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李傑嗯了一聲，不在意道：「誰叫你是我的好靈姐了，這只是我的本分，靈姐就不要客氣了。」其實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早已熟稔，但不知為何，此時離別之既，李傑突覺得生份了起來，言語之間自也拘謹了起來。
毆陽靈聽了他的說話，忽又沉默。李傑見了她孤獨的背影，心中忽起憐憫之感，想道：「老爺子幾次求我隨他們一起去武道界，我卻次次回拒了，也難怪她會難受。」
想起兩人相處的日子，不覺眼光也已濕潤，霎時之間，李傑也深深地歎了口氣。
毆陽靈聽了他的歎息聲，忽地緩緩轉過身來，望向李傑，輕聲道：「小傑，你在歎什麼氣？」月光照下，只見毆陽靈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更顯得艷麗不可方物。
李傑想起離別在即，心中一陣酸楚，便只搖了搖頭，並不接口。
毆陽靈走上兩步，望著李傑的臉龐，道：「小傑，你不該歎氣的，你人生的命運已出現了極大的轉變，以後定是否極泰來，還有什麼事好心煩呢？」
李傑聽了她的嘉言慰勉，只低下頭去，搖頭道：「我不是為自己歎氣。」這話意思明白，他不是為自己歎氣，那便是為毆陽靈歎息了。
只是這話僅能說個一半，若要說全了，否則不免招惹是非，卻又無濟於事。
毆陽靈淡淡地道：「快別這麼說，今日以後，我隨父親進入武道界，在那裡將有重新的開始，以你此時的能力，定能在世俗界闖出屬於你的一片天空，咱們兩人各有美好未來，說來真該開心才是，你說對麼？」
說著輕輕一笑，也不知是喜是愁，是哀是樂。
李傑見毆陽靈強顏歡笑，心中更是難過，心道：「都到這田地了，她還是得強裝沒事模樣，也真生受她了。」他嗯了一聲，順著話頭道：
「靈姐說的對，老爺子很是喜歡靈姐，想靈姐此去武道界，必定會大受武道界青年才俊的追棒。這一生必然幸福，什麼也不用煩心了。」卻是有些言不由衷。
毆陽靈聽了這話，忽地低下頭去，一動不動，李傑想說些什麼話安慰，片刻間卻又想不出來，只得泯住下唇，默不出聲。
忽地一陣山風吹來，此時正值晚秋，登時讓毆陽靈打了個哆嗦，李傑見她發冷，忙將身上衣服解下，便要替她披在肩上，但轉念又想：「兩人此時的關係大是尷尬，還是不要讓她生出誤會了！」
自知不甚妥當，便又忍住了，只怔怔地拿著自己脫下來的外套，模樣頗為尷尬。
毆陽靈見李傑拿著衣服，神色有些為難，她抬起頭來，淡淡笑道：「小傑，其實你何必這麼拘謹，反正……反正這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你說是麼？」
李傑聽她這麼一說，心中猛地一醒：「是啊！過了今日，我若以後不去武道界，便再也見不到她了。」想起兩人從此再不得相見，李傑心中一痛，低聲道：「靈姐此去武道界，定要多加保重。」
毆陽靈聽了這話，再也忍耐不住，淚水滴下，登時啜泣出聲。
李傑驚道：「靈姐，你怎麼了？」
毆陽靈淚流滿面，悲聲道：「小傑，今日以後，我……我應該怎麼忘了你。」
李傑顫聲道：「靈姐，你……你……」
只聽毆陽靈垂淚道：「從第一次爹爹將你帶到我的面前，從我第一眼看到你，你可知道，我心裡可有多高興……」
李傑啊地一聲，往後退開了一步，他呆呆地聽著毆陽靈訴說心事，萬沒料到自己在毆陽靈的心中竟有這等要緊，一時百感交集，茫然站立。
萬籟俱寂中，只聽毆陽靈幽幽地道：「小傑，打你我見面開始，你始終把我當是個尊貴的公主，其實你可曾知道，我卻一直把你當成我最疼愛的弟弟，你一定以為我一生下來就是金枝玉葉，其實……其實我也只是個平凡女孩子啊……」
說到此處，悄悄轉過身去，扶住自己的雙肩，身上不住顫抖，好似寒冷無比。
李傑走上前去，凝視著她，只見毆陽靈面上滿是淚水，好似兩人回到了小時候，眼前的毆陽靈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跟在自己身後，需要自己去百般護持的小公主。
李傑心中一陣傷感，只想再為她做些什麼，當即抬起手來，輕輕將衣服披在她肩上。
毆陽靈雙手緊緊揪住身上的衣服，淚水又滑落面頰。
李傑見她滿面悲苦，心下大憐，只想把她摟在懷中，好生疼惜一番，但自己已當著老爺子的面拒絕了他的好意，難道此刻自己又要去求老爺子成全不成。
想到這裡，他不得不猶豫了起來。
夜風吹拂，倍感寒冷，兩人相對無言，都是一動不動。
