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徹底燒燬幾十萬石糧草,恐怕單是火油就要幾千石,用大車拉也要上百輛。
但幾百輛裝滿火油的大車要怎麼掩飾?那不明擺著告訴人家,我就是來燒你糧草的……這已經不是囂張了,根本就是在找死。
人少,無濟於事,人多,無法掩飾。
所謂的「斷糧道」計劃看似很美,卻是個根本無解的死循環,也難怪明知這是大宋的唯一生機卻無人響應,搶功勞可以,但誰願意去當那個打狗的肉包子呢?
趙構並未親眼見過許默出手,但他卻曾有幸在國師府見識過據說是龍虎山當代弟子中最出色的柳醉墨的實力,獨自可以在上千精銳禁軍的圍攻下如履平地,比城牆還堅固的巨石一劍便可劈成兩段。若這許默真能如丹霞國師保證那樣,可以與柳醉墨打成平手,那麼斷糧道的計劃也就至少有一半的可行性了。
「計劃理論上可行,而且朕相信以你的實力,無論是強攻還是潛入,進入金軍的囤糧地都是輕而易舉……但問題是,你確認你能憑一人之力點燃山陽城內的幾十萬石糧草?」
闖金營和燒糧草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就算許默能在一夜之間將整個山陽城內的駐守金軍全部殺光,若沒有相應的引火物,想要在周邊金軍回援前點燃城內的所有糧草也不是件容易事。
「我只是修行者,不是神仙,只有我一人當然成不了事,要想實施這次計劃,還需要官家的協助。」
「哦?需要什麼儘管說來,只要是我大宋有的,就算你要拆了皇宮的大梁引火,朕也滿足你!」
見許默如此胸有成竹,趙構也頓時來了精神,連需要什麼都不問便直接大包大攬下來,反正對於此刻的大宋來說,就算為此掏空整個國庫,也比坐以待斃等著亡國滅種強。
許默搖頭笑道:「我別的不要,官家只需準備足夠的火油,一隊精銳的敢死之士,懂輕身之術的最好,以及相應的馬匹乾糧即可。」
趙構也是個乾脆利落之人,當即便下旨命兵部將許默所需物品在一日內備齊。
軍中懂輕身術的士兵不多,不過沒關係,龍虎山那邊不是送了二百個外門弟子過來嗎,直接全撥過去,這些人扔到千軍萬馬的戰場上起不到多大作用,但偷營暗殺什麼的個個都是把好手。
相應的武器鎧甲乾糧戰馬全都配上最好的,人家是提著腦袋玩命去了,總不能虧了人家,以大宋的國力雖不能給所有士兵人手一套,但武裝個百人小隊還是相當輕鬆的。
火油也不是啥稀罕物,單是臨安城武備庫中的存活就有幾千桶,省著點用別說是一個山陽城,就算再加上江北那十萬大軍的駐地,也夠燒個七七八八的,唯一麻煩的是臨安城內少馬,一時間也湊不齊那麼多的車子去裝這些火油。
許默說無所謂,只需要將火油準備好即可,運輸問題他自會解決。
這關子賣得有點大,趙構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許默要如何將這足以裝滿百輛大車的火油在金兵眼皮底下運到遠在幾百里外的山陽,儘管好奇得抓心撓肝,但考慮到可能是仙家不傳之秘,也強忍著沒再多問。
反正只要能燒燬金軍糧草,逼退金國大軍,過程的細節並不重要。
「這次行動關乎我大宋的生死存亡,如果你能得勝歸來,朕絕不吝惜封賞,便是異性王朕也捨得!」
大概是怕許默不盡心,整個行動八字還沒一撇呢,趙構就先拋出了張貌似極為美味的大餡餅,異性王也捨得拿出來封,看來這次他也是下了血本了。
不過許默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其他人夢寐以求的權勢和財富根本無法打動他的心,只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道:「官家,坦率點說,我這次出手,一不是為了財富權勢,二不是為了大宋百姓……」
「那你意欲何為?」許默的出人意表令趙構不禁愣住了。
「我只是想與你做筆交易。」
「你說。」
趙構略微沉默片刻,點頭示意許默繼續。
「這次我會幫你將金軍的糧草全部燒燬,作為交換,希望官家你也能幫我做兩件事。第一,下旨在大宋境內尋找兩名胸前有豆大黑痣的女子,痣的具體的位置和形狀,我會在隨後畫出來;第二,這次行動成功後,請官家你封我一個欽差的臨時官身,有無品級皆可,許我在金山寺挖渠掘塔。」
這兩個條件有些匪夷所思,趙構琢磨了好一會兒才遲疑道:「第一個條件朕可以答應,只要那兩個女子在我大宋境內,朕必然命人幫你找到。但第二個條件可否改一下,金山寺畢竟是百年佛寺,信徒眾多,西湖更是江南難得的美景,若是因朕的一句話就被拆毀填平,只怕千年後也要有人罵朕是昏君……」
