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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一擲千金 第一百四十二章 行刺 文 / 則喜

    第一百四十二章行刺

    趙田?

    我心裡一動,「嗖」地一下站起,驚訝地看著周立功,道:「你說,趙田從敵軍那裡逃回來了?」

    「是!」周立功將我的驚訝理解成驚喜,精神抖擻地應了一聲,忽又沒了底氣,沉痛地說:「可是他傷得很重,一回來就昏迷不醒。」

    「確定是趙田?」

    「是啊!」周立功奇怪地看我,「他一當兵就跟著我,這還能認錯!」

    我不解。如果真是趙田,一個傷重的人,居然能從宗政澄淵和殤夙鸞的眼皮子底下跑出來,這可能麼?

    在帳裡轉了兩圈,我拔腿像帳外走去,道:「趙田現在在哪兒?」

    「哦,我給他單獨安排了一間帳篷,就在我的營帳旁邊。」周立功連忙跟上我,隨我一同出去。

    「帶路,看看去。」我道。

    「是。」周立功應了聲,立刻在前面領路。

    繞過幾堆篝火,周立功將我帶進一間普通的帳篷。我挑了簾子進去,還未等去看床上躺的趙田,目光先瞄到床邊的一個女人,不禁大大一愣。

    這女人,不是昨日我在城頭撒花時,挨著幽韻站在我右後方,抱著琵琶的女子嗎?怎麼會在這兒?

    今日撤出陌州城時,我並沒有對城裡的百姓做出什麼安排。一來都是老弱婦孺跑不快,照顧起來累贅;二來,我也深信不管宗政澄淵怎麼氣我,也不會將氣出在老百姓身上。

    因此,城中的百姓能隨我們逃的,我讓周立功盡量給與保護。不能逃的,我也沒有勉強將他們帶出來。而且。就算是帶出來的,也是固定安排在一處,不能隨便在軍營裡走動。

    所以,當我看見這個女人的時候,不覺大大地吃了一驚。

    我掃了幽韻一眼,她對我點點頭,表示她也認出了這個女人。

    而這個時候,這女人也正抬起頭看我。滿臉淚痕,眼中劃過一抹凶狠,然後低下頭去。

    我疑惑地去看周立功,發現他對這個女人的出現沒有絲毫地奇怪,反而舉止自然,像是和她認識許久。於是開口道:「周大人,她?」

    「哦!」周立功恍然,拍拍腦袋笑道:「這是趙田媳婦。叫珍珠。」

    趙田的媳婦?我轉著眼珠打量著她,如果是她,對我有仇視是能夠理解的。

    我玩味地看著她,笑道:「昨日在城上,多虧姐姐幫忙了。」

    「姑娘過獎了。民女不過是做了應該做的。只恨……」珍珠抬頭看我一眼。露出掩飾不住的怨恨之意,雙手抓著趙田身上的衣服,微微地顫抖。接著,像是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妥。飛快地低了頭,喃喃道:「只恨身為女子,不能上戰場多殺幾個敵人。」

    是只恨將我推下了城,卻沒將我摔死吧。

    我笑了笑,一個普通女子心裡,家比天大。因為我的一句話差點沒了丈夫,想殺我也不難理解,我也不在意。

    目光落到趙田身上。雖然已經換了衣服,處理了傷口。可從那白色單衣上滲出地血跡裡,還是可以看出,他究竟受了多麼重的傷,用體無完膚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看著著他臉上明顯的刀傷,我暗自歎息,宗政澄淵下手,確實是永遠不會留情的。

    「他的傷勢怎麼樣?」我來到趙田床邊。問周立功道。

    「軍醫來過。已經做了處理。」周立功凝重地看著趙田,道:「可是傷勢實在太重。軍中又沒有太好的藥草,能恢復成什麼樣子,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有生命危險麼?」我問道,心裡盤算著,這個人可不能讓他輕易死了。

