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含劍回到家裡,發現氣氛和往常有些不一樣,全家人——父親母親和僕人阿土都集中在廳堂裡,人人都流露出一種抑制不住的興奮。然後,他就看到了眾人目光的焦點,一個箱子。
這個箱子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東牆邊一個矮几上,本來那個矮几是小含劍吃飯用的。箱子的一面是光亮的白色,其他幾面是漆成紅色的木頭。
「爸爸,這個箱子是做什麼的?」
「兒子,猜猜!」
蕭至善今天心情極好,逗弄著號稱「神童」的兒子。
含劍走到箱子跟前左右看了看。這個箱子本身沒什麼特別的,奇怪的是它此刻擺放的地方:東牆下正中的一個矮几上,而屋裡的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西牆一邊,看起來倒像是一種蕭含劍以前非常熟悉的東西……
「電視機!」
屋裡發出一陣哄笑,原來「電視機」的中文發音和這裡「蒸籠」的發音非常相似,李氏指著兒子笑得直彎腰:「這饞嘴的小寶,昨天蒸糕還沒吃夠啊!」
蕭至善含笑拉過不好意思地訕笑著的兒子,說道:「傻兒子!這個叫『千里畫』,學名叫什麼『陣法傳像機』,待會兒未時一到,裡面就會有聲音畫像出來,這可是爸爸花了十貫錢從鎮上買來的好東西。快去隔壁叫你韓叔叔和小露來一起吃飯,今兒我要喝一盅!」
韓小露的父親聽說如此新鮮事,高興得把珍藏多年的好酒拿了出來。兩家人午飯間其樂融融,含劍卻沒什麼心情,把飯三口兩口扒完,就圍著「千里畫」看了又看。
未時一到,蕭至善小心翼翼地按下「千里畫」上面一個方形的凸起,只見箱子朝外白色的一面慢慢亮了起來,出現一個人的形象,一陣優雅的音樂聲也響了起來。只見那人文士打扮,對著大家行了一禮,說道:
「本人黃善,恭為江州宣教司督導,現在為各位宣講江州總督加正二品散佚常侍沈大人昨日簽署的告江州農商工三界書……」
屋裡看的人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好神奇!果然不愧是千里畫啊!」
「沈大人究竟是多大的官啊?」
「你看這江州宣教司督導黃善大人,取的是單名,是貴族呢!……」
「……」
只有小含劍沒有發出聲音,因為他的嘴巴已經張大得像可以放進一個雞蛋了。
此後的許多天裡,含劍沒事就圍著那個神奇的「千里畫」轉悠,摸摸這個,看看那個。蕭至善和李氏開始還由著他,後來看他有動手的意圖,趕緊藉故將他趕開,只是含劍不多時又會過來。蕭至善夫婦又好氣又好笑,只得吩咐僕人阿土,在兩人不在的時候看著點少爺,不要讓他不小心弄壞了千里畫。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含劍想的卻是哪天趁父母不在,將千里畫拆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些什麼東西。他實在是好奇,這玩藝兒不用電,也不可能有數字電路,怎麼能放出聲音圖像來?
機會終於來了。一個月之後,蕭至善夫婦難得的兩人一起出了門,據阿土說,好像還要好幾天才回來。第二天早上,含劍看到阿土拿了鋤頭去了田里,一陣竊喜,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工具,拆起千里畫來。
雖然含劍用的工具是根據記憶讓村頭老鐵匠打的,起子、鎯頭、老虎鉗都有,但顯然並不很適合對付這個世界的設備,再加上他畢竟年幼力弱,箱子還沒有拆開,已經是滿頭大汗。好在時間比較充足,含劍一邊琢磨一邊努力,終於把它打開了。
令含劍驚訝的是,千里畫的箱子裡既沒有密密麻麻的線路,也沒有晶石秘銀魔法陣(含劍想錯了,晶石秘銀魔法陣什麼的是西方魔法的特徵,這裡可是東方!),只見出現圖形的白色一面,是一塊琉璃襯著一張薄薄紙樣的白色東西,上面仔細看可以發現用同樣白色的顏料畫了一些圖案,含劍用手抹了幾下,手上粘了些白色粉末,細膩無味,不知道是什麼。
箱子裡另外還豎著釘了兩塊木板,都雕刻了古怪的花紋,上面還厚厚地塗了一層石蠟,只是聞起來有些樟腦香味。除此之外,箱子裡再無它物。
「就這麼簡單?」含劍感到不可思議,又裡裡外外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夾層暗隔,終於失望地住手了。他再次領教了這個世界裡法術物品的神奇之處,要是以前有人告訴他,用一塊琉璃一張紙,幾塊木板就可以做出能放出圖像聲音的設備,打死他都不信。比起這個千里畫來,前世電視機裡需要無比複雜的線路和眾多的元件,這中間的高下之別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含劍失了一會兒神,見也再沒什麼東西可看的了,就小心仔細地把千里畫按原樣裝回去。不巧的是,正在這個時候阿土回來了。
「少爺!你在做什麼?」
阿土伯眼裡,小含劍正在把老爺視若性命的寶貝千里畫拆開了,這一驚可不小,渾厚洪大的嗓門震得屋子的樑柱都瑟瑟發抖。
含劍正在幹著偷偷摸摸的事,聞言嚇了一跳,趕緊裝好箱子,說:「阿土伯,別大聲嚷嚷,這不好了麼,跟原來一模一樣!」
阿土狐疑地看著看起來沒什麼變化的千里畫,說道:「這可說不準,法術的東西你阿土伯不懂,等吃了晌午飯之後開起來試試。」
這天的中午飯含劍和阿土兩個人都沒吃好。阿土一邊不時地看日頭,一邊還嘮叨少爺不該去動千里畫。含劍第一次發現平常沉默寡言的老僕人阿土也有這麼嘮叨的時候,自己雖然說得死鴨子嘴硬,心裡也忐忑不安。終於到了未時,含劍按下千里畫上面的那個按鈕,一陣丁丁鼕鼕的音樂響了起來,他放下了心,說道:「你看,我說麼,沒事的。」
阿土瞪大了眼睛,指著千里畫叫道:「沒有畫!少爺,……畫沒了!」
含劍俯身去看千里畫顯示的一面,可不是,屏幕還是白白的,一個影子都沒有出來。
他這下急了,對著箱子又拍又搖,就像他當年對付電視機一樣,可該死的千里畫就是什麼都不顯示。
阿土這時候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口裡只是念叨:「這可咋辦,是我沒有看好少爺啊!老爺回來可叫我怎麼向他交待啊……」
含劍坐下悶頭想了一會兒,忽然說:「有了,拿去修!爸爸不是說鎮上有術士嗎,就拿到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