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在路上行走的速度是非常緩慢的,按著西曆克的吩咐,以威特萊兄弟為首的護送隊伍盡可能不讓任何人掉隊,不時的停下來等候一些體弱的難民,對這些難民可以算是相當不錯了,可是隨著城市的遠離,村落行人的漸漸稀少,也許這是人類對未知命運的擔憂,一種不安也開始在難民中瀰漫了起來,不時的開始有人詢問他們的目的地到底在什麼地方,傭兵們也都以草原北方作為解釋來應付他們,現在沒有人敢告訴他們真正的目的地,可越進入草原,詢問的人就越多,越詳細起來,於是傭兵們的回答開始出現了紕漏,漸漸的難民中開始出現了對這些傭兵不信任的聲音,謠言也開始在難民中滋生出來。
「傭兵工會是要將我們全部轉賣給草原的一個大奴隸主……」
「傭兵工會要在草原上設立一個大的奴隸市場……」
「傭兵工會要……」
謠言的本質就是越傳越離譜,當達到一定程度後,最初的一個噴嚏也可能被傳為天上掉下一個流星,隨著越來越離譜的謠言的傳播,不安的情緒也越來越開始在難民中流行起來,後來居然有人開始試圖偷取糧食然後想要私自離開隊伍,這種情況是傭兵們始料未及的,這些傭兵雖然勇敢正直,但對於勸說工作好像沒有幾個在行的,威特萊兄弟於是開始嚴格的控制起糧食來,試圖通過用糧食來控制這些難民,以為難民擔心沒有糧食而不敢輕易的離隊,可這樣做的結果是更多的難民開始擔心未來的前程來,更多人開始相信隊伍中的謠言來,於是本來和傭兵們融洽的關係開始惡化起來,又走了幾天後,甚至這種關係開始對立起來,一天終於有一些青壯的難民試圖結群離開隊伍,傭兵不得不將他們驅趕回隊伍之中,這樣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衝突,普通難民那裡是這些傭兵的對手,於是有人在衝突中受傷,隊伍也不得不停止了前進,因為所有難民都停下了腳步。
局勢進入了僵化階段,難民們開始和這些傭兵對峙起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要解決人心問題才行,經過商量後,還是由平時最機靈的朱迪出面來和難民們溝通,朱迪想了很長時間,才走到難民隊伍前面,跳上了一個裝滿糧食的車子,學著天雄的樣子,先掃視了一遍在場的所有難民,然後大聲的叫到:「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走到這一地步,但我想先問你們幾個問題,希望你們仔細想過之後回答我可以嗎?」
難民們面面相覷的相互看了看,然後都靜了下來想要聽聽朱迪下面要問他們什麼問題。
看難民們安靜下來後,朱迪大聲的問到:「當你們流落在帕隆城的街頭的時候,我想知道,除了傭兵工會、魔法師工會和少數的幾個商人曾經接濟過你們外,有沒有奴隸販子或者貴族來接濟過你們呢?」
難民們相互看了看,又想了想後紛紛的開始搖頭。
「第二個問題,當你們走投無路甚至連賣身給奴隸販子都沒有人要的時候,誰給了你們食物和生路?」
難民們想了想,最後有人喊到:「傭兵工會!」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同意。
「當城主反悔,不讓你們離開帕隆的時候,每個人還要交納所謂的保證金的時候,傭兵工會放棄了你們嗎?」
更多的聲音回答:「沒有!」
「那又是誰阻攔了奴隸販子奪走你們的自由之身,出謀劃策讓你們逃脫餓死在街頭的命運呢?」
「傭兵工會!」回答的聲音也開始大了起來。
「好!那你們說在我們離開帕隆的路上,我們剋扣過你們的口糧了嗎?我們曾經打罵過你們嗎?我們拋下過哪怕一個老人、孩子、有病的人或者是弱者嗎?試問有沒有奴隸販子會這樣對待奴隸呢?」
「沒有!」開始有人低下了頭,臉上露出了慚愧的神色。
「如果我們是要把你們騙出帕隆城,讓你們去做奴隸的話,那麼我們只要一離開帕隆城就已經達到了目的,那時你們的命運就已經掌握在我們的手中了,想想看,我們要逼迫你們去做什麼,又有誰能對抗我們驍勇的傭兵呢?可我們沒有,我們一直都在維護著你們!直到今天有人試圖離開隊伍,我們才被迫採用了武力,可我想問一下,在這個草原上,你們離開了我們的保護,你們有能力生存下去嗎?這個問題你們不用回答,因為你們不能!即便是我們傭兵也沒有膽量輕易單獨進入這個大草原,這裡到處都是飢餓的野獸,到處都有沼澤陷阱,離開隊伍對你們來說就意味著死亡,我們之所以追你們回來,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就這樣喪身在這個草原上!」
