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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一擲千金 第一百三十二章 藥引 文 / 則喜

    第一百三十二章藥引

    這絕對是我做過的最艱難的選擇。

    一個是我無論如何不會相信的笑青衣,一個是我不敢相信、總是逞強安慰我的清肅。

    死死地捏著藥瓶,這一瞬間,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相信我。」清肅聲音嘶啞,卻堅定如斯。

    「要快哦,不然他不被燒死,也會被疼死。」笑青衣找了個位置坐下,涼涼地說道。

    我看著強自壓下一聲呻吟的清肅,終於輕聲道:「說實話,今夜,你為了保護我而被蛇咬到的行為,讓我很生氣。」我邊說,邊將藥瓶打開,霎時,一股清幽的藥香撲鼻而來。

    剛才的情況,很明顯那條蛇是被人放在了酒罈中,為了要毒死我。

    那個瘸子殺手,明知我身邊同時有清肅和笑青衣在,在殺我毫無勝算的情況下,還冒險出手,卻又並沒有攻擊我,而是直接將酒罈打碎。

    而清肅和笑青衣對他的舉動,也沒有任何攔阻。從而可以看出,這個殺手,並不是為了殺我,他的目的由始至終只是為了打碎酒罈。

    他是為了救我。

    可是,在打碎酒罈的那一霎那,酒中的蛇受了驚嚇,開始胡亂攻擊。依清肅的身手,我相信躲開一條蛇,應該不是難事。但問題是,當時,我與清肅離得很近。

    我並不能確定到底是蛇想咬我,而被清肅攔住;還是蛇本來想咬的就是清肅,他怕毒蛇一擊不中反而攻擊我,而故意被它咬中。

    總之,我確信,如果當時我沒有在他身邊,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果不其然,聽到我這麼說,清肅眸中閃過一絲歉疚。

    「如果,我親手將藥餵了你,那麼,你的命就該對我負責。」托起他的頭,我將藥放到他唇邊,「如果你騙我。你知道,我會很痛苦。而你,是絕對不會讓我痛苦的吧。」

    眨了眨眼,閃過一絲了悟,清肅重重點了點頭,勾起一抹因痛苦而扭曲的笑,吃力地平復了一陣喘息,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會。」

    我抿了唇。發狠道:「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開膛破肚,灑酒祭天!」

    「好。」清肅低低地答,然後就著我的手,將藥吞了進去。

    我緊張地看著他。直到他臉上地紅漸漸褪去,呼吸漸漸變得均勻,身上微微見了汗,不再發熱以後。這才逐漸放鬆下來。

    見他不可抗拒地因疲憊陷入沉睡,我咬著手腕,不能自己地哽咽起來。

    一雙手持重地按住我的肩頭,笑青衣的聲音傳來,「你想吵醒他?」

    他掌心的溫熱帶著與他的表象不相符的沉和穩重,緩緩傳遞給我。

    我沒抬頭,並不想讓他看到我哭泣的樣子。

    輕笑傳來,「沒想到。你對他還真是情深意重。」

    「不是你想像的樣子。」我輕哼道。

    「那麼,就是純潔地兄妹情誼?」笑青衣不死心地追問。

    揮開他的手,我擦了淚,抬頭對他冷冷一笑,「我沒有對你解釋的必要。」

    「那好吧。」笑青衣攤手,笑道:「我們來談談藥引的事情。」

    小心地將床幔放下,我起身道:「我為什麼要和你談?」

    「他也許會過好幾天才會醒來。雖然毒發時間不長,但是他身體的損耗。遠遠比你想像中的大。」笑青衣噙著笑。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那又怎麼樣?他醒來後,我自然會問他藥引的事情。」

