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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九十五章 黑白 文 / 孤心書生

.    「除了他還能有誰?」王安石神色複雜地道,「司馬君實自不會說謊。看來他已完全倒向司馬君實了,老夫與司馬君實,他選擇了司馬君實。果然是老夫的好女婿呀!」

    呂惠卿歎道:「果然還是元澤說得對,此人雖是親戚,卻也不能與我等一條心!虧得先生之前還多次維護於他!」

    王安石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陰沉著臉,緊抿著嘴唇,卻沒有說話。

    呂惠卿又道:「對於此人,不知先生打算如何處理?」

    「處理?」王安石愕然。

    呂惠卿奇道:「先生,此人三番五次為難我等,更是思謀阻撓新法,此輩之人,難道不該想想如何對付麼?難道先生打算任由他這樣下去?」

    「這個不好吧,他怎麼說也是老夫的……」

    「是女婿不錯!」呂惠卿恨恨地說道,「然而在大義面前,就是父子,也沒理可說,何況女婿乎?今日先生放任他這般阻撓新法,他日他更會猖狂得勢!看這次裁軍之議,完全是針對我等新法而已來,這種做法,肯定會令我方變法之人憤怒了,如果不作處理,先生,只怕曾布他們會離心呀,會認為先生徇私不公道!」

    「這……」王安石隱隱聽出了呂惠卿的逼迫,不過對方說的亦是大理,現在他彙集的一幫子手下,才華是有才華,不過這些人的政治手法更多是打擊政敵,換取權力——這也是無奈之舉,反對他們的人太多,如果手中沒有特權,根本難以成事。這也是王安石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道理。這幫人打擊政敵成了習慣,也是他們主官場為生的手段,現在沈歡觸犯了他們的底線,如果任由不管。那可真會像呂惠卿所說的要對他離心離德了。不說別人,就他的大兒子,就會不同意放過沈歡!

    然而沈歡怎麼說都是他的女婿,對於自己的女兒,王安石還是有著感情地。一時間倒也為難了。

    呂惠卿又道:「先生,既然他選擇了司馬君實與先生為難。我等自也不用客氣了!此事涉及到先生大願,萬不能在此時心慈手軟呀!先生,看看裁軍之議,就知道此人之才非比尋常了,司馬君實有了他相助,他日必成我等禍患!」

    一提到司馬光。王安石就憤怒了。本來好友。如今都快成仇人了。這口氣怎能嚥得下去。可他心頭又有了疑惑:「吉甫。我等行新法之舉。都是為了大宋天下。如今司馬君實亦有智計。如果對大宋有利。我等怎麼變成處處打壓了?」

    呂惠卿辯道:「此一時彼一時。如果先生只是一人。高風亮節。不與人爭。那也無事。可是如今先生代表了一大批人。像晚輩、曾布等人。我等為了心中地願望。走在了一起。如果先生敗事。就代表了我等願望地破敗!我等願望全是為了大宋地中興。所行之舉。皆無私心。此又何異於司馬君實!再說司馬君實之策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節流罷了。怎能與我等開源之法相比!節流再這麼成功。也只是讓財政停滯不前。而我等之法一旦成功。大宋財政將綿延不盡。這才是世該有地事呀!說到底。還是先生之法高明於司馬君實。在這一點上。豈能退讓!」

    王安石聽到呂惠卿說他比司馬光要厲害。心裡自己也同意了。只能沉吟思考。

    「先生。莫要再猶豫了!」呂惠卿又加了一把火。「現在形勢。已經發展到由不得先生與司馬君實做主了。就算先生與司馬君實皆不願為敵。但是。朝堂中那些人會放過我等嗎?他們可沒有先生等人地情操。這幫為了一己之私地傢伙。可以置天下大利於不顧!我等萬萬不能與之妥協!」

    王安石沉默良久。長歎了一口氣:「那……吉甫。你打算怎麼做?」

    呂惠卿聞言知道王安石鬆了口。喜道:「先生放心。司馬君實是忠直不錯。可我等也不是奸猾之人呀!大家都是為了大宋天下。不過是所選擇地道不同罷了。司馬君實說天下就像房子。壞了可以修葺或者重建。他選擇修葺。我等選擇重建。不過是方法不同罷了。再說司馬君實此人。觀其兩人為政。有道而無術。實在非處國之理想人物!」

    「有道而無術……」王安石喃喃念了兩句,他名義上是儒家,內裡卻是學法老之學。當年官家召對時,問他處政以何為先,他就明白地說了「術之為先」。一個術字,體現了胸中所學。為政之理,擇術為先。如今他所行新法,皆是這種手段。司馬君實此人,學識是有的,然而恪守一個「道」字——這個道還更多是儒家的守舊之禮,手腕不靈,實在非執政的最佳人選!

