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西換好拖鞋,順勢關上客廳門,回身時正好看到項楓雙眼發亮色迷迷地盯著自己看,那灼熱的目光好像穿透了她身上的衣物,讓自己無所遁形。
一股異樣的情緒慢慢充斥在她的心頭,酡紅的臉頰滾滾發燙,只覺小腹也跟著一陣火熱,竟是不由自主地夾/緊了雙腿,心道:「這小冤家,以前和自己在一起時跟個木頭人似的,眼裡除了張鈺外其他女人都好像空氣,這會也發現姑奶奶地好了吧?」
麥西心裡頭一時百轉千回,既有對項楓以前的木訥感到不滿,也為他現在的動情而驕傲。
這女人家的心思,正應了古人一句話,剪不斷,理還亂,似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項楓可不清楚麥西此時心裡頭在想什麼,他一見唐突了佳人,報以羞赧地一笑後趕緊收回目光,下意識地拿起茶几上擺放著的精緻瓷壺倒水喝,結果卻發現茶壺裡空空如也。他只能放下茶壺,問麥西道:「那啥,有水喝嗎?」
麥西微笑道:「我這裡正好有一盒客戶送的西湖龍井,是明前特供茶,我現在煮給你喝好嗎?」
項楓笑著擺擺手,客氣道:「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其實對喝茶沒多大講究,白開水就行。」
「那怎麼行,你第一次來我家做客,作為主人,哪有怠慢貴客的道理。」
麥西從壁櫃裡拿出一盒包裝精美地茶葉,用剪刀剪了一個小口,再倒了一些茶葉放瓷杯中,然後走到飲水機處接了一杯熱水,蓋上杯蓋,端過來放在項楓身前的茶几上,笑吟吟地道:「泡好了,快嘗嘗味道如何?」
這就算泡好茶了?
項楓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曾聽人說起過這種特級龍井適用85c左右的開水進行沖泡,且器皿和泡法都有講究,只能說麥西比起自己更不懂得茶道了。
他端起茶杯,打開杯蓋一看,只見墨綠色的芽葉一旗一槍,簇立杯中交錯相映,芽葉直立、上下沉浮,看上去栩栩如生,充滿了意境,還未靠近鼻端就能聞到一股清幽淡雅地茶香,微微點頭道:「好香啊,的確是極品龍井茶。」
麥西聞言喜滋滋地道:「嘻嘻,你喜歡就好,這一盒你都拿去吧,反正我也不太愛喝茶。」
「謝啦!」
項楓自不會跟她多客氣,隨手就將那盒龍井收入自己的包中。
「你先看會電視吧,我去切水果來吃!」麥西用遙控器打開電視,然後又跑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水果切好後擺放在拼盤上,又插上牙籤才端了出來。
陪麥西看了會電視,吃了些水果,又喝完一杯茶,項楓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是晚上九點二十多了,孤男寡女地再呆下去也有些不妥,他就起身提出告辭:「天色已晚,我先告辭了。」
麥西挽留道:「天都這麼晚了,估計也很難打到車,你就在這睡一晚吧?」
項楓本能地婉拒道:「不了,我還是回旅館吧,那離市委大院也近些。」
「就一晚!」麥西擋在項楓身前不讓他走。
「這……還是算了吧,對你的影響不好。」項楓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其實他心裡很想說:「好啊美女,不如大家今晚就在此一起共度良宵如何?」
麥西「喔」了一聲,讓開道路重新坐回到沙發上,臉上寫滿了失落的表情。
項楓看在眼裡,心中也是隱隱作痛,暗罵自己偽君子,沒事裝什麼大尾巴狼,既傷人又傷己,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好清醒清醒。
他伸出右手,輕輕揉了揉麥西的頭髮,微笑道:「生氣啦,跟你開玩笑的呢。」
麥西眼睛一亮,嘴裡嘟囔道:「討厭,別弄亂人家的頭髮。」
項楓嘿嘿一笑:「小時候經常揉的,怎麼現在就不讓啦?」又歎了口氣道:「哎,看來我們家麥西也終於長大了,知道愛美了。」
麥西輕哼一聲,翻了個白眼:「真不走了?」
「那當然,我還真就決定今晚非『鳩佔鵲巢』不可呢。」他又問道:「對了,你這洗浴間在哪?我總感覺身上粘粘糊糊地,想沖個涼。」
麥西這才露出笑臉,正準備告知項楓洗浴間的位置,包裡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麥西眉頭微蹙,這麼晚會是誰打過來的?她這個手機是私人號碼,才剛配不久。除了父母和項楓外,公司裡只有幾個高層和她的秘書知道,而父母為了替她節約錢,晚上一般都只會打家裡的座機,同事就更不太可能了。
她從包裡拿出黑色的『大哥大』,遲疑了一會,有些不太想接,但又害怕耽誤事。
項楓看出麥西眼裡的猶豫,頗為善解人意地笑著道:「快接電話啊,不用顧忌我的。」
麥西就對項楓說了聲抱歉,拿起手機走到窗台處接聽。結果她沒說幾句就掛斷了電話,回來時臉色也不太好看。
項楓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小西,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氣了?」
「沒什麼,我帶你去浴室吧,就在二樓。」麥西搖了搖頭,笑得多少有些勉強。
項楓察覺到麥西心裡有事瞞著自己,只是別人不願意說,他也不好多問什麼,只得在心裡歎了口氣,道:「那我們走吧!」
