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武城,宰相府。
韓風秋慵懶地躺在走廊邊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身下的籐椅一搖一搖,閉目養神。
保養的極好的蒼白手指節輕輕敲打著籐椅的框邊,老頭十分懂得享受,頭上太陽,腳下古石碧池,任誰也不會生出怨天尤人的情緒。
半晌,老頭略微探了探身子,把身上蓋著的薄毯往下拉了拉,腳踝朝著籐椅半圓形上的踏處磕了一下,十分自然地開口說道:「事情處理的如何了?」
突兀的,原本空無一人的四周顯出了四名全身都罩在黑布中的男子,恭敬單膝跪倒,「回主人,一切與您所想毫無二致。」
韓風秋淡漠的臉龐勾勒出些許微笑,雙手交叉,似乎有些激動,埋頭思索了半晌方才開口,「派幾個人,好好保護她。」
「是。」四名韓家的影衛消失不見,絲毫不拖泥帶水。
籐椅再次晃動起來,老人自言自語道:「我韓家的人,誰也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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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堂門口,最近幾日來往的人彷彿稀少了許多。只有身處一定層次的才知道,慈善堂的背景太深,平日裡戰戰兢兢小心做人的權貴富商自然是不敢去招惹。
敢來招惹慈善堂的人,只有兩種。
一種是不知死活的,另外一種是知道死活但不放在眼裡的紈褲。
韓青後台再硬,終究也是有人不怵,和他平分秋色的紈褲不多,但也不少。
「滾滾滾!」
嘈雜的貧民區如今有了慈善堂的大力建設,有種欣欣向榮的繁盛苗頭。一輩子辛苦勞作的老人們,似乎也有少量的時間可以坐在自家門口曬曬太陽,喝上一壺並不值錢的酒。
只是此刻,有人並不喜歡這種安分的平靜。
三五成群五大三粗的家僕們耀武揚威地享受著他們主子的零星光輝,囂張地轟趕著慈善堂門口的老百姓,手中的短棍偶爾也開開葷腥。
「外面何事?」韓平護著一名身穿寬大衣裙的美麗女子從後堂走了出來,美麗女子臉龐稍稍豐腴,腹部高高鼓起,看樣子是有了身孕。
慈善堂當家女主子,趙紫萱。
「當家的!」馬三等一批地痞流氓早在韓青的暴力勞改下,改過自新地成為了慈善堂當家護衛頭子。
「這群不知道哪裡來的惡僕,這些日子天天來壞慈善堂的買賣。」馬三身為護衛頭子被人欺上門來,心中著實憋屈。
「沒有法子讓他們消停消停?」趙紫萱皺了皺眉頭,頗有一股貴婦人的風範。即將為韓家添丁的她,從外到內都充斥著和藹柔和的母性氣息。
馬三是個粗人,他從來不想也無力踏入那個遙不可及的圈子,只見他粗俗地罵了一句,然後說道:「當家的,軟的硬的都試過了,但他們就是不鬆口!」
韓平在身後壓低了聲音道:「少夫人,要不要我去勸勸?」
「也好。」趙紫萱沉吟了片刻,「不要生事端,一切待韓青回來再作計較。」
韓平踏著大步走了出去,面帶煞色,他可是上過戰場的軍人,骨子裡的鐵血不曾忘卻。若是和那群傢伙談不攏,他不介意出手讓他們回家躺上幾個月,身為宰相府護衛頭子,他不必忌諱太多。
「幾位好大的架子。」事實上,韓平可不是一個會談判的主,他的生活裡只有執行和服從。
還在轟趕著貧民的家僕沒有絲毫覺悟,只見一名長的賊眉鼠目的瘦小漢子冷笑著道:「架子大不大,還輪不到你來說。」
「我道是誰!」韓平笑了笑,「原來是徐國公府的狗子。」
習慣了被人稱作狗爺的瘦小漢子面色一變,哼道:「韓平,別人怕你,並不代表老子也怕你。」
「我不喜歡別人怕我,只喜歡別人恨我。」韓平淡笑著說道,手掌如同閃電,順勢把狗子手中的短棍奪了過來,一腳踹在狗子腹部。
然後,韓青整個人就如一陣風似地奔了出去,下一刻就是一通鬼哭神嚎。
「兩撥人,十六個,收拾完了。」
趙紫萱望著若無其事的韓平,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若是被韓青知道,他會不高興的。」
「不可能。」韓平糾正道,「少爺說過,誰敢動慈善堂,就朝死裡打,天塌下來,他頂著。」
趙紫萱滿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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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不同了,講道理的時代早就過去了,只有用拳頭講道理才是永遠一成不變的。
打狗也要看主人。
韓平把狗奴才打了這麼多,若是站在他們身後的嬌生慣養的主子不出來,他們也不必費盡心力的來找茬了。
不知一向都是找別人茬欺負人的胖子,知道自己也會被別人找茬,會不會生氣。
答案是,會。
被韓平痛毆一頓的狗奴才跑的確實夠快,不到半個時辰,數駕華麗的馬車就齊齊朝慈善堂而來,前有護衛開路,威風八面。
「該來的,總是躲不掉。」趙紫萱苦澀地笑了笑,似乎,他不在的時候,麻煩總是很多。心中那名總是掛著淡淡微笑的胖子身影,緩緩從心底浮現。
「慈善堂好大的膽子,敢動徐國公府的人!」
「郡王府的人也來了?」
一片亂糟糟,平日裡見慣了大場面的惡僕也是心中忐忑,到底是誰該排在隊伍最前列?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韓平眼裡自然不差,可是越看到後面,他心中也是有些不安起來,這次要找慈善堂麻煩的似乎來頭都不小。
「叫紫萱出來。」
好半晌,一名風度翩翩的青年踩著手下的惡僕後背下了馬車。
這名青年不是很帥,頂多算是清秀,只是眉宇間那股淡淡的憂愁,揮之不去。
「請不要如此親熱稱呼我家少夫人。」韓平不卑不亢。
青年眉間一挑,清澈的眼眸掃了一眼韓平,淡然而又高傲地說道:「哪裡來的狗奴才?見了本郡王竟然不跪?」
韓平絲毫不慌,「帝國法規,偏將之上親王之上!」
青年眉頭動了動,白皙的手掌撫著耳旁的長髮,沒有說話,他是知道帝國的法規的,軍中偏將之上的將領,只跪親王以及親王上面的唯一掌權者帝王。
「打了我家的僕人,不會太好過的。」身份尊貴的年輕郡王說完,看也不看韓平就走向臉色十分難看的趙紫萱。
「紫萱,跟我回去打掉孩子,我許你一世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