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死神的獰笑
「我還活著,生命原來如此的可貴!」
死亡曾是如此的接近。甚至在生死搏殺的那一刻,汪洋都以為自己要死了,冰涼的雨水夾著鮮血流到大口喘息的嘴裡,生存的喜悅讓汪洋有重生為人的錯覺。
人其實活著就是憑藉著一股信念,只要你有著永不放棄的精神,有著永不言敗勇氣,就算生死一線之時也能煥發出讓人難以想像的戰鬥力。
面對著罕有強敵的偷襲,終於活下來了,但汪洋再次體驗到了戰場的殘酷,也明白了在血腥的戰場永遠不可有著一絲憐憫之心,如果剛才他有一點的猶豫,汪洋相信活下來的絕不會是他。
「大神保佑!你就這樣的殺死了他?!」
正當汪洋享受勝利帶來的快感之時,邊上響起了一個無比驚畏的聲音,看到一身是血的汪洋正躺地地上喘著粗氣,這個說著生硬中國話的聲音顯得驚疑不定:
「你沒事吧!傷在那裡?」
僅僅是兩句話的功夫,人民軍戰士就感覺到了汪洋這裡的巨變,可沒想到等他匆匆趕來相助之時戰鬥就已經結束,面對就是如此血腥一幕,縱然他是一個征戰沙場的老兵了,可是看到那活生生的人體器官,還有死去敵人一片血肉模糊。他竟然還有作嘔的衝動,當然更讓他擔心的是一身是血的汪洋還能不能活下來。
「還行吧!看到一時半刻死不了!」
這年頭只要上了戰場,真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死亡不知會何時降臨,死裡逃生終於活下來的感覺還是非常的美妙,汪洋知道自己的傷說不重也不重,但輕也輕不那裡去,頭上的傷還沒好完整,可是身上又多了兩處重創,流血過多還是讓他有些臉色蒼白,但想到剛才搏殺時的凶險,他還是有些冷汗直流。
「他媽的,這幫傢伙是什麼人,這麼凶悍!」
剛剛躺在地上還覺得刺激呢,這會一坐起來才發現還有更刺激的,一旦身體放鬆下來,汪洋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彷彿要散架了,脖子上、手掌心和肩膀更是劇痛無比,讓汪洋忍不住痛哼了一聲。
「你真是個魔鬼,這傢伙被你給分屍了!他們是美騎兵第一師埋伏在我們懸崖下面的敵人,給他們突襲了一下,我們損失非常的慘重!」
陰暗的天空下,茂密的樹林中。汪洋無法看清楚面前的人民軍戰士長得什麼模樣,可是他身材高大,聲音渾厚,一雙鐵目灼灼有神,他一個箭步之間就竄到了汪洋的身邊,有些心寒地看了一眼死在地上的美軍,額上再次浮出了幾道黑線,此時他看著汪洋的眼光實在有點驚懼的味道,這場面實在太血腥了,說汪洋是個魔鬼實在不為過。
「你的傷不太重,但肩膀和掌心需要縫合,現在暫時也只能給你包紮一下了,應該能止住血!」
看著汪洋皺著眉頭長吸了一口氣,人民軍戰士迅速幫汪洋查看了一下傷情,脖子上只是劃傷並不嚴重,頭痛的是肩膀和掌心,肩膀是一條大口子深可見骨,掌心上卻被匕首插穿,這種傷一定要縫合的,可惜戰場上沒有這個機會,但他的經驗非常的豐富,從死死敵人身上翻弄了一會,找到一些急救藥物,幫汪洋包紮了一下,汪洋就感覺傷口清涼,人也精神了很多。
「你們來了多少人!」
一邊幫汪洋包紮,一邊卻緊急地問著他,人民軍戰士臉上憂鬱顯而易見。
「我們有七個人,分成了兩拔。一邊狙擊敵人的指揮人員,一邊在敵人的軍營內製造混亂!」
一陣陣的劇痛從人民軍戰士包紮的傷口上傳來,整套的汗滴從汪洋的額頭上流下,但汪洋並沒有哼出一聲,他大聲問道:
「你們還有多少人,能不能守住陣地?怎麼會從懸崖這邊下來,難道敵人沒有守衛?」
人民軍的陣地險惡的形式太明顯了,可是竟然還會有人民軍的戰士衝下懸崖,這樣不是讓陣地上的防守更薄弱嗎?這些人民軍是怎麼想的?實在讓汪洋非常的不理解,更讓他奇怪的是懸崖下面還沒有敵人守衛,這實在讓汪洋無比驚訝。
「就是因為看到敵人在懸崖下面沒人,所以我們才衝下來懸崖的,可是沒想到中了美國人的計,所以才遭到了偷襲!」