兩人剛上樓梯,這該死的鈴聲再度響起,發出刺耳的尖叫。
麥西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正準備掐斷電話,結果手機被身邊的項楓給一把奪了過去,飛快地按下綠色的通話鍵,還沒等他說什麼,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名男子的氣急敗壞地吼聲:「臭婊子,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啊,張曼玉還是林青霞?草,老子約你吃飯是看得起你,不要敬酒……」
「你個王八蛋,有種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看老子弄不死你個畜生養的。」不等這人說完,項楓便將話筒放到嘴邊破口大罵道。
這會項楓已經是出離憤怒了,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讓他這般生氣過。
項楓見過沒風度的男人,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竟然對一個女人也能說出如此惡毒的話,這不是畜生是什麼?麻痺的,如果這廝敢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痛毆這廝一頓,至於是死是活就看對方的造化了。
「你他媽是誰,敢跟老子這樣說話,活膩味了是吧?」依舊是囂張至極地語調。
項楓冷笑道:「我叫『你大爺』,龜孫子快點告訴『你大爺』,你現在在哪?」
「好小子,你他媽有種。老子現在就在金……嘟!嘟!嘟!嘟!」男子的聲音突然中斷,接著又傳來一陣忙音,不知道是由於信號問題還是對方突然掛斷了電話。
「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這個男人究竟是誰?」項楓又等了一會,那邊始終沒再撥打過來,他終於沉不住氣開始問麥西道。
麥西猶豫了一下,訕訕道:「這個人叫陳有睿,是盛鑫房地產有限公司的老總,聽說他有個當副市長的親叔叔,在雁陽的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半個月前在我們公司舉行的一次招待合作夥伴的酒會上第一次見到他。當時,陳有睿突然出現在我身邊,還莫名其妙地說了許多愛慕之類的話。我當場就拒絕了他,之後也一直沒理過他。誰知這個人老是陰魂不散地纏著我,不僅往我辦公室打電話,還跑到我公司去鬧……這次不知又從誰那裡弄到了我的手機號碼。」
雁陽市新華路金百盛夜總會門口,閃爍的霓虹燈下,一名約莫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子正用手攙扶著一輛豪華越野車,有些錯愕地望著前方一條瘦小的黑影越跑越快,一時竟懵在原地。等到他反應過來時,那條黑影已經是越來越朦朧,最終在夜色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男子名叫陳有睿,今年二十五歲,是雁陽市副市長陳軍豪的親侄兒,因為陳軍豪膝下無子,所以一直將他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有了這位當副市長的叔叔照料,這廝在生意場上長袖起舞,靠著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竟也積累了不小的資本,而他面前這家金百盛夜總會就是他名下的資產之一。
至於剛剛發生的那一幕,就是陳有睿在自家夜總會門口用手機打電話的時候,稍不留神就被人從他背後把手機給搶了去,不用問就知道,這廝就是跟項楓通話的那位。
「媽的,終日打雁,終被雁啄。沒想到這條街還有人敢搶老子的手機?也不知黑皮他們是怎麼管理的。要是被老子抓到那小子,非得弄死他不可,草!」陳有睿憤憤不平地罵道,不過他心裡也清楚這事還真不能怪別人,主要還是他自己太大意所致,搶他手機的人看穿衣打扮像附近工地的農民工,這些泥腿子基本都是都流竄作案,犯事了根本找不到人,只能是自認倒霉了。
不過破財免災,這點錢他也沒看在眼裡。讓陳有睿心裡更為窩火的是,麥西那個****竟然這般不識抬舉,不僅不給自己半分面子,還不知從哪找來個男人狼狽為奸,一想到此時她可能正和那個野男人在家苟合,陳有睿心裡就像刀割一般難受,他雙目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一副咬牙切齒地模樣,恨不能立刻就將他想像中的那對狗男女給剁碎了餵狗。
而此時,麥西家燈火通明。
項楓正大馬金刀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擺弄著茶几上的煙盒,看似漫不經心地道:「為什麼要對我隱瞞這件事?」
「對不起小楓,我,我……」麥西俏生生地站在茶几前,低著頭、雙手微垂,就像是古代做錯了事的小丫鬟在大老爺面前受訓一樣。
項楓微微歎了口氣,其實他何嘗不知道麥西是因為太在乎自己,她怕自己衝動下會做出某些無法預料的舉動,更害怕自己會因此而遭遇那人的打擊報復。