    「可是現在他有了沈子賢,所行之道,也頗為有術了!」王安石突然說道,「我等也不能說人家就無望了!」

    呂惠卿笑了:「這個更難說了!先生難道忘了,這個沈子賢,不過弱冠之齡而已,比之元澤與先生的高徒鄭俠都要小得多。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勞,縱使再有才華,見識方面還是差了許多。先生想想自己或者司馬君實等人,哪一個不是從地方踏踏實實地走來,只有在地方上鍛煉過了,才能有更深的認識。先生之法,難道不是見識到了地方的弊端之後才想出來的嗎?」

    「你地意思是……」

    呂惠卿道:「晚輩的意思是沈子賢於此亦不能例外!他現在能想出一兩計策,靠的是聰明,終究不是生活出來地智慧!一旦把這些小聰明揮霍完就會走入歧途,到時他又附和司馬君實,而以司馬君實對他的信任,把其想出來的不經過生活檢驗的法子用在了治國之上,那就非天下之大幸呀!」

    「唉!」王安石歎了一口氣,他已經讓呂惠卿說服了,「吉甫的意思是想個辦法,把他放到地方去,一來可以鍛煉他。而來讓司馬君實不能太過阻撓我等之法?」

    「正是,原來先生早就想好了!」

    王安石歎道:「想好了又如何?他終究是老夫的女婿呀!」

    呂惠卿道:「慈母多敗兒;不歷風雨,哪見彩虹!先生只要想想這是為了他好,心裡就好過了。再說以如今他的身份,就是到了下邊,說不得也是一州知州。不會埋沒了他,說不得會讓他更有用武之地呢!先生也知道,此人經濟之才,非比常人,用在地方上可比用在與我等作對上要好得多了!」

    王安石又是沉默,良久之後道:「總不能讓老夫出面讓他下放呀!」

    呂惠卿喜道:「這個好辦,先生就交給晚輩得了。晚輩現在是崇政殿說書,時不時能見上官家,可以進諫一番。呵呵。我等在這裡說得頗好,可是說不定官家還不同意放他出去呢!先生也知道,官家對他的寵信。也是頗深地!」

    王安石點點頭,不再談這個話題,轉而與之討論新法之事。方田均稅法與市易法皆頒行下去,不過實效就差了許多,蓋因有著宰相韓琦地公開反對,下面不少人都在觀望呢。

    對此呂惠卿又加了一句:「先生,這個韓相公,也實在可惡了點,明著反對新法。這不是讓先生與官家都難看嗎?最好能一併解決此人!」

    王安石沉默不語,輕歎一聲,轉而沉思去了。

    三日之後,向王安石作出保證的呂惠卿,不論是有心還是無意,又見著了官家趙頊的面。

    這是一個百花盛開的季節,在皇宮裡頭,各種奇花異卉都跑來了湊熱鬧。奼紫嫣紅,紅肥綠瘦。觀之令人心曠神怡。

    趙頊本來就在御花院賞著春景,賞著賞著,突然心頭一動,想要聽書了,就讓人把呂惠卿傳了過來。這些時日的接觸,呂惠卿仗著他那張舌燦蓮花地嘴說得趙頊大是信服,對他也越來越重視了。

    這日說到《漢書》,呂惠卿解釋了一番之後,趙頊坐在椅子上。突然心血來潮。心中大動,問道:「呂說書。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

    呂惠卿心頭微微一動,笑著回答:「那得看是什麼情況了,嚴格來說,法沒有不變的。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的,像每年的正月初政,就會發佈一系列政令,都不會與往常一模一樣;有五年一變地,像考試制度之類的;也有三十年一變的,刑法世輕世重,就是這個道理。陛下想問的是否朝廷中爭議的我朝該不該變法?」

    趙頊笑了:「你果然是玲瓏之人!那你說說,這個法變得可是應該?應該地話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反對呢?」

    呂惠卿答道:「自是應該。臣最佩服的是沈龍圖所說的一句話:一切從實際出發!觀我大宋天下,百年承平,弊端橫生,再任由下去,他日必成禍患,為避免這種情況,也像沈龍圖寫地那樣,法不可不變」

