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掃視一下,沒人。張述心中略安,沒人發現最好了。他順著花園小徑朝西牆走去。
沿路躲過幾個值班崗哨,他眼看就要摸到西牆根入口處。
這時,前面卻有人了。兩個家兵順著牆根走著,小聲地不停叫:「猛虎,猛豹……」
衛國公府裡的狗晚上是有宵夜的,讓它們吃得飽就不會貪外人扔下的食物。這麼做是防賊的需要。
這會兒正是餵食的時間,平時那兩條大狗都會自動跑去吃食,今天卻不見了,所以他們出來尋找。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牆外張述的兩個侍衛聽到有人靠近,連忙安撫三匹馬,免得它們亂動發出聲音。用手撫馬脖子,向它們示意不要亂動,三匹馬都安靜下來,一動不動。
這兩個國公府的家兵沒有聽到異常,仍舊朝前走著。突然其中一人說道:「你聞到什麼味沒有?」
另一家兵使勁吸了兩下鼻子,疑惑地說道:「血味?」
原來那人還有點不太確定,聽他這麼一說馬上知道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句話一出,兩人同時變色,「不好,肯定是出事了。」
他們立即分開,打著燈籠四下查看。
狗屍體已經被張述拖到花草叢中掩蓋,他們一時沒找著,但卻發現了狗的血跡,「血跡,看!」
張述剛走到附近,就見前面有人,而且那倆家兵已經發現危險,有了警覺性。
「這兩家兵都沒穿盔甲,可以對付。」他快速地四下掃視一眼,發現附近沒有其它人後,立即決定強行衝出。
張述從花園小徑的鵝卵石地上用刀撬起一塊圓石頭,隨後起身朝二人靠近。
兩個家兵已經抽出刀來,一手打著燈籠,一手拎著刀查看。
他們都是軍隊中退下來的老兵,知道多大距離可以擴大搜索範圍,又可以相互支援,兩人離得並不遠。
張述朝離他最近的那人走去,快接近燈籠範圍時,照著他腦袋抖手便是一石頭。
那名家兵雖然沒有看到攻擊,卻本能地感覺到危險,這是他在戰場上搏殺過的本能。
他拚命地一個側轉身,想要避開不明來歷的攻擊。但是已經晚了,石頭狠狠砸在他腦袋上,把他擊倒在地。
這名家兵手中刀噹啷落地,燈籠也掉在地上熄滅了。
旁邊的那名家兵突見這邊動靜,立即高聲吼道:「有賊!快來人哪!」
張述擊倒這人以後,毫不遲疑地衝著那人跑過去。他背著一個人,跑得不快。
那人聽見動靜,把手中的燈籠朝地上一扔,熄滅光亮,藏身黑暗中。他不知道進來多少人,不敢和張述搏鬥,想拖到其它人來支援。
扔掉燈籠以後,他朝旁邊躲了幾步,隨後就以為別人看不到他,安全了。
張述朝他這個方向走過來,那人聽到動靜心中歡喜,「這下可以暗算掉一個了。」
他緩緩抽出刀來,等到腳步聲到近前時狠狠削了一刀過去。
他這一刀貼著地面直削小腿,黑暗中無聲無息。他心中正暗算得意,以為必中,卻不想削了個空。
那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腦袋上已經吃了一刀背。
他被這狠狠地一刀背擊倒在地,昏迷不醒。
張述打倒這人以後,迅速朝自己進來時的梧桐樹跑去。前院腳步聲震到響,已經有人正快速朝這邊奔跑。
他跑到牆根下,把自己腰間的鉤子朝繩子上一搭,說道:「拉!」
外面的兩個侍衛聽得明白,兩人一起用力拉繩子,把張述拉上牆頭。
繩子的一頭拴在院內梧桐樹上,另一頭搭在牆上。張述的鉤子掛在牆頭和梧桐樹中間繩子上。相當於一個定滑輪,可以節省差不多一半的力氣。
張述上到牆頭,胳膊使勁翻上去。畢竟是背了個人,他翻得相當吃力。
泉郡主在袋子裡感覺到自己騰空老高,嚇得心呯呯直跳。
已經能看到院內家兵的燈籠,他不敢耽擱,抓著繩子勉力滑下。累得呼呼直喘氣。
稍事休息了幾秒鐘,他踩蹬翻身上馬,三人打馬離開。
國公府內家兵聽到外邊有馬跑的聲音,知道人已經逃出,都紛紛跑去牽馬追擊,只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各處清點後發現丟了泉郡主,衛國公暴跳如雷,「陵王竟然耍弄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劫人,真是氣死老夫了!」
隨即他把一腔怒火都倒在那些家兵身上,「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連個女人都看不住,今晚值夜的都重責十大板!」
吼完以後,他也只能乾瞪眼。陵王把人劫了回去,難道他還能再把人搶回來?
