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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七章 科舉 文 / 孤心書生

.    治平二年春節在熱鬧氣氛中過去了,待過了元宵之後,沈歡就真正緊張起來。朝廷早已頒布詔令,準備在今年二月十五開始第一場禮部科舉考試。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全大宋所有取得應試資格的貢生基本上都聚集開封城,大街小巷裡儘是年紀大小相差的士子。

    年節氣氛一過,如今大家討論最熱烈的便是新皇登基以來第一次科舉,狀元人選成為了眾多文人士子的談資。上百年的文治氛圍,讓高中狀元這份殊榮成為了萬眾矚目的榮耀,在百姓士子眼裡,狀元比開拓疆土還要光宗耀祖!若能閣殿唱名,那也就此生無撼了。

    沈歡又有了高考前的感覺,當年為了高考,那可是弄得人人自危,心理壓力大得令人感到窒息。朝廷開春恢復正常辦公之後,官家就下了旨意,令參知政事歐陽修權知禮貢,作為此次科舉的主考官,統管禮部官員,主持考試事宜。

    歐陽修接到旨意之後,除了日常辦公,開始閉門謝客,為了清白著想,不再接見慕名拜訪的士人。沈歡雖然與歐陽修熟絡,想到歐陽修的為人,也就不上門去打探什麼消息了。因此接下來的一個月,他也開始閉門苦讀,做最後的衝刺,過年之後印刷作坊那邊已經把工作都交代給周季,照著原定策略發展即可。至於他那所謂的音樂事業,楊信、如怡等人還在苦學,他就不用去湊熱鬧了。

    就是司馬光那邊,也讓他暫且不用分心,令其在家靜待科考。唯一還有聯繫的便是蘇軾兄弟,這兩人是科場過來人,名次也不錯,特別是蘇軾,還是制科第三甲,與狀元無異。有他們在,應該能指導一下經驗。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直到了科考這一天。古代考試分好幾場,連續幾天,是個比較累人的活兒。考場自是禮部閣捨,這天非應試士子與考官不得入內,外面有重兵把守,一切都是為了考試正常進行。二月十五一早沈歡整理好一切必備用具之後出發了。本來沈氏打算親自送兒子進考場,還是沈歡一再相勸才打消她的主意,讓她與妹妹在家靜等即可。繞是如此,她還是送出家門很遠,囑咐一番後才佇立看著原去的兒子。

    沈歡到了規定地點,讓門口之人檢查沒帶什麼資料後進得考場,這算是一個小考場,只有幾十士子而已,都頗為緊張。桌椅分得很遠,要相互作弊是比較難的事,再說當場也有幾位考官進來了。他參加的是進士科,詩詞歌賦文章,都要有點水平。這比明經諸科要難得多,明經諸科一般考帖經墨義即可,與後世的填空背誦差不多,這是北方士子一般的選取;進士科考究更多的是士子才華,這些年來是江南士子的首選,因此在考場上,南北分歧比較大,一般而言,北方諸人認為南方人狡猾,不堪大任,而南方人則不服北方人的入官捷徑,大是看不起這些人。

    沈歡為了名聲考慮,選的是進士科。當然,進士科也要考一些帖經墨義,這一場考的便是經義,一般都是從儒家經典出題。雖然沈歡記憶力不差,不過與人家那些讀了幾十年經典的士子想比還是遜色不少,人家窮經皓首遍及經義,他半路出家,實力就相形見絀了。好在進士科經義考試也不要求全部填完才算及格,沈歡差點咬掉筆頭堪堪填完九成,想想應該合格了,時間一到就交卷。進士科重點是詩詞與文章,好戲還在後頭呢。

    考完一場出來,沈歡才嚇了一跳--到處都是士子考生,人頭攢動,怕不是有好幾千人!此時眾人表情不一,有欣喜的,有歎息的,有懊喪的,有茫然的。沈歡不禁大歎北宋文治的成功,禮部貢試好像在宋太宗朝就達到過一萬三千多人,多年下來高中不少,如今也有幾千上萬,端得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了,這還不算地方考試時那些沒有取得貢試資格的士子--文人遍天下,還真不是吹出來的!

    幾千人的活動,確實比較壯觀了,也許幾天後大部分人都會失望而歸,畢竟每年選取進士也不過幾百人而已,就是算上其他補備,也不過上千人入選,其餘皆是落榜考生,只能靜待下一次,如此年復一年,直到老死。

    「我一定要高中!」看到眼前不少鬍子都花白的大爺在晃動,沈歡忍不住下了大決心!因此在考文章策論一場時,他是花了全部力氣。這一場的題目只有四個字:犬馬能養。乍一看題目,讓人一愣,不過好在有蘇軾指點,從儒家典籍裡找出處,稍稍回想,便笑了起來。正是出自《論語·為政》:「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宋朝以仁孝治天下。一個孝字,關鍵又重要。沈歡就疑惑了,據說以前禮部出題有時比較偏冷,至少讓考生很難理解,今次怎會如此簡單了?一個孝字,只要不是草包的考生都能大談一番,頌揚幾下,最後切入儒家經義裡,則高分矣!

