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深秋發生的神秘黑衣人事件是如此轟動,連帶著三零八寢室的王子宏也出了名,頗有清純女生慕其癡情,主動與之交往的。但王子宏經此一事,鬱鬱寡歡,消沉好久,平白辜負了不少芳心。
隨著時間的推移,三零八寢室也漸漸平靜下來,恢復到了平常的狀態。鄭水昌還是那麼的勤快刻苦,他們格物科的課程又重,每晚在二教自習至最後一個教室熄燈;江陵曉始終還是憤青本色,不時在夜談會上散佈極端大神州國言論,叫囂著要發十萬水陸聯軍踏平太陽島;許維風繼續他的八卦大業,最近收集了眾多資料繪製了嵩陽學院百美分佈圖,不過為了免於刺激老二,他將司馬雲的排名降了許多位;林昆泰和王子宏最近形影不離,聽說在籌備什麼詩文旬刊,準備將一干酸人的文字印發出來,去毒害更多人的胃口。
而含劍,還是繼續做著龍老頭手下的苦力。每夜子時,踏著清冷的月光走在梧桐大道上,若是換了林昆泰,自然會有一首好詩出籠,但又累又餓的含劍這時候,不過盼望哪裡有熱騰騰的包子出籠而已。
不過,最近龍老頭要求的木頭零件製作基本快結束了,剩下的一些,設計方案老頭自己也還在猶豫,沒有定下來。接下來含劍按照老頭的指示,開始在每塊木製零件上製作陣法。
木頭零件上要畫陣法,這一點含劍早已經想到了,否則要用那些種類各異的名貴木材做什麼?不過這次,這些陣法卻不是按常法,用毛筆蘸了作為「使」的材料畫上去,而是要在木頭上先刻出凹槽紋路來,再將材料嵌入進去,最後外面塗一層石蠟或者油漆保護。
這種設陣手法通常稱為「嵌陣」,一般畫陣方法則稱「表陣」,兩種方法在功效上並沒有顯著的不同,只是嵌陣顯然更加能耐受風雨侵襲些。
對於嵌陣,含劍也學過一段時間,當年在家鄉溶洞裡發現的陣法即是屬於嵌陣,但因為這種方法難度大,應用也不廣,只有在陣法露天長久運行的時候才會這樣做;而且這方法顯不出含劍畫陣圖真力流暢的長處,因此他學了個馬馬虎虎也就放下了。
此時含劍重拾舊學,因為要製作大量的嵌陣,所以也做了一番仔細的研究。製作嵌陣一般要先描出陣圖,他發現,即使以真氣最連貫的手法先描出陣圖,但若在刻凹紋的時候斷斷續續,還是達不到最佳效果。
當年含劍因為年少力弱,用刻刀刻凹紋的時候要達到真氣運行連貫並不容易,但現在他的真力水平已大不相同,稍稍一試,很容易就做到了運刻刀如行雲流水。果然,這樣一來陣法效力立即提高了。
龍老先生冷眼旁觀,見含劍摸索出了其中奧妙,也暗自讚許。臉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什麼,交給他一大疊紙,上面寫明了每一木塊上需要做的陣法,有的甚至同一木塊上要做兩個陣法;所用陣圖都一一畫出。
含劍仔細看這些陣法,有一些是自己熟悉的,比如有不少木板上要設的就是輕身陣——這輕身陣,聽名字容易誤解成只能減輕人體重量的陣法,其實它對萬物皆有減輕重量的作用,含劍心裡更願意叫它「反重力陣」;而紙上更多的圖卻似是而非,有幾個零件上看似要設疾風陣,可陣圖上卻有數筆明顯和疾風陣不同,其餘的也大抵如此。開始他還以為老頭老眼昏花畫錯了,可後來一張張看下去,許多圖都是這樣,大體上和含劍認識的某種陣圖相同,卻有一些筆畫有所改動,就知道了這是老頭有意所為。另外,還有一些圖案含劍從沒見過。
含劍大為驚訝。還在最早接觸陣法的時候,他就曾經試過對陣圖作略微的變化,想要找出每一個筆畫對陣法起的作用,結果是只要改變了線條的交叉結構或者走向,這陣法就完全不可用了!試驗了許多回,結果都是一樣,似乎那陣圖就是金科玉律,不可有半點更改。
後來拜了五木為師,他也專門為此請教過師傅,五木聽了,將頭搖得潑郎鼓一般,說道:
「陣法陣圖經由上古傳下來,數千年千錘百煉,筆畫稍有歪斜就可能失效,何況改動筆畫方向!」直接將含劍想要在這方面發揮想像力的念頭掐滅了。
而今天,含劍卻在龍老頭這裡發現了陣圖可以做改變,怎麼不由他驚奇且歡喜!但那些改變有什麼作用,又必須遵循什麼規則呢?他一邊開始準備材料,一邊拐彎抹角地向老頭提出了他的疑問。
老頭並不直接回答,讓含劍先照著一個變形了的少陽陣畫出來,然後輸入真力啟動它。那少陽陣功效就如其名,陣法作用後會發出溫和的熱力,含劍冬天常常拿它來取暖,不過耗費的石蠟比木炭和黑石要昂貴多了。按照老頭紙上所畫,含劍在陣圖的最後收筆處額外拐了個彎,這樣就與先前的一筆不再相交。繪好後,他試圖啟動,卻發現無論怎樣輸入真力都沒有效果,就好像陣法設置失敗了一樣。
含劍並不著急,知道這裡已是關竅所在,龍老頭必然會解釋,也不多問,望著老頭等他開口。
「你再畫這個。」老頭指著另一張紙說道。那紙上又有一個變形了的少陽陣,但變形之處又有不同。
含劍再取一塊桃木板,依言畫下。畫完了之後,他按著老頭指示將兩個陣法平行擺放在一起,一同輸入真力,頓時,一股暖意從陣法上散發出來,熱力比之單個的少陽陣高出了不止一倍。
看著含劍驚訝的表情,龍老頭面露得色,問道:「嘿嘿,你可猜得出其中奧妙?」
含劍心中暗想,難道是共振?嘴上卻不敢胡說,恭恭敬敬請教道:「弟子不知,請老師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