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純剛這一劍是嵩山劍法裡最為氣勢磅礡的一招,名為百里雲動,純以真力取勝,沒有半點花俏,正因為如此,氣勢和力量也達到了極點。他這次出手是對著含劍的胸膛而去,決心讓這可惡的小子胸口開個大洞,而且劍招和口中的喊聲同時發出,看似光明正大,但因速度極快,其實和偷襲也沒多大區別。
但含劍經歷了那麼多劫難,也已經不是昔年吳下阿蒙,聽到他的喊聲,感受到勁氣及體,腦中尚未思考,身體已經不假思索地迅速反應了。他此時手中沒有劍來格擋,飛速滑行中忽地一折腰,上身像忽然斷了似的向後仰倒,勘勘避開了勢在必中的一劍!
齊純剛只覺得眼前突然沒了對方的人影,無比威猛的一劍刺到了毫無著力的虛空中,真力運行岔了路,胸腹間說不出的難受。正愣神間,手腕上感到一陣劇痛,長劍不由得把持不住而脫手。
含劍此時還在快速滑行,兩人身形交錯的一剎那,他一把抄起齊純剛落下的劍,接著隨手一揮,挑飛了秦永泰上來相助的一劍。
這時候司馬雲也已經出手,她站的位置很刁,正在含劍滑行方向的前方,逼著他勢必要停下來交手;手中長劍一振,力量雖然不強,家傳的風雷劍法卻是經歷千錘百煉的精妙招式,一時間含劍面前儘是劍光。
好個含劍,右腳猛地一蹬,身子在滑板上忽地加速,隨著地下一塊微微翹起的青磚勢頭凌空飛起!他手中長劍探入對方劍光中,雙劍一接觸即粘了上去,借力將身形拔起,在空中一弓身,從司馬雲頭頂飛過!
含劍直飛到一丈多遠處才重新落地。
轉頭看時,見對方三個人像是呆了一般看著自己,忽覺好笑,把手中長劍隨手一扔,抱拳說道:「原來是劍術科的三位,別來無恙啊!哈哈……」腳下一用力,滑板加速而去。
這「劍術科」三個字,如同鋼針一般刺在齊純剛心頭,他呆立良久,突然大叫一聲,拔足便奔,轉眼就跑出了十幾丈。秦永泰不知所措,猶豫了一下,去揀了地上長劍,向他離開的方向追去。
司馬雲望著含劍消失的方向呆了半晌,忽然狠狠地踢飛地上一顆石子,怒道:「……該死的蕭含劍!我……回頭找我哥去!」
此時學院的一間單人宿舍裡,司馬風正躺在床上想心事。
忽然門上篤篤響了三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阿風,你猜誰來了?」
司馬風一愣,忽然笑道:「秦哥,是你?門沒關,你進來吧!」
門被推開,進來一個魁偉青年,竟然是司馬秦!他走到床前,一把拎起司馬風胸口衣衫,怒道:「你小子越來越懶了,見我來了也不起來……劍練得怎麼樣了?看你的樣子也不會有多大進展。要不找個地方拆幾招?」
「免了吧,我再練十年也不是你的對手,不如省了這力氣。」司馬風雖然被他拎得很不舒服,還是懶洋洋答道。司馬秦哈哈一笑,放脫他衣服,說道:「誰讓你當年不聽我的,風雷決就是要配合刀法才有大威力,什麼『風雷劍法』,哼哼,都是扯淡!」
司馬風卻不和他爭論,說道:「你去和三叔說這個去,保管他用劍法教訓你個夠。像你這樣練武的瘋子,天下又有幾個!不過……天下的事情,有時候也不都是武力能決定的……哦,對了,秦哥來有何貴幹啊?」
「哎,三叔那裡,你秦哥是好久不敢去了!自從那次從兩廣蠻荒回來,大病一場之後,我的真力不進反退,每次遇到他就被奚落好久。」司馬秦搖頭歎氣,隨後顏色一正,說道:「我在蠻荒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少年叫蕭含劍,現在就在嵩陽學院唸書,你認不認識?」
「哦?」司馬風有些奇怪,說道:「你認識那小子?嗯,我知道這個人,他和江州黃家那個黃諒走得很近,平常不怎麼顯山露水,不過劍術很古怪,是個難纏的小子。」
「和黃家老五走得很近?不錯,他是錢塘人,說不定他們在那邊就熟悉了,這樣就有些麻煩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姓蕭的小子雖然劍法不錯,也犯不著如此著緊吧,想要選人進狼捕隊,我們科裡劍術很好的人一抓一大把,其中有三四個不見得比他差!」
「你小看蕭含劍那小子了,這也怪不得你,當年我也看走了眼……」司馬秦搖搖頭,思考要不要和族弟都說出來。他知道眼前的這位族弟雖然還是個學生,卻精於算計,最適合做那些事情了,而自己卻寧可真刀真槍地拚命。
他在屋子裡大步地來回走著,晃得司馬風腦袋直犯暈。最後他終於說道:「你不知道,十天前……」
原來神州國內的世家豪門都在京師和各大重鎮有商會、店舖,兼作眼線,但對這次在京師術法協會發生的重大事件,司馬家的眼線卻有些失職,等到協會召開的研討會結束後才得到確切的消息。雖然他們立刻用最快的信鴿發出了信,但等中州知道的時候還是已經有些晚了。好在中州離嵩陽近在咫尺,家族長老們一合計,得出了和江州黃初差不多的結論:龍見明老朽一個,本來就已經地位尊崇,一向來不賣任何人的帳,和哪個家族都沒有瓜葛,拉攏恐怕不會有什麼效果,倒是那個手稿上另一個署名者以前籍籍無名,應該是個年輕人,非常值得關注。
本來司馬家派出來嵩陽的人輪不到生性率直的司馬秦,但當他無意中發現要去找的人,可能就是兩年多前在蠻荒同患難的少年的時候,長老們便改變了主意,先讓他通過舊識的關係接觸一下也好……一向來,家族對這樣重大的投資,都是很謹慎的,絕不會倉促決定下來。
聽族兄說完這些,司馬風一陣陣發暈,心裡還暗自慶幸前面和蕭含劍他們的衝突沒有升級到勢成水火。
司馬秦卻沒有發現他的臉色不對,自己在屋裡找到了一罐好茶泡上,坐下來一邊聞著茶的香味一邊說:「怎麼樣?我都對你交了底,知道你小子喜歡搞這些鬼鬼祟祟的幕後勾當,這次的事情你就多出點主意,如果做得好,嘿嘿,我向長老們極力舉薦!這樣吧,你不是認識蕭含劍麼?先安排我和他見見面。」
司馬風聽得這話,臉上一喜,但轉眼便重新皺起了眉頭。他想了許久,正想要開口,突然聽到「彭」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一腳踢開,司馬雲憤怒的聲音響起:
「哥哥,我受不了了!你要給我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