一路穿大街過小巷避開巡邏兵丁,三人回到客棧。
門虛掩著,這是特意吩咐掌櫃讓留下的。
他們推門進去,陵王還在焦急地等待,聽到響聲走出院子迎接。
張述翻身下馬,把馬匹交給兩名侍衛,朝陵王走過去。
黑洞洞的陵王看不清楚,他慌忙問道:「怎麼樣?人帶出來沒?」
張述點頭說道:「已經平安帶回。」
陵王興奮地說道:「好!快進屋。」
張述背著泉郡主進屋,陵王樂顛顛地跟在後面。
泉郡主從袋子裡露出頭來,羞怯地說道:「父王。」
陵王呵呵笑道:「回來就好啊!」
張述坐在床上,把身上纏的布條解開,起身說道:「王爺,我這就告辭了。」
陵王說道:「好好,你回去休息吧。勞累了這麼長時間,早點休息。」
張述回到自己房間睡覺。
陵王笑著問寶貝女兒:「被人背在身上很難受吧?」
泉郡主臉紅了,「多謝父王關心。」
見泉郡主仍舊呆在袋子裡不出來,陵王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不出來?」
泉郡主臉色更加緋紅,像是要滴出血來一樣,半天不吭氣。
陵王等不及,把袋子扯開才發現寶貝女兒竟然被布條綁得結結實實的。
他目瞪口呆,「這這……」
泉郡主見陵王的模樣,連忙解釋:「張大人說這樣可以保證女兒的安全,而且這一路上女兒並沒感覺到難受。他背著女兒還打倒兩人,又要翻牆,確實有必要這樣做。」
陵王一邊給女兒解綁繩,一邊大搖其頭,說道:「話雖如此,不過你這雲英未嫁的女孩子家被人捆成這樣,名節!名節啊!」
泉郡主心想:您是不知道,他還給女兒做了推拿按摩,摸了女兒的胸口很長時間。
她不敢說出來,怕惹陵王生氣,說道:「這事只有父王和他知道,不說出去就是了。何況又不想嫁到他衛國公那邊,名節不名節的有什麼重要?」
陵王拿指頭戳了泉郡主一下,說道:「說什麼傻話呢?你總是要嫁人的。就算不嫁他國公家的,別人家的也得嫁。總要有個歸宿。」
泉郡主問道:「那您的意思呢?」
陵王歎口氣說道:「你今晚被他救回,這種事情是瞞不了人的,很快就會眾人皆知。既然已經這樣了,要不你乾脆嫁他?」
一邊說著,陵王小心地觀察女兒臉色。他知道這個寶貝女兒極有主見,不是那麼輕易說服的。
泉郡主大眼轉了一下,說道:「可是他已經有一位楊小姐了。難道要女兒過去做妾麼?」
她對張述極為瞭解,印象也不錯。年紀輕輕已經是一方大員,又立下赫赫戰功,長得也不難看,而且還和父王極為親近,要是能嫁個這樣的夫婿她也是極為滿意的。
陵王連連點頭,說道:「唉!你說的對,這是個麻煩事。父王的腦子不如你好使,要不你想想辦法?看怎麼解決。」
泉郡主搖搖頭說道:「在這件事上,女兒沒有辦法。總不能壞人家婚姻吧。」
陵王急道:「我可提醒你啊,像他這樣的人多少年就只有一個。你要是不嫁過去,以後可別後悔。當父王不知道你什麼性情?心高氣傲,等閒的男子哪個放在眼裡?要是以後再拿張述和別人比較,那就更看不上了。」
泉郡主低下頭,聲如蚊吶,「要不,女兒給他做妾?」
陵王立刻否決,「那怎麼行?哪有郡主給別人家做妾室的?除非他娶了公主!」
泉郡主說道:「那女兒沒辦法了。他對那位楊小姐極為寵愛,兩人柔情密意,琴瑟相和。若是使用陰謀詭計強行拆散,那就是給他添堵了。女兒不願意做這種事情。」