幫著汪洋包紮好了傷口,人民軍戰士迅速站了起來,他的臉上有著悲憤,還有焦慮,對於汪洋他們只來七個人,這點力量實在是太弱小,在他看起來根本談不到上任何的幫忙,可是他也知道汪洋他們也同樣打得艱苦,能派幾個人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們傷亡如何?」
想到剛才從密林中突然竄起的敵人,汪洋想想也有些不寒而慄,敵人的狡猾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在方纔如此近的距離對射下來,埋伏的敵人雖然被全部消滅,可是汪洋清楚朝鮮人民軍恐怕也好不到那裡去。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密林的深處傳來隱約的低喝聲音,高大的漢子臉上全是痛苦,眼裡寫滿了仇恨,幫汪洋包紮了一下,他知道汪洋的傷在戰場上來說也算輕的了。他一個箭步就竄回了密林深入,顯然心裡無比焦急。
汪洋咬著呀爬起了身子,緊跟著人民軍戰士衝進了密林,約走了五十餘米,前面一陣緊急的吃喝聲傳來,汪洋感覺瀰漫著血腥的冰冷空氣中夾雜著一股死亡的味道。
腳下是三具身體幾乎被打爛了的人民軍戰士的遺體,他們的身體的溫熱感覺告訴汪汪,或者三分鐘前他們還是熱血飛揚的堅強戰士,可是現在你也許都不能分辨出他們的容貌和身體了,滿身都是槍眼,甚至有個戰士連臉部都被打得稀爛。
無疑就是這三名人民軍戰士的出現,所以才吸引了埋伏敵人的攻擊,他們三人首當前衝所以中的槍彈最多,但你不能否認他們的英勇,從他們縱是死了也緊緊抓著的武器上,從他們武器內的子彈已經全部被打光的情況下看,就算他們被無數的槍彈擊中,但他們也對著敵人進行了堅決的反擊。
汪洋甚至可以想像到人民軍戰士們依著戰場偵察前行的準則,部隊分成幾拔進發,正是因為三個當前的探路的人民軍戰士被暴露,所以才引起了敵人的攻擊,但也正是由於他們三人的犧牲給了後面戰友們生存的機會。
「我找不到傷口!但是樸太澤同志血流不止!怎麼辦?怎麼辦?」
「告訴我!告訴我!我傷在那裡?」
「不要著急,我們幫你壓住了傷口,你很快就會好的!」
「不,止不住血!」
「不……不……我不知道怎麼辦!你快告訴我!」
「……」
現場無比混亂,但是焦急的呼喝,還有讓人緊張氣氛實在讓人崩潰,汪洋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情像,雖然有著三位人民軍戰士在前面偵察發現了敵人,並且吸引了大部分敵人的火力,可是敵人的火力太猛了,消滅了敵人之後,還是有兩位人民軍戰士搭了進去,現在正有四五位活著的人民軍戰士圍在他們身邊亂成了一團。
「不要叫,你們不要慌,告訴我樸太澤同志傷在了那裡?」
從人民軍戰士驚惶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兩個人民軍戰士的傷勢絕對輕不了。但讓人想不到的是在一陣混亂之中,卻是似乎肚子上中彈但被戰友壓住的一個人民軍戰士聲音最後壓住了所有的聲音。
「只有我是救護員,你們不要急,告訴我樸太澤同志傷在那裡!」
受傷的人民軍救護員雖然聲音比較微弱,甚至還有些斷續,不過他表現的非常鎮定,頓時讓其他的人民軍戰士也冷靜了下來。
「他受傷在胸前!」
「那……那快把他胸前的衣服……解開,找到傷口位置!」
「是……可是……我……我解不開!太多」
哭聲從背後傳來,汪洋抬頭看到二個人民軍戰士圍著一個已經失去意識的戰士。他們抱著這個戰士痛哭流涕,慌成一團,剛才幫助汪洋的人民軍戰士已經也急忙地追了過去,他皺著眉頭,大聲吼道:
「你就不會撕開他麼?給我撕開……」
同時,他雙手迅速地扯開那個樸太澤的衣服,解開戰友身上的背具,可戰友身上的裝備帶太多了!水壺、腰帶、手榴彈袋、火箭彈背具……
他著急地怎麼也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的衣服解開、來找到他的傷口、來搶救他那年輕的生命!