    「軍醫說,如果今夜熱度能退下來就沒事,否則……」周立功歎息著,床邊的珍珠也發出輕輕地哽咽。

    「把他搬到我的帳裡。」我開口,指指清肅,道:「我讓清肅幫他治療。」

    「他?」周立功狐疑地看著清肅,不怎麼相信的樣子。

    「不管你相不相信,清肅是最好的大夫。」我肯定地說,然後為了說服他們,又道:「不管怎麼樣,總是一線希望。」

    「也對。我立刻讓人把他抬到姑娘帳中。」周立功面露喜色,隨即又為難起來,「可是,他趙田一個大男人,放在姑娘帳裡怕是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我笑笑,誠懇地說:「他傷成這樣,我也有責任。現在軍營裡地女人不多,外人不能隨便進入。抬到我帳裡,有幽韻可以照顧,我也可以幫忙,不是很好嗎?」

    我故意將「外人」兩字咬的清楚,同時不待周立功多說,我緊接著道:「來人,將趙田抬到我帳中,小心手腳!」

    「不行!」珍珠突然撲在趙田身上,不讓士兵搬動自己的丈夫,大喊道:「不行!不能交給她!周大人,趙田就是奉了她的命令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不論如何不能再把我男人交到她手裡!死也不!」

    「珍珠!你瘋了,你胡說什麼!趙田就是死了也是為國捐軀,是勇士!你……」周立功急得團團轉,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周大人!」我一笑,制止周立功地說話,讓幽韻將珍珠拉開。直到趙田人被抬走,我才走回珍珠身邊,背對這周立功,在她耳朵輕輕道:「這次,看在你丈夫的功勞上,我們就算兩清了。如果你再想對我下手,我也就不客氣了。」頓了頓,我更小聲道:「城牆上那一推,推得可還爽快?」

    「你……你怎麼知道?」珍珠頓時一臉土色,呆呆地看著我,癱軟在地,不住地顫抖。

    我後退兩步。故作驚訝地對周立功道:「周大人,嫂婦人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傷心過度?一會兒讓軍醫幫忙看看。」

    「是、是。」周立功連忙道,同時又氣又擔心地看著珍珠。

    「麻煩你了。」我說,警告地看了一眼珍珠,走了出去。

    不管她有什麼理由,只要想殺我,我就不能手軟。難道就因為她覺得委屈,我就得死?我死了。誰替我喊冤枉?

    回到帳子,我讓小廝守在帳外,一個人也不許進。

    清肅已經開始幫趙田診脈。從他的臉上,我看不出會是什麼結果,只好問道:「怎麼樣?」

    「無妨。」清肅放下趙田的手腕,翻了翻他的眼皮,道:「你不想讓他死,他就不會死。」

    「那他什麼時候會醒?」我著急想知道趙田究竟是怎麼跑出來的。

    「你想讓他什麼時候醒?」清肅反問。

    「現在?行嗎?」我試探地問。

    清肅不言語。抬手,指尖已經夾了幾根銀針,稍微在燭火上烤了烤,對這趙田的穴位紮了下去。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趙田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趙田?怎麼樣?」我柔聲問道。

    哪知,趙田看到我第一個下意識地反應居然是憤怒。在瞪了我一會兒之後,像是找回了理智,默默地半垂了眼。想掩飾。緊握的拳頭卻誠實地洩漏了他的心緒。

    一個直率的人是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的。就算他想努力,也是會留下蛛絲馬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第一次見他,他雖然對我陌生,但是依舊很尊敬。怎麼去了一趟敵營,變化這麼大?難道是誰對他說了什麼?還是,他被人利用了?

    我又細細打量他一遍,在確信自己沒看錯之後,靜靜道:「辛苦你了。你好好養傷。我讓清肅幫你治療,一定會痊癒的。」

    「多謝姑娘。」趙田低低應了一聲,不想多說的樣子。

    「趙田,你是怎麼逃出來地?」我坐在桌邊,一手搭在桌上,靜靜地看著他。

    「是白天姑娘用花瓣下毒,毒死不少人。後來在三仙谷又用計埋伏了宗政澄淵。現在軍營裡一片大亂,我趁亂逃回來地。」

    我一下子坐不住了。起身緊走幾步。緊緊地逼視著他,道:「你說。我白天的花瓣毒死了不少人?」

    「是。雖然不是什麼少見地毒,但是救治不及時的,也死了不少。」趙田呆板地說著,看也不看我一眼。

    怎麼會?我明明用的是迷藥,不是毒藥啊?