陵王說道:「我也沒讓你使陰謀詭計啊!難道除了暗中使壞,就真的沒辦法了?比如給楊小姐點銀子,讓她自己退出?不是兩全齊美麼?」
泉郡主抬頭看向陵王,柔柔說道:「您知道那樣是行不通的。以前侍衛們傳來的消息您也知道,楊小姐寧願死都不肯離開他的身邊。他們兩人立的誓言,要生生一塊,要死死一塊。」
陵王搖頭歎氣,「唉!這麼好的女婿,怎麼就有主了呢?不行,我明天去見萬歲,讓皇上推掉和衛國公家的婚事,改賜張述。」
「那樣只怕適得其反啊!就算是皇命張大人不敢違,但若是他心生芥蒂的話,女兒嫁過去也是受氣。」泉郡主說道:「要不您再去見見清樂公主,楊小姐是她賜給張大人的侍女,她要是願意從中說合,讓楊小姐做妾室的話,或許能行。」
陵王點點頭,「好吧。就依你,明天先去見公主。不行的話再去見皇上。哪怕就是他張述再不滿,也得先佔住再說。」
商議完畢後,兩人分別休息。
第二天,陵王前去拜會清樂公主。他是有錢人,帶了一大堆稀奇有趣的好玩意兒。為了寶貝女兒的親事,他又一次下了血本。
西洋的精巧鐘錶,歷經千年的古玉,拇指肚大的珍珠……琳琅滿目一大堆珠玉擺在桌子上,把清樂公主給驚呆了。「皇爺爺,您這是幹什麼?」
陵王苦笑,「不瞞公主,這次來是有事相求啊!」
清樂公主說道:「爺爺有事請吩咐,要是顏兒能辦到的,一定盡力。」
陵王說道:「這事兒真是……難以企齒啊!我那十七女兒被衛國公關在府裡,昨晚張述去把她給救了出來。要是尋常的救人倒也罷了。這個……這個……他救人的時候是把十七綁在背上背回來的。知道他是為了救人,也不是抱怨他。只是這麼一來,十七的名節算是毀了。」
清樂公主驚奇地瞪大眼睛。
陵王說著搖搖頭,繼續說道:「張述那人還是很不錯的。十七嫁他也不算委屈。可是公主以前不是賜過他個侍女麼?要是嫁過去誰大誰小不好安排。所以想請公主給說說情。」
「我……」清樂公主小臉上滿是為難。她心中驚奇:怎麼十七姑姑也看上了張述呢?
陵王連忙說道:「十七也算是郡主,做個正室。楊小姐委屈一下做個側室。這樣的話,咱皇家和和他張述就是正式的姻親,對張述以後的前途也有幫助。」
他想用替張述著想的方式來說通清樂公主。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已經在替自己的終生大事考慮了。
清樂公主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楊絮的身份是她的侍女,就算楊絮嫁給張述,只要公主願意,仍舊可以把張述收為駙馬,那樣楊絮就是個通房的侍女。是完全可以說得過去的。
但是如果泉郡主嫁過去做了正室,那就很難周轉了。
清樂公主打定主意,說道:「對不起,這個忙顏兒幫不了。您的這些禮物也都帶回去吧。」
陵王震驚,他急急問道:「為什麼?」
清樂公主不肯說理由,只是說道:「抱歉,我實在幫不了您這個忙。真的對不起。」
陵王問不出原因,黯然離開。
清樂公主一件禮品都不肯收,非讓陵王全部帶走。
陵王走後,清樂公主沉思一會,立即前去見憲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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