    趙頊又笑道:「你就這麼推崇沈子賢地《唯物論》?」

    「凡是對地,臣都推崇!」

    「那照你的意思,法是必須要變地了!那你說說,是王介甫的開源對呢,還是司馬君實的節流對?」趙頊問出了感興趣的話題。

    呂惠卿心中大喜,強自鎮定著說道:「陛下是想問《裁軍議》是否該成為變法主旨?」

    趙頊一愣,接著才恍然:「朕倒忘了,你與王介甫交好,這個肯定會與你說了!不錯,看司馬君實所寫的奏章,令朕又是興奮又是疑惑,如果按他地意思,只要把廂軍裁掉,那麼其他新法就是多餘的了!」

    呂惠卿沉吟一會組織語言,道:「陛下,裁軍之議,嚴格來說,不過是節流罷了。司馬君實……不,應該是說沈子賢,按他的意思,把廂軍裁掉,就萬事大吉了!其實,這是大謬!」

    「大謬?」趙頊愕然。政事堂會議,連一干眾臣,甚至是王安石,都無法駁倒裁軍之議。沒想到在這裡,倒聽到呂惠卿一句「大謬」這樣嚴重的評語,有點怒然。也更有興趣了。

    「是大謬!」呂惠卿堅定地說道,「陛下請想,節流節流,就是打了讓財政停滯不前的注意,若是這樣的話,一昧節流,又有什麼用呢?請陛下又想想,廂軍是裁得完的嗎?今年裁掉了,明年天災。按祖宗之制,又會有新的廂軍。然而所謂的郵政驛站,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並不能再容得下廂軍。那麼,幾年之後,廂軍之難,又是一大難題矣!到時只節流不開源,財政一定,又該陛下為難地時候了!」

    「這個朕倒沒有想到過!」趙頊臉色凝重起來。

    呂惠卿又道:「陛下,現在介甫先生行開源之舉,為財政增收入,正是為陛下解憂之舉。一旦功成,才是千古功績!現在他們以裁軍之議來周圍主張,一旦朝臣大肆攻擊新法,罷了新法,幾年之後,朝廷不復生機,那才是大災難呀!所以臣認為,如果他們是故意為之,那就是居心叵測了!」

    趙頊變了臉色。神情複雜,最後才道:「司馬君實他們當不至於如此險惡!」

    呂惠卿幽幽地道:「陛下,人心難側呀!現在是大有為之時,一旦給有心之人阻撓,壞了陛下的千秋大業,這個責任,誰負得起呢!」

    一聽到自己地千秋大計要壞,趙頊頓時急了:「那你說,該怎麼辦?難道說不准《裁軍議》的通過?」

    呂惠卿搖頭說道:「那倒不至於。畢竟陛下已經與大臣議過。而且又交予了司馬君實去辦理。若是收回成名,朝令夕改。那也太損陛下的威信了!既然已經通過,那就實施吧,反正此策確實對大宋有利無害。只是怕讓朝中那些大臣看到了此計的好處,看不到壞處,從此以為旗幟,以為有了理由反對新法,那才壞束已!只要陛下時刻警惕,那也不成問題。不過……」

    呂惠卿停頓不語,令趙頊大感不耐煩,道:「不過什麼?」

    呂惠卿看了看趙頊,裝著猶豫地道:「臣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是!」呂惠卿低下眉頭,「自去年新政,介甫先生行新法以來,反對之聲,從不斷絕。至今更是愈演愈烈,連宰相韓大人也加入了反對的大朝,觀其最近行事,隱隱有聯合司馬參政一道抵制新法的意思。臣恐怕……」

    「恐怕什麼?快說!」趙頊怒了。

    呂惠卿歎道:「就怕介甫會忍受不了這口氣,一怒而去!」

    「啊?」趙頊也慌了,這個時候,王安石萬萬不能去呀,特表示呂惠卿向他解釋完新法罷免之後地慘狀,心裡更是把王安石當作了願望地實現者,「呂說書,你說,今後朕該如何主張?」

    呂惠卿又歎道:「臣也知道陛下為難,本來不想說些不順心之事。然而有些事,總要面對地……」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說錯了朕也不會怪罪你!」

    「若論反對新法之人,其實韓相公並不可慮,他畢竟年紀大了,他自己都清楚,留在朝中的時日不多。而新法又是一個曠日持久之事,他管不了多久,唯一可慮地就是司馬參政,如果他把一生的精力都花在了抵制新法上,那就是天下的不幸了。他與介甫先生一樣的年紀,有的是時間去耗著!」