    去看清肅,清肅對我搖了搖頭。

    藥是清肅配製的,如果不是藥的問題,就是下藥地人的問題。是珍珠嗎?我搖搖頭,應該不是。她如果這麼恨雅樂的兵,就不應該恨我派他的丈夫去送死。那麼,是誰?

    「派人把周立功找來。」我開口道。在陌州城內,知道詳細的計劃,還得有能力找到大量地毒藥,並有權力下到泡花瓣的藥汁中。這個人,除了周立功還有誰?

    幽韻立刻出去,不一會兒帶著周立功走了進來。

    「趙田,你醒了?」周立功一進來就看到睜著眼睛的趙田。

    我冷冷地看著他,不讓他們有交談的機會,「花瓣裡地毒藥,是周大人下的?」

    周立功愣住,呆了一會兒才苦笑道:「果然瞞不過姑娘。」隨後,又正色道:「屬下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兩軍交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才是不理解,姑娘為什麼用迷藥,不用毒藥!」

    輕輕佻眉,我笑:「周大人真是憂國憂民。不過,究竟是用迷藥好,還是用毒藥好,往後你就會知道了,我現在不會同你解釋。」頓了頓,我又道:「我請周大人來,就是想確定下毒的人是不是你。既然你承認了,也就罷了,你下去吧。」

    「就這樣?」周立功啞然。

    「你以為會怎樣?」我好笑地看著他,道:「回去休息吧,趙田剛醒來。現在已經沒有性命之虞了。等他再好些,我派人去叫你。」

    周立功藉機下毒,不能不說是我的失誤。這下宗政澄淵不知道要怎麼惱恨我了。不過,周立功的這種愚忠的性格,於我大有用處。況且,留著他,日後也好對宗政澄淵有交代。

    「是。」周立功一聽我沒有追究責任,趙田也不會死了,眉目一喜,當下對趙田道:「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大人!」趙田看著他,目露焦急,掙扎著要起身,好像想要告訴周立功什麼話。

    我對幽韻使了個眼色,幽韻連忙走了過去,將趙田壓在床上,責怪道:「有什麼話等好了再說不遲。」

    「就是!」周立功想不到那麼多,也符合著幽韻的話,對我行了禮,出去了。

    帳篷裡又恢復了寂靜,我托腮看著趙田,他瞪著我,眼中的惱怒漸漸冷卻,化成冷冷地殺意。

    淡淡笑了笑,我對清肅道:「趙兄弟傷勢太重,你去取些上好的藥材。幽韻,你跟去幫忙。青衣,」我喚著雖然不怎麼說話,但也一直跟在身邊的笑青衣,「你去問韓將軍要束州的地圖。」

    三人應了一聲,立刻走了出去。

    於是,帳子裡就只剩下我和趙田了。

    我淡淡看他一眼,見他眼中殺意更盛,於是裝作轉頭取東西,故意將後背衝著他。

    先後支走了三個人,小廝又在帳外守著,趙田如果想殺我,應該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我剛想到這兒,突見燭影一晃,伴著一聲沉悶的擊打聲和一聲痛楚的呻吟,身後掠過幾道涼風。

    待燭影稍定,我慢慢轉回身去,見趙田半跪在地,身上的傷口又滲出血來。最醒目的是右手腕處有一道新劃地傷口。傷口粗糙,又長又深,汩汩地流著血。離右手不遠地前方,散落了一枚短小的匕首,正被笑青衣踩在腳下。

    笑青衣、幽韻、清肅正排成三角形,將趙田圍在圈內。

    我皺眉,對清肅道:「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舊傷未癒,又遭重創,這人還能活嗎?

    「無妨。」清肅淡淡答,眉間還殘留著一絲殺意。

    我這才放心,清肅說不會死,就不會死。倒是幽韻好奇地問我,道:「你怎麼知道是大哥下地手?」

    我一直清肅站的位置,道:「很簡單。只有清肅的位置是正對著他的手腕。」說完,我低頭問趙田,道:「在敵營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非殺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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