「我來!」
就在這一時刻,樸太澤已沒有了意識,他眼睛微微的睜著,嘴巴大力的張開,「哦!哦!哦!」的吸著氣,但他的呼吸越發的微弱。
看著人民軍慌成了一團,汪洋一個箭步衝到了前面,也不顧朝鮮人民軍的驚異目光,他拿起手中的魔鬼軍刀,對著樸太澤軍裝上的一切妨礙物就是一刀,汪洋知道是胸部中彈,形成了氣胸,如果不盡快地堵住傷口,胸腔形成的負壓使他根本無法呼吸,樸太澤將必死無疑,這是戰前自救互救訓練中學過的。所以他緊急之下明白快刀斬亂麻才是最佳的選擇。
「解開了!他傷在左胸,找到彈孔!」
時間緊迫,容不得戰士們一樣、一樣的去解開他身上的裝備找傷口了。汪洋憑藉著手中的軍刀終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胸前的衣扣扯開,好在他只穿了一件衣服,扯開了衣扣就看見了樸太澤胸前的早已被鮮血鋪上了一層。
「打開手電……我找到了傷口!」
人民軍的戰士大聲吼了起來,這時救人心切,他們根本無法顧及會不會給敵人發現,手電霍然被打開,樸太澤不再絲毫血色的胸脯暴露在光線下面,右胸出現了一個湧著鮮血的彈孔,那彈洞小小的,圓圓的,和子彈口徑一樣大小,小小的彈洞隨著他那緊張的呼吸向外噴冒著血渣……
「急救包!」
帶著汪洋過來的人民軍戰士還算鎮靜,他一把接過一個人民軍戰士手中的急救包,拿著戰友撕開卻根本沒有時間展開就直接壓在了那小小的彈孔上!
他雙手使勁地壓著,幾乎把他全身的力量全用上了,生怕再從這個彈洞裡冒出空氣。可戰友的呼吸仍然沒有改善,反而越來越微弱了。
「快!後面還有傷口!」
「肯定擊穿了!」
朝鮮話雖然懂的不太多,但與人民軍接觸久了,汪洋也能聽懂一些,此時他用中國話大聲地吃喝著,明顯感覺到樸太澤的呼吸越來越弱,情況一定極不樂觀,死神並沒有放過他,似乎正在拉扯著他的靈魂,隨時都有可能把他帶走!
