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苦修
李傑等到曙光大現,才走出洞去……
他剛回到屋裡,天水老怪已迎了出來,告訴他雲無紫走了,並指給他雲無紫去時的方向,也立刻跟蹤著而去,哪知等到追上雲無紫時,他所看到的一幕,幾乎使他氣死。
原來他到林中追到雲無紫的時候,第一眼觸入他眼簾的,就是雲無紫正依偎在一名男子的懷中,極為親暱的談著話,頓時眼前發黑,幾乎氣得要吐血,嫉妒乃是人類的天性,這種天性在一個男子深愛著一個女子時,表現得尤為強烈。
他立刻掉頭而去,發誓以後再也不要見到她,同時氣憤的暗忖:「這種女人就是死了,也沒有什麼值得可惜的,還枉自己以前那麼看重她。」
但是當天水老怪將雲無紫也送到地穴裡時,他的決心卻搖動了……
雲無紫在沉睡中,表現出了女人最美了一面,李傑雖然置身在這種陰暗的地穴裡,但望著雲無紫,卻宛如置身仙境。
但是他的自尊心,使得他每一想起雲無紫依偎在林中那男子懷中的親暱之狀,心裡就彷彿突然被一塊巨石堵塞住了,連氣都透不過來。
李傑心中思潮翻湧,一會兒甜,一會兒苦,不知道是怎麼個滋味,突然,他彷彿看到雲無紫的眼皮微微動了,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他知道她快要醒了。
他立刻站了起來,發現穴口的門還沒有關,掠過去關上了,洞穴裡又變得異樣黑暗,他聽到雲無紫動彈的聲音,心裡恨不得立刻跑過去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問問她怎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受了別人的欺負。
但是男性的自尊與嫉妒卻不讓他這樣做,他下意識的走到上壁邊,面壁而坐,心中卻暗暗希望雲無紫會跑過來抱著他,這種微妙的心理,非親身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得出的。
雲無紫醒了,睜開眼睛,她發現眼前是一片黑暗,和閉著眼睛時沒有多大的分別,這因為她第一次看到的,是面前空洞而黯黑的洞穴。
她一驚,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下意識的伸出手,用牙咬了一下,已卻痛得差一點叫出聲來,在這一剎那,她被迷前的經歷,都回到她腦海裡,那奇詭的香氣,在她腦海裡也仍然存著一個非常深刻的印象。
她緩緩坐了起來,這時她的眼睛已漸漸習慣黑暗,但等到她發現自己處身之地,竟是一個洞穴時,她眼前又像是一黑,虛軟的站了起來,眼角瞬處,看到一人模糊的背影,突然「呀」的驚喚了起來。
李傑知道她驚喚的原因,但是也沒有回來,雲無紫益發驚懼,一步步的往後退,忽然她看到那背她而坐的人背影很熟悉,又不禁往前走了兩步,心頭猛然一跳道:「你是李傑嗎?」
雲無紫狂喜著,奔了上去,嬌喚著李傑的名字,但李傑仍固執的背著臉,故意讓自己覺得自己對雲無紫已沒有眷念,但心裡那一份痛苦的甜蜜,卻禁不住在他雙手的顫抖中表露出來。
走近了,雲無紫更能肯定這人影就是李傑,她甚至已能看到他側面的那種清俊的輪廓,她伸出手,想擁抱他的臂膀,然而手卻在空中凝固住了。
「他為什麼不理我?」她傷心的暗忖道:「他醒來的時候,也沒有看我一眼,這是為著什麼呢,」想來想去,她覺得自己沒有一絲對不起李傑的地方,只有李傑像是對不起自己,心裡不覺一涼。
她悄悄縮回手,看到李傑像尊石像似的,動也不動的坐著,甚至連眼角都沒有向她瞟一下。
她無法瞭解李傑此刻的心境,她也不知道李傑此刻心中的顫動,比那在秋風中的落葉還厲害,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李傑為什麼會對她如此的原因。
誤會往往造成許多不可寬恕的過失,雲無紫負氣的背轉身,遠遠坐在另一個角落裡去,暗忖:「你不要見我,難道我一定要理你嗎?」
但心裡也像堵塞著一塊巨石,恨不得放聲大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傑的心早已軟了,他安慰著自己:「雲無紫絕對不會對別的男人動情的。」
但又不好意思走過去找她,無聊的睜開眼,望著石壁,突然想起天水老怪對他說的活,不禁又暗罵自己:「我還算個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為著些許小事,就恁的難過起來,竟將眼前這麼高深的武學原理都棄之不顧,若被人知道,豈非要被人家笑罵?」
於是他鼓勵著自己,去看那壁上石畫,但光線實在太暗,他根本無法看得太清楚,因為那線條是極為繁複的。
「這麼暗我怎麼能看得清,若看不清我又怎能學得會?」他後悔方才沒有對天水老怪說,但是他仍不放棄的凝視著,只是心中並無絲毫體會。
直到有些地方他真看不清時,他才偶然將真龍之氣聚於雙眼,細心瞧去,可就這樣瞧著、瞧著,漸漸,他臉上突然露出喜色……
因為每當他運動真龍之氣時,石壁上的那些畫像漸與他心意相連,許多武學上他以前不能明瞭的繁複變化,此刻他竟從這些石畫中恍然而悟!