許默端著茶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腳尖,仿若那光禿禿的鞋面上有什麼有趣的東西。
「好……好吧!朕答應你!」
趙構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許默根本沒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哪還會管他什麼名聲……算了,昏君就昏君吧,歷史上的昏君多了,也不差再多他這一個,總比亡國之君要好。
……
敲定了這筆可能是大宋朝最離奇的交易,趙構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也不知對即將扣在腦袋上的昏君這頂大帽子感到無力,還是金軍南下這塊心中大石暫時落地而覺得輕鬆。
不過對於始作俑者的許默,趙構可是沒什麼好感,連原本準備的賜宴都沒再提,直接叫來太監將許默請出宮……或者說趕出更為恰當些。
帶著踐踏皇權而產生的神奇快感,許默很開心的離開了皇宮,出門前還不忘賞了兩次引路的那小黃門一錠銀子。
不過那小黃門沒敢接,估計是看自家皇帝的臉色不好,怕被殃及池魚。
說來那趙構也有些小心眼,來的時候還有馬車相迎,回去的時候卻連個車輪都沒看見,許默撇撇嘴,轉身向著出來的皇宮大門豎起中指,怪異的舉動引來守門侍衛一陣不解的目光。
與那皇帝老兒定下的開拔日期就在明日,此刻天色尚早,許默也沒打算回招賢館埋頭補覺,略微辨認了一下方向,邁著輕快的步伐向臨安城東的將軍府進發。
當今大宋朝廷中能稱之為將軍的有五人,許默跟其中絕大多數都不認識,唯一能沾點邊的就是那韓宣韓大將軍。
當然,許默這次去不是為了道謝,也不是為了找茬繼續打架,他是要找柳醉墨借點東西。
韓大將軍府的門風不錯,家中的門子倒是沒給前來擺放的許默什麼臉色,在得知許默是來找表小姐後,便讓許默在門口等候,快步回府通秉去了。
那門子倒也效率,不多時府內便有了動靜,不過不是柳醉墨,而是韓繼維那個中二少年提著一根丈二長的銀槍怒氣沖沖的跑了過來,連聲招呼都不打,舉槍便刺。
對於韓繼維的熱情招待,許默很感動,便乒乒乓乓的加以回禮,於是韓府大門上多了一個長得很像他們家少爺的門神。
這場友誼切磋還是驚動了韓家老爺子,在命人將門神……哦,是小少爺抬走後,老爺子對許默的手下留情表示了感謝,並同時告知柳醉墨的去處。
碧玉軒。
如此雅致的店名,許默一直認為這可能是一家酒樓,沒想到循跡找去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酒樓,根本就是一家青樓。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許默不知這柳醉墨到底有多惆悵,居然會一個人跑到這種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就算是女漢子也不必進化得如此徹底吧?
一塊碎銀打發了前來招呼生意的鴇母,許默直接道出了來意,本著有奶不一定是娘,但有錢一定是爺的精神,這花枝招展的肥鴇兒很沒職業道德把柳醉墨給出賣了,連許默的身份都不問便將其帶上了二樓的某個房間。
或許在她陰暗的內心中,多少也抱著一點看好戲的八卦心態……這年頭原配正妻來青樓捉自家男人的多了,反過來捉老婆的倒是第一次見。
許默多少也猜到了那鴇母的意圖,隨手將其趕走,連門也不敲直接推門而入。
房間內並沒有什麼令人血脈賁張的少兒不宜畫面,只有一壺酒,一桌菜,柳醉墨獨自一人倚窗而坐,見許默進門還向其舉杯示意了一下。
許默無奈的捂著臉,走過去坐在她對面,接過她遞來的酒杯,道:「醉墨,你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喝酒了?」
「那麼多人都在這裡喝酒,為什麼我就不能在這裡喝呢?」柳醉墨打了一個酒嗝,臉色紅紅,目光迷離,頗有幾分醉人的誘惑。
許默算是拿這個醉鬼沒轍了,苦笑道:「姐姐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這裡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