    「司馬君實……」趙頊一下子失聲了,「司馬君實此人,道德無雙,朝野皆贊,又謹慎謙虛,連朕都忍不住要讚他用他,就算他非議新法,也多有根據,朕也不好棄之不用呀!」

    呂惠卿又溫和地道:「陛下莫急。其實臣憂慮司馬參政,並不是他一個人。陛下也知道,司馬參政此人一向傳統,恪守禮道,就是反對新法,也不會使出什麼為難手段,至多也就是上上奏章言言束已,並不能真地阻撓了新法。有道無術,正是他的寫照,可一旦他有了術,朝臣以之為旗幟,那就是新法的大難了!」

    「他地術何在?」趙頊不由問道。

    「他的學生。沈子賢!」呂惠卿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趙頊失聲不已,「怎麼會是他?」

    呂惠卿說道:「就是他!此人才華如何,陛下難道會不清楚嗎?其經濟之手段,可謂一代鬼才。而他又是司馬參政的學生,若他一旦加入了反對介甫先生之列,以其手段。憑借司馬參政的威望,新法肯定要受阻,如果他手段夠烈,弄不好新法還要夭折呢!」

    「怎麼可能!」趙頊笑了,「有朕在,自會保介甫先生無慮!再說子賢又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他所做之事,也行得正,非小人也!」

    呂惠卿一臉憂慮地道:「陛下,您這態度。才是臣所憂的呀。他才幾歲,陛下就對他如此信任了?若他有什麼心思,難道不會利用陛下地信任來行事嗎?」

    「誅心之言!」趙頊怒了。「你這是誅心之言!總之朕對子賢是萬分信任的!」

    呂惠卿又是惶恐,又是強硬地道:「陛下要責罰臣,有些話,臣也是要說的!沈子賢如何,不能臆測,但是為了新法,陛下總要防範呀!此人不過弱冠,已是龍圖閣學士,他日前途。更是不知如何!其才就算陛下要用,那麼也要考慮他所行是否正確!一個二十歲之人,就不會犯錯了?陛顯他如此寵信,將來也許會害了他,而不是對他好!」

    「你這話什麼意思?」

    「陛下,古往今來,要成實幹名臣,有幾個是閉門造車地,有幾個不是從地方一路走來的?介甫先生能有今日之能。也是多年在地方鍛煉所致;就是司馬君實,也是從地方上來的;而今日沈子賢,自進士高中之後,一直留在朝中,多年不變,現在能靠著些聰明應付得過去,那麼將來呢?沒有經過地方鍛煉地他,還能對朝政應付自如嗎?陛下三思啊!」

    「你是說讓朕把他放到地方去?」

    「是,陛下!說句誅心之言。以他之才。到了地方,自有手段。到時鍛煉好本來,回到朝中,一樣可以為陛下盡忠;然而此刻正是變法大計進入之際,萬萬不能讓他用其才成就司馬君實來反對新法。當然,如果陛下願意看到新法受阻或者夭折,臣也無話可說了!」

    「你……」趙頊怒指呂惠卿,呂惠卿卻是一副忠臣不怕責罵的模樣,稍稍抬頭,與之對視,差點讓人以為又一個「強項令」出現了。

    「他怎麼說也是介甫先生的女婿!」趙頊為沈歡找了一個借

    呂惠卿不無所指地道:「這個臣知道,但是陛下想過沒有,一個女婿,能這樣對付岳父,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呢?陛下也許不知,這個沈子賢,多次與人責難介甫先生的人品,說得甚是不堪!」

    「你不用說了!」趙頊臉色甚是難看,對沈歡的信心,不再像之前那般堅定了;因為他想起了一開始與沈歡認識地場面,當時沈歡在王府面前對王安石出言不遜,他聽不過去,呵斥了一聲,這才結識的。又聯想到他要大用王安石的時候,也是這個沈歡在一旁潑涼水,一下子心兒也涼了。呂惠卿地話,縈繞在耳邊,揮之不去!

    「臣放肆了!」呂惠卿趕緊低下頭說道,他知道多說無益。不過心裡也甚是滿意了,能讓官家對沈歡生出不滿之心,已是勝利,本來也不打算一棒把對方打倒。如果王安石在這裡,肯定要吃驚於對方的語言藝術,呂惠卿對沈歡的指責,已經不是想要把對方下放鍛煉那般簡單了,從品行上攻擊人身,簡直是要置對方於死地呀!要毀了對方,這肯定是王安石無法容忍地呂惠卿這一番黑白顛倒,確實對沈歡的將來大有影響。而此時,這個主角又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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