夜裡還做了一個「春閨夢」,他真的相擁相抱,懷裡攬著美麗、俊俏的宋巧巧。
週六晚上,郭士信恨不得插翅飛到人民公園外的小河邊,那裡風柳飄飄,河水粼粼。
等到月牙兒一亮,宋巧巧就輕盈盈地來到小河邊。二人坐在河邊柳蔭下,春風拂著宋巧巧的頭髮,一飛一飄如仙女下凡那樣飄渺。
郭士信高興地迎上去說:「今天夜裡真好,風柔水潤,楊柳婆娑,太美了!」
宋巧巧也沉浸在這風景如畫的夜景:「是啊,正是咱們暢談的好時節。」
郭士信親切的說:「我父母天天盼望我早日成家立業,可是,我還打著光棍!咱們都不小了,應該考慮咱們今後的事了!」
宋巧巧說:「是,年歲不小了。總當光棍不好聽,讓人笑話!可是,我不能怕人家笑話,就草草結婚……應該有個志向!」
郭士信聽後說:「嗐,我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嫁郎嫁郎,生孩子壓房!這應該就是女人的本分事情。還想什麼志向?再想就快老太婆了!……」
宋巧巧說:「我就反對你們大老爺們的『大男子漢主義』,女人嫁過去就為你們生兒育女?這個看法我堅決反對!」
郭士信說:「好好,算我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可是象嘴裡又吐不出狗牙來!」
宋巧巧一聽就笑了,看著天上的鉤鉤彎月,說:「嗐,別說那沒意思的話。我說呀,你哪點都不錯,就是短見,近視,光看自己偉大,看別人渺小……」
郭士信受寵若驚。身子向宋巧巧靠一靠說:「你可讓我叫你一聲『親愛的』嗎?」
宋巧巧嗲聲嗲氣地說:「我看了,那書上都是這麼寫的。我在想,生活上也錯不了。你願意叫就叫唄!你就是說一百個『親愛的』,到頭成不了兩口子,還不是一句空話?」
郭士信想,叫一聲親愛的,我心裡舒服,以後如何那是以後的事情。又向宋巧巧身邊靠近一寸,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宋巧巧的手說:「親愛的,我太喜歡你了,我在日記上就寫著:看一眼宋巧巧,喝斤酒不醉,干一天活不累,一夜不睡……你太美了,你太知情達理了!啊,我如果能娶你這樣的老婆,對,叫愛人!我這輩子就心滿意足了!」
宋巧巧聽到這幾句話,心裡可真是激動、高興。因為一般人說不出這樣有水平的話,就把另一隻手也悄悄地遞給郭士信。郭士信激動得手忙腳亂,抓住宋巧巧的手就親了一口。宋巧巧的心也是激動萬分,頭都是暈沉沉地。透過遠方的燈火,她風情萬種地看著郭士信,他喜歡郭士信的文采、風度;她喜歡他的直率,更喜歡他那張俊臉。其實,她早就想,早就對比了:紡印廠萬人大廠,能比得過郭士信文采的還沒有。能比得上他那樣風流倜儻的大專生還沒有。比我宋巧巧俊俏的人可能還沒來這個廠哩!將來我和郭士信可是郎才女貌,天地合成一對,誰能比?誰能抗衡?
二人越湊越近,不由自主地就抱在一起,二人都在青春浪漫的年歲只要一點火星就能點燃熊熊烈火,所以二人越親越激動。親著親著,二人就更近一步相互地撫摩。郭士信不由按住宋巧巧的那兩隻顫顫的雙峰輕揉細摩,引逗的宋巧巧像走在雲裡霧中,再也沒有往日的矜持了。郭士信也不顧忌什麼了,順勢把宋巧巧抱在懷裡。宋巧巧背靠在柳樹上,二人越過那道「防火牆」,終於偷吃了禁果。
騰雲駕霧的享樂之後,宋巧巧那後悔的心情徒然而生。她紮在郭士信的懷裡悄悄地哭了。她說:「你壞,你壞,你就這樣佔有了我,將來你變心把我一踹,我可怎麼辦啊?」
郭士信心裡也害怕了,萬一這一次的放任讓宋巧巧懷上了怎麼辦?這時他懷裡就像抱一枚炸彈。因為他知道,宋巧巧一翻臉,啥都敢說。萬一說出去,他就要受到嚴厲的處分。他小心翼翼地勸慰說:「咳,別怕。我擔保,啥時對你也不變心。誰要變心,誰是小狗!你要不相信,我還可以起誓:『我要變心,天打雷劈!是個王?」
宋巧巧還繼續哭,她說:「你們男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都會巧嘴花舌糊弄我們!」
郭士信嚇她說:「別哭了,你一哭要招來人把咱們送到派出所就壞了!」
這句話特管用,宋巧巧立刻不哭了,她緊緊抱住郭士信不放。
月初的月兒遁去,河邊的流水潺潺,釋放著淡淡的水汽和青草、鮮花的清香。這時夜深沉了,宋巧巧抑制不住**的激情,又和郭士信來了一次激情蕩漾。最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到紡印廠。宋巧巧回到自己的單身宿舍,在睡夢中還在夢咿那美好的一刻!
這正是:天上彎月一鉤鉤,
地上楊柳綠幽幽。
情愛本是人常事,
俊男靚女把魂丟。欲知後來事,請看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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