    「可是。你就要領兵出征了不是嗎?」

    「那就等。等找到藥引,將清肅的毒解了之後,再出征。」我尋了張軟塌坐下,堅定地說。

    「你忘記你來洛微地目的了?你準備放棄你的計劃?」

    「清肅如果不好,就宗政澄淵打到門口,我也不會走。」我昂頭看著他,他不會明白,任何人也不能取代清肅在我心中的地位。

    誰都不行。

    「那恐怕是不行的。」笑青衣輕笑道:「因為那藥引……」他忽地住了嘴,沉吟片刻,接著話鋒一轉,道:「你知道這次宗政澄淵正在屯兵哪裡?」

    「聽說,為了與殤夙鸞會合,這次他正屯兵洛微以東。」我回想了一下這幾天收到地消息,說道。

    「那你是否有聽說過,在洛微之東,靠近邊境處,有一個城,叫做『陌州』?」

    「不,沒有。」我搖頭,洛微的地圖我還沒有拿到手,所以並沒聽說過他所說的什麼『陌州』。

    瞟了一眼清肅的床,笑青衣道:「陌州盛產一種草藥,叫『雪見草』,是當地很常見地草藥。藥性極寒,用於解毒散熱。」

    「這就是缺少的藥引?」我蹙眉,「名字很普通,從沒聽說過。」

    「因為這草本就不是稀罕物,在陌州,可以說遍地都是。」笑青衣彈指笑道:「可是,一旦出了陌州,不管你用什麼方式去保存這種草,一日之內,它的藥性都會消失。就算連根移植也一樣。所以,即使用它配成了解藥,也是無效。」

    「也就是說,如果要為清肅解毒,必須帶他到陌州走一趟。」

    「不錯。」笑青衣點頭,半垂了眼,「我剛才說過,因為缺少藥引,這藥只起到緩解作用,並不能將毒根除。所以,每隔九天,毒性會發作一次,每次半個時辰。當然,你也不用太擔心,半個時辰這麼短的的時間,是死不了人的。而且,平時和常人無異。」

    見鬼的死不了人!

    毒始終是毒,在體內時間久了,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我怒瞪著他。冷冷道:「也就是說,要想為清肅解毒,就必須要快一點到達陌州。」

    「主子高見!」笑青衣露出諂媚的表情,笑道:「而且,是盡快、『領兵』到達陌州。」

    我皺眉,明白他地意思。

    先前我已經答應了雪輕裘,最少要勝三場,才能拿到全部地兵權。才算是履行了約定,這樣,他才會用計逼走紅棘。

    而陌州在洛微邊境,如果我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幫清肅解毒,那麼放棄我的計劃,與宗政澄淵聯手,帶著洛微的三分之一兵力投誠,將是最快最妥善的辦法。

    但是。這樣一來,雪輕裘就不會放走紅棘了。我相信依紅棘的性格,絕對會與雪輕裘一同死在洛微。

    雖然,我心底始終認為,雪輕裘並不一定會真的讓自己地親姐姐陪他去死。

    但是。如果往壞地方向去想,雪輕裘是紅棘的弟弟這件事,是殤夙鸞間接透露給紅棘地。而殤夙鸞和雪輕裘私下又有來往,那麼。萬一這整件事情是他們設的局,萬一,雪輕裘真的不是紅棘的弟弟呢?

    到時,該怎麼辦?

    紅棘的命,和清肅的命,我該選哪一個?

    選清肅,紅棘必死。

    選紅棘,我就必須要搶在宗政澄淵攻下陌州之前到達。並且要在清肅解毒之前,守住這個城。

    而現在宗政澄淵地大軍已然在洛微邊境集結,我卻身在洛微都城。以距離來看,熟遠熟近,一眼既明。

    何況,如果僅僅是想勝過宗政澄淵,雖難,總還是有些旁門左道的方法的。但要在固定的地方勝他。可能性卻微乎其微。更別說。現在的宗政澄淵身邊,還有一個殤夙鸞。

    我。能做到嗎?

