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岳維漢的野心
「什麼!?」飯田祥二郎兩眼圓睜,滿臉吃人的表情,「岳維漢去了曼德勒!?」
「這不可能!」諫山春樹也失態地驚叫起來,「不可思議,這簡直不可思議,難道岳維漢不知道曼德勒很快就要失守,他的第六軍很快就要滅亡了嗎?還是,他真的以為憑他一己之力就能改變曼德勒會戰的結果?佐籐君,你會不會聽錯了?」
「哈依。」少佐軍官卻猛然低頭道,「將軍閣下,消息確鑿無疑。」
「瘋子!」諫山春樹聞言凜然道,「這真是個不能以常人心態來衡量的瘋子!」
「這樣也好!」飯田祥二郎卻重重一拍摸擬沙盤的邊沿,獰聲說道,「岳維漢親赴曼德勒督戰,肯定會給皇軍圍殲支那第六軍的計劃造成極大的阻礙,卻也給了皇軍將岳維漢這個心腹大患一舉消滅的機會,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活捉岳維漢!」
曼德勒,49師師部。
趁著天色未黑,日軍尚未發動進攻,岳維漢召集了第六軍所有營長以上軍官,在49師師部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
會議室裡,軍官們已經全部到齊。
最前排是3個師的參謀長,另外還空著幾個位子,後兩排是9個團的團長、參謀長,再後面則是27個步兵營以及十幾個師屬炮營、工兵營、輜重營等直屬部隊的營長,七十多號人坐了滿滿一屋子,日軍航空兵如果往這裡扔顆炸彈,這仗就別不用了。
「岳總司令長官到!」會議室大門外突然間響起了衛兵嘹亮的吼聲。
會議室裡的七十多名軍官頓時齊刷刷地轉過頭來,望向了大門入口處!
沉重的腳步聲中,中國遠征軍總司令長官岳維漢,已經在第五軍參謀長羅友倫少將以及彭壁生、呂國栓、陳勉岳等三位少將師長的簇擁下大步走進了會議室,進到會議室,羅友倫少將等四人迅速進入前排就坐,岳維漢則站到了主席台上。
岳維漢背負雙手,犀利如刀的目光從所有軍官臉上一一掠過,旋即沉聲說道:「臨上飛機前,有人曾在背後偷偷說我,說我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飛抵曼德勒,是在做秀,是為了籠絡第六軍的軍心,更是為了博取名聲以及吸引眼球!」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顯然,第六軍的軍官們也有這樣的懷疑。
儘管,岳維漢已經在公告全軍的電文裡揚言,要與第六軍全體官兵共生死,可最終他能否言行如一卻是誰也不敢肯定!自抗戰爆發以來,有多少***高級將領曾經揚言要和官兵們同生共死,可在最後時刻到來之前,絕大多數將領卻拋下部隊逃跑了。
真正能夠與麾下官兵同生共死的高級將領,終究還是少數,岳維漢會是其中一員嗎?
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岳維漢卻擲地有聲地說道:「今天,我就把話摞在這兒,只要還有一個人在曼德勒堅持抗戰,我就絕不會離開這裡半步!誰要是看見我在曼德勒會戰結束之前踏出這裡半步,任何人都可以打我黑槍!我岳某人,死不足惜!」
掌聲,會議室裡頓時爆起了熱烈的掌聲,連羅友倫、彭壁生等高級軍官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鼓掌的行列,雖然,效忠蔣委員長的觀念早已經融入了他們的骨髓,可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岳維漢的推崇和尊敬,因為岳維漢是真正的軍人!
岳維漢連連壓手,熱烈的掌聲才漸漸平息下來。
「剛才,我注意到諸位的眼神裡除了敬佩,還有憤怒。」待掌聲平息,岳維漢又接著說道,「我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憤怒!我知道諸位因何而憤怒,因為岳某人曾經有過關於第六軍的不恰當言論,更因為諸位質疑曼德勒之戰的必要性!」
「關於評價第六軍的過份言論,今天我正式收回。」
「第六軍絕不是烏合之眾,而是一支真正的勁旅!」
「為了國家之生存,為了民族之生存,數以百萬計的三湘子弟正在戰場上浴血拚殺,其中許多人已經獻出了他們年輕的生命,你們的英勇足以感天動地!後人,也將永遠銘記你們的事跡,中華英烈碑上將永鑄你們的不朽傳奇!」
會議室裡再次爆起熱烈的掌聲,許多軍官甚至灑下了熱淚。
自從抗戰爆發以來,三湘子弟兵已經盡了他們最大的努力,奈何大勢不濟,儘管他們在戰場上捨生忘死、浴血拚殺,最終卻仍然屢戰屢敗,連連棄城失地,他們身上已經背負了太多的罵名,可是今天,他們終於聽到了來自上峰的公正評價!