「抬起他的身子,傷口可能在後吧……」
人民軍的救護員聽到了汪洋的話,他的聲音再次要邊上響起,他極為虛弱地喃喃說道:「先找彈道的直線射穿位,如果……如果不是……那就沒有辦法了……」
無疑,面前這個腹部中彈的救護員經驗非常的豐富,汪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說子彈是直接從戰士的胸前穿過,說明可能擊穿了莫一個器官,但傷口並不大,在右胸的話,樸太澤還是有希望活下來的。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呢?汪洋清楚,那說明子彈在射入樸太澤的體內後,碰到了骨頭硬物就產生變向,他的出彈口就會變向從身體的另一個方向鑽出,這種傷勢就讓人無比沮喪了,變向的子彈在樸太澤的體內肆虐,不知道會撕裂多少人體器官,活下來的機會那實在是太渺茫了。
「快!快他的扶起來,小心,不要翻動他的身體……」
救人如救火,朝鮮人民軍戰士雖然著急,但動作還算沉穩,但樸太澤的身體被戰士們扶著半坐起來的時候,大家低頭一看,黃色的泥土和綠色的草皮上浸透著鮮血,那鮮血已經成了黑色,黑紅黑紅的好大一遍。
「傷口很大,志願軍同志請你幫他找到傷口……」
汪洋正蹲在樸太澤的頭部上方,一個人民軍戰士打著手電,對汪洋提出了要求,此時只有汪洋的觀察位置最好,這個請求讓汪洋根本無法拒絕。
樸太澤背上全是雨水和血水,再加上他的衣服本就有破損,根本無法看清傷口,汪洋沒有時間來解開他的衣服,只能用他的雙手把他的衣服往上擄去,用他的雙手去觸摸傷口的位置。
「不好,傷勢情況不容樂觀!」
汪洋的心中無比驚畏,他從戰友的腰間開始往上摸,原以為後面的彈孔可能也在右背上,可他的雙手還沒有摸上去的時候,他的左手中指就陷進了戰友的體內,濕露、滑潤的感覺把他嚇了一跳,汪洋趕緊把手抽出,大叫一聲:「傷口在這裡!」
將手伸出來,汪洋的手指已是鮮紅一遍,但他的眼裡,還有聲音已經無比絕望,抬頭看到的是人民軍戰士無比沉痛的表情!
另一個彈孔在右後腰上,傷口要大了許多,子彈橫著出來,拉出了一寸長的口子。這是彈丸在體內碰到了鎖骨,改變了飛行的方向。
旁邊的人民軍戰友又遞上來了一個急救包,汪洋展開來欲給樸太澤包紮上,還沒等他紮好時,旁邊的一個人民軍戰士說話了:
「不……不要包了!樸太澤同志已經犧牲了……」
語氣和聲音都顯得很無奈,他哽咽的聲音在雨中顯得無比淒愴……
汪洋抬起了頭,緩緩地放下了樸太澤的身子,向他臉上看去,他早已結束了呼吸,嘴唇微微張開,眼睛已經合攏,四肢已沒有了溫度……
死神在獰笑,瞬息之間就已經奪去了一個年青戰士的生命,汪洋和三個人民軍戰士眼裡和臉上全是流淌的激流,也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
「還……還有一個,鄭向泰班長,你怎麼樣……」
樸太澤死去,可是邊的救護員依然還沒有脫離危險,方才大家只注意到已漸漸不支的樸太澤,確定他死去後,眾人再開始觀注起人民軍救護員鄭向泰。
「我……我恐怕也不行了……傷口血止不住!」
「班長,上面有急救包!」
「拿開吧,沒用的……血沒止住……」
汪洋看著面前這個年紀約二十五歲左右的人民軍救護班長,此際他臉上一片痛苦之意,似乎在強行壓抑著身體的創痛,但他的精神還算好,眼裡有著絕望和求生的意念在掙扎,但幸好思維比較冷靜,他本就是救護員,現在他似乎想判斷自己的傷勢,但從他的表情上看,似乎同樣不容樂觀。
「打在那裡?」
「在小腹的左側中間!」
「是……嗎……能告訴我血是什麼顏色的嗎……」
「很稠……還有血泡……似乎是桔紅色的……」
「不……用給我包紮了,我活不了……把急救包給戰士們留著吧!」
「不!求求你,大神保佑吧!我不想你死去……」
「沒有和的,我活不了!不要包了!不要包了!你們救不了我!」
這個叫做鄭向泰的人民軍戰士竟然臉上還浮現出了悲嗆的笑容,他的目光看著遠處的天空無奈地說道:
「同志們!知道……知道嗎?我死定了!可……可惜……我看不到社會主義成立的一天了……」
「不……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