    交疊地手指緊緊捏在一起,我沉下心,前路雖然艱難,但是這一切必須建立在一個基礎上,就是,笑青衣所說的藥引的事情,是真的。

    抬眼看著滿臉笑容地笑青衣,我低低地說:「藥引的事情,是真是假,等清肅醒來,我自會問個明白。現在,該我問你了,剛才那個殺手,你是否追上他了?」

    「沒有。」笑青衣攤手,笑說:「既然他不是想殺你,我也就沒有怎麼賣力去追,讓他逃了。」

    「那麼,你去了那麼久,就是為了追著他,讓他更快的逃跑?」連我都能看出那人不是為了殺我,而是為了救我,那以笑青衣的眼力,自然也不會再追出去之後才想到這一點。

    那麼,他為什麼追出去,追出去之後,又做了些什麼?

    笑青衣閉目半晌,忽地睜開,眼中精光一現,接著漸漸轉柔,最後輕輕一歎,「你總是想得這麼多,這麼周全麼?你才,十七歲,不累麼?」

    我大大一愣,這是怎麼?插播抒情時間?

    笑青衣看著我發愣,呵呵笑著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頭,柔聲道:「我做了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說完走了出去,不忘將門關好。

    「主子,他?」幽韻一直安靜地立在一旁沒有插話,現在才奇怪地問了出來。

    我靜默片刻,對幽韻安慰道:「沒事。來,」我伸手招呼她,「我們躺一塊兒,幫清肅守夜。」

    說是守夜,我到底受了驚,又忙了半宿,最後還是睡著了。

    醒來時,幽韻正笑吟吟地看著我,「雪輕裘派人來了,正在外面等著呢。」

    「清肅怎麼樣?」我起了身,當先來到清肅床邊,看著他沉靜的睡顏,笑道:「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是受了傷,也是這麼樣地睡著。」

    「主子和大哥是最早認識的吧。」幽韻遞了擦臉的手巾,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你們從來沒說過。」

    「嗯……」我接過手巾擦了擦臉,道:「不是故意瞞著你們,不過清肅已經不在意了,所以,也就沒有提起的必要。」

    「哦。」幽韻惋惜地答應一聲,又問我:「讓那個人去大堂等嗎?」

    「不,叫他進來。」我看一眼清肅,依舊將床幔拉好,自己坐到正中的桌前。

    片刻之後,幽韻笑青衣帶著那個兩次給我們傳話的小廝走了進來。

    我托腮看著依舊謹慎有禮的他,笑道:「見你三次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回姑娘,小地名叫小廝。」他在我面前站定,長揖一禮,道。

    「名字?小廝?」我好笑地看著他,和幽韻對視一眼,都覺得十分新鮮。

    「回姑娘,小地的名字確實就叫做小廝。」那小廝謙卑一笑,道:「這世上地小廝很多,但是叫小廝的小廝,卻只有小的一個。」

    我不自禁笑了起來,鼓掌道:「妙極!說的好。那麼,小廝,雪輕裘讓你來做什麼呢?」

    「謝姑娘誇獎。公子讓小的來,先是送幾件東西,」說著,他取下背在背上的小包袱,將裡面的東西一一取出,放在我桌上。

    一張洛微的地圖,一張軍事佈防圖,還有一封沒封口的書信。

    我首先將信展開,直接去看信的落款,上面寫著:「宣陵夏字」,下面蓋有他的印章。

    滿意地將信收好,我對小廝道:「回去多謝你家公子。」

    「是,小的一定傳達。」小廝點頭,接著又是一禮,「啟稟姑娘,公子派小的前來,命小的問姑娘一事,不知姑娘可否坦言相告?」

    「你說。」我下意識地掃了一邊倚門而笑的笑青衣,直覺這件事,八成和他有關係。

    「公子說,昨夜子時左右,城東『醉天下』酒樓突發大火,共計喪命二十七人。火被撲滅以後,在現場發現並未燒燬的屍體五具。仵作斷言,這五人雖然傷處不同,但都不是因火災而死,而是被武功高強的人一招斃命。公子命小的來問一聲,姑娘對這件事情,是否有些獨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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