揮手示意眾人肅靜,岳維漢又道:「現在,我再說說死守曼德勒的原因!」
說罷,岳維漢又環顧眾人微笑道:「這幾天,相信在座的諸位都在背後咒罵過我,罵我反應遲鈍,草荐人命,排斥異己……這都沒什麼,因為你們並不知道整個戰役部署,不過現在,是時候讓你們知道整個作戰計劃了!」
重慶,軍委會作戰處。
何上將、陳上將以及白上將等黨國高級將領正圍著摸擬沙盤凝眉沉思,沙盤上演繹的是中日兩軍在緬甸的攻防態勢,作戰處的作戰參謀們還是相當有水準的,他們雖然不在緬甸前線,卻憑借遠征軍發回的戰情通報,將緬甸的戰局基本上擺出來了。
「不知所謂,完全就是不知所謂。」陳上將拍了拍沙盤邊沿,哂然道,「39集團軍主力尚且遠在滇北,第五軍又遲遲過不了伊洛瓦底江,曼德勒已經成了一步死棋,岳維漢還真以為能夠憑他一己之力扭轉戰局?」
「是啊,從大局上看,曼德勒毫無堅守之必要。」何上將也點頭附和道,「守住曼德勒,只不過贏得了下一階段的局部主動權,於整個緬甸的戰局並無太大的影響,就為了這麼點微不足道的主動權,卻要犧牲第六軍兩萬多官兵去換取,是否值得?」
作戰室裡的將軍們紛紛將徵詢的目光投向了白上將還有薛岳將軍。
說到戰術指揮能力以及戰場上的洞察力,在場這麼***國高級將領,還真沒人能夠跟白上將還有薛岳將軍相提並論,不過這一刻,白上將和薛岳將軍也是濃眉緊鎖,他們也同樣猜不透岳維漢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薛岳將軍摸了摸下巴,向白上將道:「健公,你以為呢?」
白上將搖頭苦笑道:「我還真是猜不出來,岳維漢之用兵歷來崇尚劍走偏鋒,猶喜歡兵行險著,能不正面交鋒,他是絕不會與敵硬拚的,不過這次,他卻一反常態,不僅嚴令第六軍死守曼德勒,還親臨前線督戰,很是反常呀!」
「事出反常必為妖!」薛岳將軍點了點頭,沉吟著道,「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岳維漢必是另有所圖,就是不知道,他的圖謀究竟是什麼呀?緬甸的戰局已然漸趨明朗,敵我態勢也是非常明瞭啦,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文章可做?」
印度,蘭姆伽基地。
英緬軍總司令亞歷山大上將正和駐緬總督斯密斯爵士閒聊。
「將軍閣下,您認為中國遠征軍能夠打敗日本人嗎?」史密斯爵士問道。
亞歷山大搖了搖頭,不遠遺憾地說道:「原本還是有機會的,不過現在,由於中國遠征軍新任司令官岳維漢的愚蠢指揮,導致第六軍孤軍深入,兩萬多人陷入了日軍的重圍,不日就要全軍覆滅了,所以,緬甸恐怕是奪不回來了。」
史密斯皺眉道:「可我聽說岳維漢是個名將。」
「名將?」亞歷山大哂然道,「那不過是中國政府吹出來的。」
說罷,亞歷山大又無比輕蔑地說道:「自從19世紀中葉以來,中國人就已經墮落了,他們的軍隊早就沒有了血性,想當年,兩千英軍就能打下中國的首都,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民族,這樣的軍隊,能有什麼戰鬥力,又怎麼可能出現名將?」
「你是說,岳維漢是吹出來的?」史密斯難以置信地道。
「當然。」亞歷山大撇了撇嘴,語含輕蕆地說道,「中國人吃了太多的敗仗,如果再不塑造一兩個名將來收攏人心,只怕他們的軍隊早就瓦解了,他們的人民只怕也早就喪失了抵抗意志了,這不過是一種政治手腕,不值一哂。」
「唉。」史密斯歎息道,「看來我是回不了緬甸了。」
