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學的司蒙吳老先生這天肚子有些不舒服,夜裡起來如廁。完事之後,他正想回房,無意之中卻發現含劍的屋裡還有亮光透出。他心中好奇,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想看看自己最看重的學生這麼晚還在做什麼。
沾濕窗紙,通過小洞望去,小含劍正握著一支毛筆,在紙上奮筆疾書。
「孺子可教,晚間還在苦練書法,只是明日裡要提醒他注意身體了。」老先生欣慰地點點頭,正要離去,忽然間想到一事:
「屋裡的光怎的如此奇怪?」
再向裡面看去,只見含劍書桌上放了一塊木板,木板上空浮著一個明亮的光球,正是這個光球發出不同於蠟燭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
「……!這個,難道是……」
含劍正在刻苦練習的,並不是用書法寫字,而是書寫陣圖。在他發現「超級簡易光明陣」的奧秘之後,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這世界所有術士都不曾想到的境界。
他猜想,只要能對所有陣圖的書寫都琢磨出一種真氣流暢運轉的筆法,這些陣術的效果都會有一個很大的提高。當然,隨著陣術的複雜程度的提高,陣圖的線條筆畫會越來越多,想要找到這種方法其實困難很大,但自己所精通的行書,可能正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利器!
所以,他從最簡單的陣圖開始,在紙上一個一個地琢磨、練習,將行書的筆法韻味融入到這些陣圖中去,一個晚上下來,已經頗有些成效了。
忽然,門上發出「篤篤」的敲門聲音。含劍奇道:「誰呀?」趕緊收起練習術法的工具材料去開門,卻忘了桌上的「超級簡易光明陣」。
門開處,是笑吟吟的司蒙吳老先生。
司蒙笑著問含劍:
「含劍,這麼晚還在做什麼啊?」
「我……我在練書法!」
司蒙看著他匆忙中擺出來裝樣子的幾張寫了字的紙,說:
「你的字是倒著寫的嗎?」
含劍一看,原來忙中出錯,自己把字放反了。他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期期艾艾地說道:「嗯……我剛才是站在這邊寫的。我最近發現站著練字可能比較有效……」
「哈哈……」吳老先生大笑,說道:「好機靈的孩子!不過,那個是什麼呢?」他指著含劍桌上的「超級簡易光明陣」。
含劍這才發現他忘了把最重要的東西藏起來,尷尬之下,不知該說什麼好。
吳老先生微笑地拍拍他地頭,說道:「孩子,不用擔心,雖然神州國有十歲以下不得修習術法的規定,也限制了術法書籍的買賣,但這個措施的目的卻是防止修習不當傷人毀物而已!至於在貴族豪門和術士世家,比你還小的孩童修習術法的都有!」
他又走近那個明亮的光球,細細觀察,而後說道:「老夫雖然不精通術法,不過看得出這個光明陣設得已經很有功力了。這樣,我有一個知交好友是術士,你帶一封我寫的信去給他,相信他會賣我一個面子,教你學術法!」
含劍問:「不知這位術士是誰?」
吳老先生道:「他就住在環山鎮上,道號五木!」
含劍:「……」
幾天後,蕭含劍拿著吳老先生的信件去找五木先生,五木讀著信,皺眉說道:「這個吳老兒,根本不懂術法,就瞎做引薦,七歲的孩童,連真力外放都還沒掌握,怎麼能學術!……咦,他說你已經能做出光明陣?」
含劍點了點頭,從隨身袋子裡拿出桃木板和其它術法材料。
「真的?你設一個給我看看!」
含劍按部就班地開始書寫陣圖,不過他沒有採用行書筆法,筆畫之間也略有停頓。即使這樣,一個明亮地光團出現在陣圖上方地時候,五木先生也嘖嘖稱奇,問:
「你學的是養真功麼?什麼時候學的真力外放?」
得到含劍的回答後,他摸著鬍子苦思不解:「不對啊,真力充溢於內而放於外,最少也要五百圈上下,這個小孩不過二百圈的真力,怎麼能夠發放外氣呢?」
雖然奇怪,但含劍能製出陣法來卻是不爭的事實,五木先生想了想,也就答應了含劍學「術」的要求。
「就當是賣吳老兒一個交情吧!」
其實,他本人對這個神奇的孩子也有更大的好奇了。
五木老頭別看人挺邋遢,還有些鑽錢眼,不過肚子裡還是很有些貨色的,面對如此聰明的學生,再加上他靠含劍供應的「玄機鳥」在錢塘郡府賺了不少錢,雖然含劍並不知道,但他內心不免稍有些歉疚,所以教授術法也頗為盡心盡力。司蒙老先生知道也含劍早已不再滿足幼學裡所教課程,見他專心於術法,乾脆許他九天裡有五天可以去鎮上五木那裡修習,只要功課跟得上就行。
含劍有了這樣的自由,也不是這五天每天都去五木那裡,有時候就在家中自己鑽研。父親蕭至善見兒子經常逃課在家,不免焦急,捉著小含劍就奔幼學而去,直到司蒙老先生和他說明緣由,他才轉怒為喜,連連感謝司蒙先生的提攜。回到家中,他就和夫人商議著備些什麼禮物去拜謝司蒙先生和含劍的師傅五木先生。
含劍父親提到禮物,才想起按鄉里的風俗,拜師要送謝師禮的。怪只怪自己前世是個書獃子,到這裡來也沒好到哪裡去,人情世故方面還是一竅不通。不過說到送禮,他倒想起一樣東西。
他回屋裡取出兩個小瓶子,對父親說道:「爸爸,你來聞聞這個。」說著拔出一個瓶子的軟木塞子。
蕭至善忽的聞到一股芳冽的酒香,奇道:「這是什麼酒,竟這麼香!」
含劍嘻嘻一笑,說:「爸爸,這是孩兒自己做的,名叫百糧醇,你看把這個做禮物送給師傅和司蒙怎樣?」
蕭至善驚訝地問:「你自己做的?你什麼時候做的?」
「嘻嘻,爸爸你忘了麼?三個月前,咱們家裡是不是少了一壇米酒?我這兩小瓶百糧醇,就是用那罈酒取其精華萃制而成的。」
「我說怎麼突然少了一罈酒,原來是你這小兔崽子偷了去!」蕭至善作勢便打,臉上卻滿是笑意,含劍輕鬆避過。
蕭至善又去聞那酒香,良久才不捨地重新塞上塞子,說:「一壇米酒,萃製成這樣兩瓶,值得。回頭要將萃制的法子告訴我!」
含劍笑道:「爸爸,我省得了!就怕你沒有這許多米酒!」心中想,蒸餾酒的誘惑果然是不可抗拒啊。
含劍當年讀大學的時候,雖然兜裡沒有幾個錢,卻也喜歡每天喝上幾口,到了這個世界後,難得逢年過節家裡允許小孩喝一點酒,卻是奇淡如水的米酒。直到三個月前才逮到機會,在已經是心腹家將的阿土幫助下,用簡陋的蒸餾裝置做了四小瓶高度酒,醇厚無比,給了阿土一瓶,他一嘗之下,當場就醉倒了。而另一瓶,已經被含劍每天一小口喝了一大半,還有一點卻實在捨不得,還在自己屋裡沒拿出來。好在父親已經打算大做特做,其間稍許揩點油,有阿土在,還是很容易的。
不出所料,五木和司蒙一嘗這酒便大為驚歎。自此五木先生教授術法更加賣力,司蒙老先生除了通過各種渠道借了許多書給含劍瀏覽之外,對含劍逃課逃學、遲到早退等等惡行不聞不問,自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