他用心地跟著這洞中的石畫搜索下去,像是一隻敏銳的獵人在搜索著獵物,他發現這些零散的石畫。竟是完全是按照某種武之至理,連貫在一起的。
也發覺了天水老怪為什麼不在地穴中留下光亮的原因,因為這根本不需要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體會的。
昔年九龍神帝苦研武道,一旦貫然,就將心中所悟,就用破空勁氣,在壁間留下這些石畫,武學上這些深奧之理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更不是任何文字可以表達出來的。
此刻李傑意與神通,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此刻都與他無關了。
漸漸,他站了起來,隨著這石壁中的畫像走動著,每看完一副畫像,都能使他狂喜一次,因為那都替他解答了一個修煉上的難題。
雲無紫吃驚的望著他,不知他到底怎麼了,又不好意思問,這樣竟過了一天,雲無紫忍得很難受,她本可設法出去,但不知怎麼,她卻又不願意離開這個陰暗的穴洞,因為李傑還在裡面。
李傑卻什麼也沒有感覺到,他的頭始終抬著,卻並不覺得累,雙眼沒眨過一下,也不覺得有不適之處,雲無紫關切的跟著他,他根本沒有看到。
那些石畫到了後面,更見繁複,李傑心領神會,手舞足蹈得更怪了,雲無紫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中越發吃驚,暗忖:「難道他瘋了?」關切之情,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想拉起李傑亂動著的手。
哪知她手方動,忽然覺得李傑的另一隻手向她推來,她本能的一閃,哪知李傑的手臂卻倏然一穿,竟然從她絕對料想不到的部位穿了出來,那力道和速度,竟是她生平未經歷的。
最奇怪的是,她連躲也無法躲,駭然之下,連念頭卻來不及轉,「蹬、蹬」連退數步,一下撞到地面突出的一塊石頭,一跤跌到地上,幾乎爬不起來。
她心裡又驚、又怒,驚的是她從不知道李傑的手法這麼奇特和高妙,怒的是李傑竟會向她動手,她睜著大眼睛望著李傑,李傑卻一點也不知道,心神仍然沉醉於那些畫像之中。
她不知道此刻李傑已進入心神合一的最高峰,那正是修煉之人,夢寐以求的一種境界,她驚怒之下,天生的嬌縱脾氣又犯了,身形微動,「嗖」的躍了起來,嬌喝道:「你瘋了嗎?」玉掌一揚,又待劈下。
哪知手腕倏然一緊,她金絲絞剪,手腕反穿,想脫開,但那人的手卻像鐵鑄似的,任她以最大的功力相抗,但發出的力道,卻像一粟之歸於滄海,全消滅於那人的幾隻手指裡。
這時,她才發現面前已多了一人,也不知從何而來的,手指雖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臉卻轉向另一邊,帶著驚奇而狂喜的神色,望著李傑。
驀然,李傑的手指由緊而緩,漸漸竟像要停頓了下來,那人的神色也跟著一變,抓著雲無紫的手也抓得更緊,雲無紫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那人自然就是天水老怪,他關切而焦急的望著李傑,良久,李傑的手指又緩緩而動了,他才長吐了口氣,全身卻鬆了下來。
雲無紫也覺得手腕一鬆,她趕緊掙脫,身形暴縮,退後五尺,望見有天光露下來,抬頭一望,那地穴入口的鐵蓋果然未曾關上,她心中氣恨,「嗖」的從那洞中掠了出去……
李傑和天水老怪此刻正沉迷於兩種性質不同的極大喜悅之中,對她的離開,根本沒有注意……
修煉沒有歲月……
一老一小,就這樣,竟然在這地洞之中,整整呆了半年之久!
當李傑走出地底,第一眼看見天光時,他的心情是無法描述的,那是一種滲合了喜悅、陌生,以及一些驚奇的情感。
天水老怪此時神智也已恢復正常,指著一張放在房裡的木椅讓他坐下,然後笑著道:「這些日子以來,你覺得你在石洞中所受的苦,沒有白受吧。」
李傑感激地垂下頭去,低聲說道:「這全是前輩的栽培。」
天水老怪笑著點頭道:「好,好,你知道就好。」他側身照了照放在桌上的銅鏡,說道:「你看老夫,比在上次山谷中遇見你時,老得多了吧!」
李傑望著他已斑白了的頭髮,起了皺紋的面孔,那確是己和當年山谷中的老人,大不相同了,於是他小心地說道:「前輩是老得多了,但是我看前輩的身體,卻比那時好多了。」
天水老怪撫摸著身上已銳變的肌肉,愕了一會,突然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