「別灰心,總督先生。」亞歷山大拍了拍史密斯的肩膀,故做幽默地說道,「大英帝國的軍隊很快就會在非洲穩住陣腳,不久的將來就會轉入反攻,只要解決了歐洲戰場上的納粹德國,亞洲戰場的日本人根本不足為慮,緬甸終究還是大英帝國的。」
武漢,日軍第3軍團司令部。
華中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大將正和第3軍團司令官岡部直三郎中將對弈,棋局已經進入中盤,岡村寧次已經圍住了岡部直三郎的一條大龍,雙方正圍繞著這條大龍,在棋枰上展開無比慘烈的廝殺,一如日軍的侵華戰爭。
「大將閣下,關於緬甸的戰局不知你有何高見?」岡部直三郎在棋盤上重重地拍下一枚黑子,然後問道。
岡村寧次霎時蹙緊了眉頭,然後半晌不語,卻不知道是他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還是岡部直三郎的這手棋讓他陷入了長考。
岡部直三郎見狀忙道:「大將閣下若是覺得不便,不說也罷。」
作為華中方面軍的司令官,貿然置評緬甸戰局,的確有些不太合適,儘管這只是私下的場合,卻也難免有詆毀南方軍和寺內壽一的嫌疑。
岡村寧次默然半晌,不答反問道:「岡部君,你的看法呢?」
「我覺得緬甸的戰局有些詭異。」岡部直三郎沉吟著道,「尤其是曼德勒會戰,讓我怎麼也看不透,岳維漢的難纏就不必多說了,大將閣下與我都已經領教過許多次了,可他命令第六軍死守曼德勒,卻怎麼看都是一步死棋呀!」
「你也認為第六軍死守曼德勒是步死棋?」岡村寧次幽幽地問道。
岡部直三郎搖頭苦笑道:「直覺告訴我,岳維漢此舉應該是另有深意,可我實在是看不出其中的門道,因為緬甸的戰局已經十分明朗了,只要不出現太大的意外,少則三天,多則七天,皇軍必然克復曼德勒,岳維漢恐也難逃此劫。」
「39集團軍已到滇北了。」岡村寧次道,「岡部君,你不該忽略美國空軍的因素。」
「我沒有忽略。」岡部直三郎不以為然道,「可即便美國空軍放棄給中國政府輸送戰爭物資,全力以赴空運39集團軍的部隊,最多也只能每天向曼德勒輸送一個團的兵力!如果皇軍不惜代價進行干擾,這個數字將更少!」
「不用一個團。」岡村寧次搖了搖頭,幽聲說道,「岳維漢只需每天向曼德勒空運一個營的兵力,就足以讓曼德勒的戰局不再繼續靡爛下去了,別忘了,第55、第56師團已經是疲憊之師了,而39集團軍卻是養精蓄銳已久了。」
「那又如何?」岡部直三郎道,「最多五天,近衛師團就將趕緊曼德勒,在近衛師團加入曼德勒戰場之後,這場戰役還能有什麼懸念嗎?」
岡村寧次道:「岡部君,你還是小看中***隊的精神意志力了,尤其第六軍的前身還是以戰鬥力強悍而著稱的湘軍!中國人只要果斷放棄外圍防線,死守市中心與皇軍打巷戰,那麼死守半個月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既便近衛師團趕到並且投入戰場也於事無補。」
「半個月麼?」岡部直三郎皺眉道,「半個月之後,支那第五軍就能過江了。」
「不僅僅只有支那第五軍的威脅,有了這半個月的時間,岳維漢就能借助印度的英軍基地強行訓練出一支空降兵,然後投入到這裡!」說罷,岡村寧次就在棋枰上重重地拍下了一枚白子,岡部直三郎被圍的那條大龍頓時就無路可逃了。
「空降兵?」岡部直三郎呆呆地望著棋枰,凜然道,「仰光!?」
「確切點說,是仰光機場!」岡村寧次幽幽地說道,「岳維漢的野心大著呢,如果讓他的計劃得逞,那麼東南亞戰場很可能就會成為最先轉入戰略反攻的盟軍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