    「應該沒有這樣簡單!」沈歡告誡自己,看看周圍,有的考生作大喜狀就開始動筆,也有猶豫模樣的。沈歡覺得可以慢點來,宋初科舉,有誰交卷最快就取得頭名的規矩,就是到了殿試,也以此作為狀元的條件,不過這樣弊病很多,為了快,文章質量差得令人不忍卒目,到了太宗朝,為了打擊這些快手,特意讓交卷第一的落選,取文思比較慢卻有文才的考生高中;加上又採取糊名制,考官看不見貢生名字,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如此也就合理多了。

    本來禮部貢試題目一般是由主考官與其他官員決定,皇帝要出題篩選,還有殿試的機會。不過沈歡突然想起蘇軾說起一事:歐陽修出題前,曾一人由官家召見,談了好一陣才回去決定好文章題目。

    孝……沈歡笑了,看來這次考試,連官家都忍不到殿試就跳出來指手劃腳了,他去年以「孝」的名義給親生父親稱皇,雖然最後使計成功,但是也貶了好幾位官員,至今都還有些官員頗有微詞。趙曙也知道自己比較固執,估計也是想看看今年考生是如何看待他這個問題,因此敲打歐陽修出了那麼一個以孝為題的內容。

    看到那些在奮筆嫉書的考生,沈歡有些悲哀了,這些人不知道內幕,若是專談孝之大義,若是觸了皇帝的霉頭,估計就倒霉了!官家當時用孝的名義成全了親生父親,但那也不過是小孝,在大孝大義方面,他是對不起宋仁宗的,要不然當時也不會有那麼多朝廷官員反對了。就算這次不是由他決定進士與否的名單,不過考官是歐陽修一等,而當時歐陽修卻是與皇帝站在同一陣線的,應該也不會讓反對之人出頭!

    考慮到這一點,沈歡不敢高談大義,只圍繞小孝來談事,蘇軾說了,縱使再有才華,科舉寫文章時也得迎合當權者的口味,不然估計難有出頭之日!既然是小孝,傳統之孝,那麼《二十四孝》當然逃不掉沈歡剽竊的命運,元代的郭居敬失去了輯錄的機會,當然,裡面有兩三則是宋以後的故事,可以屏棄。饒是如此,沈歡依然寫了一大通這些故事,後面加以評論,草成一篇文章,加以宏願,說什麼只願天下之人都能做些孝感動天之事。當年他看《二十四孝》時,那可是感動得一塌糊塗,想必這些故事也能打動考官吧。怎麼說也是有故事有評論,又不觸及當權者底線,切題恰當,不給優也當及格!

    沈歡覺得自己很卑鄙,只會諂媚當權者。不過沒辦法,他學識比不上這些古人,只能寫些容易的東西,再說古代科考太不可靠,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只看符不符合考官或者皇帝口味來選取,他也只能入鄉隨俗了。

    一場接著一場,本以為腦子有好詩佳詞無數理當最為輕鬆的詩詞考試碰上了難題--九州,這就是賦詩填詞的題目。沈歡一看傻眼了,他們竟然不考風花雪月了?乍看題目,既有氣勢又有難度!「九州」一詞,對中原來說,既是江山又是天下,這題目也太難為這些考生了--至少對於只會盜用後人詩詞的沈歡來說。

    「但悲不見九州同……」油然浮現在腦子裡的便是陸游的《示兒》了,不過這是臨死之人的心血,沈歡還沒到這個境界,寫出來估計別人就要懷疑他這個未婚者能有多大的兒子了?放棄了這一首,卻也終於明白了這個題目的意思。九州者,天下也。而作為大宋人們意識裡的天下知名大州里,不正有幽州這樣的地方落在了外族契丹人的手裡嗎!那麼,這題目的寓意當然是邊疆或者外族了。

    「邊疆嗎?」沈歡喃喃自問,這是最後一場考試,詩詞考試比較寬鬆,不像其他一點資料都不能帶入,至少文人作詩填詞的《切韻》等指導平仄韻音的書還是可以讓考生參考的。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努力搜索詩詞的沈歡有了一陣的猶豫,待意識到考試快要終場,才恍然執筆,唰唰寫下了心目中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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