於是更多的人開始後悔剛才的行動,都露出了愧色。
「其實我們傭兵和你們一樣,都是出身於平民,而我更是一個孤兒,我們不會像那些可惡的貴族那樣欺壓你們,也不會像那些貴族那樣奴役你們,這一點請你們相信我,對於你們一直想知道的未來生活要的地方,我現在可以透露給你們一些消息,我也可以用我們全體傭兵的榮譽發誓,你們未來生活的地方將不會有人欺壓你們,不會有人奴役你們,你們可以用自己的勞動獲得足夠的食物,不用擔心沒有屋子可住,不用擔心沒有衣服穿,不用擔心有病沒有錢醫治,不用擔心收穫被別人搶走,甚至不用擔心老了以後沒有人管你們!更不用擔心你們的孩子沒有出路!這些我都可以用性命擔保,我只要求一條,以後安心的走下去,不要再做像今天這樣的傻事,因為我們傭兵也都和你們一樣!」
隊伍中有的難民已經開始流下了眼淚,更有人開始臉上浮現出憧憬的神色,隊伍中一時安靜的甚至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朱迪最後說到「如果你們還不相信我們的話,那麼我同意你們現在就回頭,回到帕隆城,甚至我們可以把食物也發給你們,只要你們願意,現在就可以離開隊伍,告訴我,你們現在願意離開嗎?」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不願意!」於是更多人開始喊到:「不願意!我們願意跟著你們走!」最後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喊了起來,聲音響徹了草原。
威特萊兄弟偷偷的捅了捅從車上跳下來的朱迪,暗暗的伸出大拇指,更多的傭兵都流露出會心的微笑,朱迪抹了把頭上的汗,小聲說到:「原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講話,還真的很有難度呀!」
從這次事情發生後,隊伍中再也沒有謠言了,所有人都安心的跟隨著隊伍開始繼續行進起來,因為這次事件受傷的人也被放到大車上,由人照顧著,繼續了行進,所有人都又開始和傭兵們有說有笑起來。
後來的行程就很順利了,隊伍在經過翠微鎮的時候,哈里不但沒有做任何檢查,相反對鎮上的人說這些人有瘟疫,讓他們盡快的離開翠微鎮,並用他微薄的薪水加上從鎮長那裡弄來的錢,為隊伍買了不少的肉,還帶著手下的騎兵小隊把他們送了很遠,接觸過哈里的人沒有一個不佩服他的,不單單是他的為人,還有他練兵的水平上,五十人的一個小隊騎兵,給人的感覺彷彿是用鋼鐵打製出來的一般。
臨分手的時候,哈里把朱迪叫到一旁,對朱迪交代到:「回去見到天雄,告訴他,翠微鎮有了一個好兄弟隨時都在等他,等有事的時候,只管來找我好了。」然後才帶著手下返回了翠微鎮。
聽完朱迪的介紹,天雄頗為感慨,拍了拍朱迪的肩膀只說了一句:「辛苦了兄弟!」話不多,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
這時得到通知的精靈族人和半獸人從臨時駐地趕了過來,他們的出現立即引起了難民隊伍的一陣大亂,有的難民慌張的跑到傭兵面前詢問這是怎麼回事,傭兵們趕緊安撫他們,讓他們不要緊張,難民隊伍才稍稍安定了下來。
前來迎接的精靈族人和半獸族人和傭兵們熱情的打著招呼,不少傭兵還從來沒有和這些精靈族人半獸族人打過交道,對這些人也十分好奇,在禮貌問候的同時都在上下打量著對方,不過這並不影響雙方的交流,這些傭兵都是西曆克精心挑選出來的人,他們對精靈族人和半獸族人的遭遇都持著同情的心理,雙方很快都熟悉了起來,微笑著望著難民的人群。
天雄走到難民隊伍前面,巡視了一便難民,這些難民中帶著緊張的心情望著面前這個高大英俊的人類,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