良久良久，毆陽靈終於拭去淚水，跟著緩緩轉身，輕聲道：「此去兩界相隔，如同千山萬水，小傑以後定要保重自己。」說著轉過身去，便要走進房中。
李傑腦中嗡地一聲，心道：「這……她真的要走了！」他奔上前去，叫道：「靈姐，等一等！」
毆陽靈緩下腳來，回眸望著李傑，眼神中好似在期待什麼，卻又不能啟齒。
李傑見她神情如此，心中自也難過痛心，他沉吟半晌，似在考量什麼，霎時之間，只見他咬住了牙，大聲道：「靈姐！我這就去跟老爺子說，與你們一起去武道界！」
毆陽靈聽了這話，登時「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她倒退了一步，顫聲道：「你此話當真？」
李傑腦中電光雷閃，此刻自己若真要帶著毆陽靈進入武道界，不免要移宗換姓，入籍毆陽家族，那既是說自己連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
但反正自己一窮二白，本來就不知道自己姓氏名誰，也不知自己的祖宗是誰，更不知自己的家在那裡，再加上自己此時也是孑然一身，倒也沒啥好怕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握緊雙拳，奮然道：「靈姐，人生在世，求的不過是順心二字！我身為男子漢，做事，何用這麼婆媽！」
毆陽靈聽得「順心」二字，身子忽地一震，只見她低下頭去，黯然道：「我不想讓你為難，你若不能事事順心，就是與我去了武道界，也是會後悔的。」
李傑見她神色滿是悲苦，當即哼了一聲，道：「我雖然不願意在一個地方長住，但聽說武道界是個仿古社會，我們去了武道界，等毆陽家族安頓好後，大可以遊走江湖，做對逍遙自在的俠侶。」
毆陽靈眼中現出喜悅的光芒，顫聲道：「小傑……你……你真願帶我行走江湖？」
李傑用力點頭，大聲道：「當然！李某人雖非什麼名門望族，但自來一言九鼎！我這一生只求靈姐這都能平安喜樂！今日應允，絕非隨口之言！」
毆陽靈見他滿面激憤，料知所言是真，大喜之下，竟爾哭泣出聲，霎時淚濕衫袖。
李傑見她又哭，忙彎下腰身，望著毆陽靈的臉龐，柔聲道：「你又怎麼了？」
毆陽靈忽地縱身入懷，緊緊抱住李傑。
李傑抱著她的嬌軀，不知如何是好，一時大感尷尬。
正想輕輕推開毆陽靈，只覺她湊上嘴來，在耳邊輕輕道：「小傑，有你這幾句話，靈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讓你為難之事了！」說著在他臉頰上深深一吻。
李傑吃了一驚，正要出言相詢，毆陽靈卻已放開了他，跟著往後退開一步，眼中柔情無限。
李傑不解毆陽靈的意思，茫然道：「靈姐，你……你這是……」
毆陽靈凝視著李傑，柔聲道：「小傑，我能識得你，已是今生最大的福份，但願來生能報。」
李傑驚道：「咱們不是說好了麼？你怎地又反悔了？」
毆陽靈淡淡一笑，搖頭道：「有你那一番話，已經足夠了，你若真此刻帶我進入武道界，只怕蜀山劍宗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畢竟你與蜀山劍宗已結下了死仇。」
她轉過身去，背對著李傑，輕聲道：「但願老天有眼，讓你在世俗界一輩子都無災無難，一生一世都逍遙快活！」
李傑這才明白毆陽靈的心意，他淚如雨下，哽咽道：「靈姐，我……我……」
毆陽靈低下頭去，輕聲道：「小傑啊小傑，你自己保重了，咱們有緣再會。」她話聲雖然平穩，但卻隱隱有著哽咽之聲，料來定是傷心至極，卻不願李傑知曉。
夜人吹來，只見毆陽靈已慢慢走進了房間，卻再沒回頭過來。
李傑眼看她嬌小的身軀一步步遠去，便要隱沒房中不見。他心下大慟，叫道：「靈姐！」雙足一點，便要追出。
忽見一人雙手抱胸，斜倚樹旁，臉上神情懶洋洋的，正是毆陽風來了。
李傑見了他來，忍不住心下一悲，道：「二哥，我……我……」
毆陽風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歎道：「傑弟，快別這樣了，老爺子是鐵了心要將靈妹嫁給一個武功卓絕的青年才俊，好為毆陽家族在武道界打響招牌，但以你現在的身份，實在不宜進入武道界。
你自己想想看，你將冷氏家族弄成那個樣子，不但廢了冷大少，更是將冷傲也打成了重傷，蜀山劍宗身為九大派之一，怎麼可能會放過你。
你在世俗界能隱瞞身份，那只是因為這裡說到底，不是蜀山派的地頭，所以蜀山劍宗的人才沒有對你進行仔細的調查，若是你進入了武道界，進入了他們的地頭，你想他們會怎麼對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