畢竟那人是副市長的親侄兒啊,現在的自己若和對方起衝突,估計就像是雞蛋碰石頭,結果如何一目瞭然。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成為她隱瞞的理由。他們可是從小一塊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是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卻比親兄妹還要更親的親人。
他絕不允許有任何人欺負她,哪怕對方是神,他也敢於把這天捅破。
「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嗎?」項楓點燃一顆煙,深吸一口,神色愈發凝重。
麥西楚楚可憐地點點頭。
項楓嘴裡吐出一個煙圈,接著又問道:「如果今天我不在,而那個陳有睿一而再再而三地繼續打電話糾纏你,你打算怎麼辦?」
麥西輕咬著嘴唇:「我會跟他掐斷聯繫的。」
項楓冷笑道:「他要是電話聯繫不到你,又直接跑到你公司去鬧呢?」
麥西眼圈一紅,有些哽咽道:「我,我躲著不見他總行了吧!」雖然她沒有落淚,可項楓還是從她微微顫抖地聲音裡聽出了一絲恐懼。
項楓搖了搖頭:「你有沒有聽過一句民間諺語,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只要你留在思蘭工作,只要你的家還在雁陽……除非你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事業,馬上離開雁陽,找一個誰都不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否則你會發現你前面的路將越來越窄,到處都是死胡同。小西啊,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項楓的話雖然顯得很殘酷,但麥西心裡清楚,他說的都是事實,在國內目前的政治環境下,許多人的『官本位』思想依然非常嚴重,紈褲子弟想要對付普通小老百姓簡直再容易不過了,只需一句話甚至一個暗示,下面都會冒出許多人來幫這些人達成目標,甚至於不擇手段。
項楓將手中還剩半截的煙蒂在煙灰缸中狠狠按滅,笑著安慰麥西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那小子叔叔是副市長不假,但上頭還有市委書記、市長……在雁陽市,他也不可能做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我想只要我們小心應對,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小楓,今晚你就在這間房休息,枕巾和被面都是我剛換過的,新的。」等項楓沐浴出來,麥西已經為他準備好了今晚入住的房間,就是她自己的主臥室,奶油se的牆漆,粉紅色的窗簾,小巧的檯燈和精緻地梳妝台,使得整個房間充滿了唯美的女性色彩,看上去分外溫馨。
項楓點點頭,麥西能把自己的香閨都讓出來給他住,這份真情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得見,他當然不會拒絕。輕輕拍了拍麥西的肩膀,柔聲道:「謝謝你小西,早點睡吧!」
「嗯,我去隔壁臥室睡,有什麼事你可以大聲叫我。那我不打攪你了,晚安!」麥西心裡有些悵然若失,說完就長舒了一口氣。
「晚安!」
………………
夜深人靜,銀白色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落在房間裡,帶著一股柔和的氣息,項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未能入眠,別看他之前跟麥西說的輕鬆,其實陳有睿的事在他心裡一直如鯁在喉。
雖然他不知道陳有睿那邊為什麼會突然掛斷電話,但這種人渣想必也不會輕易放過麥西的。看來只能把黑子叫過來了,先讓他在暗中保護麥西一段時間,再讓黑子找兩個機靈點的小弟好好摸一摸陳有睿的底子。如果那邊敢來yin的,那就別怪哥們不客氣了,反正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魚死網破便是。不過在此之前,若是能抓到此人的把柄,就最好不過了。
項楓想的很明白,若不能盡快解決陳有睿這個麻煩,怕是麥西以後都不得安生。
可說來容易做來難,這個世界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項楓微微歎了口氣,在學校的時候他是處於象牙塔中的天之驕子,基本上很難接觸到社會的一些陰暗面。可工作以後,他才發覺社會的複雜xing遠在其想像之上,就好像一個大染缸,裡面充滿了五顏六色,逼迫著他不得不去適應和依附所處環境。
雖無奈,但這就是生活。
夜已深!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窗外開始刮起了一陣秋風,吹拂著項楓身上潔白的被單,泛起一陣清香。是一種很純很誘人的氣息,不沾染絲毫的脂粉,聞之讓人心曠神怡。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