「遠道來的朋友們,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們嗎?今天你們歷經艱難來到了這裡,也該讓你們知道你們未來的歸宿了,當戰火讓你們失去家園的時候,我想沒有那裡的貴族或者城主接納你們,除了那些善良的平民或者傭兵,甚至還有一些商人曾經給過你們一些幫助外,最多也就是那些奴隸販子能多看你們幾眼,這一點我想你們都已經十分清楚,可這些有限的幫助對於你們這些失去土地的人們又有多大的作用呢?你們還是不能擁有自己的土地和家園,除了顛沛流離外,你們什麼也不能獲得!」天雄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眾多的難民們,裡面很多人都露出了認同的神色,於是接著望下說到;
「可現在你們有了一個機會,可以重新擁有土地,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園,並且遠離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貴族的欺壓,這個機會就是善良的精靈族人和半獸族人願意接納你們,讓你們到他們那裡生活,大家看!」天雄轉身指著身後的森林「那裡,就在這個森林的後面,精靈族在那裡建立起了一個城市,那裡有廣袤的土地,有豐美的水草,足以容納下更多像你們這樣的人們,你們將有幸成為第一批移民精靈族的人類,在那裡你們將和精靈族人、半獸族人和平共處,重新建立起一個美好的家園!」
天雄的話剛一完,難民中立即一片嘩然,有興奮的,有疑惑的,有狂喜的,有擔憂的,有害怕的,總之你可以想到的表情在他們臉上幾乎都可以找到,天雄沒有制止他們,讓他們在那裡交頭接耳的討論著,難民們亂哄哄的吵鬧了很長時間,天雄他們一直都耐心的等待著,沒有打擾他們,直至他們自己慢慢的安靜了下來,人群中走出一個看起來比較健壯的中年男人,朱迪小聲在天雄身後說到:「這個人叫做特那,在這裡的難民中很有一些威信,曾經是一個銅匠,為人正派,有點組織能力!」
天雄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個叫做特那的中年人來到天雄面前,故意挺了挺胸,然後咳了一聲,開口到:「我叫特那,是這些可憐的人中的一員,人們推選我來和您談談,我想先知道您是什麼人!您代表了誰?」
這個問題倒是大大的出乎了天雄的意料,因為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特那的這個問題還真的一下就問住了他,天雄趕忙思索了一陣,然後誠實的回答到:「你這個問題居然剛才一下問住了我,我叫天雄,也是一個平民,也曾經是一個傭兵,也是一個曾經受過精靈族無私救助過的受難者,現在發誓要報答善良的精靈族的人,至於我代表誰?我想我可以代表精靈女王和眾多善良的精靈族人和半獸族人,這些夠了嗎?」
聽天雄的回答,這個特那點了點頭,表示滿意,接著又問到:「那您一定知道我們人類曾經發動過針對精靈族人的戰爭了?並且殺害了無數精靈族人,佔有了他們幾乎所有的土地?」天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那我想知道,精靈族難道不恨我們人類嗎?」特那問到了問題的關鍵,後面眾多的難民們也都露出了嚴肅的神色。
天雄掃視了一下所有的難民,又轉身看了看身後的那些精靈族人和半獸族人,這些人臉上都露出了悲憤的神色,天雄忽然反問到:「那我也想問你們一個問題,當初是你們這些平民發動的這場戰爭嗎?」
特那和那些難民紛紛搖頭。
天雄接著又問「你們可曾經對精靈族人或者半獸族人舉起過武器嗎?」
難民們再次搖頭。
天雄轉身對後面站著的那些精靈族人和半獸族人大聲的問到:「我的精靈族和半獸族兄弟們,現在請你們大聲的告訴我,你們會不會去仇恨這些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們族人的可憐的人類平民呢?」
那些人立即大聲的叫到:「不會!」
天雄對特那雙手一攤:「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特那和許多難民激動的眼眶中閃爍著淚花,特那嘴唇有點哆嗦著對天雄說:「我願意去精靈族那裡!」接著轉身又對他後面的難民大聲問到:「你們願意嗎?」
「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