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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一擲千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命案 文 / 則喜

    第一百一十八章命案

    明黃。

    如晨曦一般耀眼的明黃。

    栩栩如生、離很遠也能看清、隨著翻飛的衣袂似乎將騰空而起的蛟龍。

    旌旗漫展,威聲隆隆。

    宗政澄淵負手立在高高的層樓上,凜冽的風捲著衣袖猛烈地舞動,風姿卓然,神色睥睨,帶一絲狷狂笑意。

    他終成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地動山搖般的吶喊響徹雲霄。那些匍匐在地的人們高高舉起雙手,平平前伸著叩首。

    那是雅樂最高的禮節。

    那是拜神的禮節。

    我眨了一下眼,將這一幕牢牢地刻在腦子裡。

    從今後,他不是宗政澄淵,他不是攝政王,他不是將軍,他不是與我有一夜之歡的男人。

    他是皇帝。

    後退一步,我慢慢收回目光,輕輕道:「走吧。」

    俯低了身子向西潛去,我沒有回頭,一路來到僻靜處。我看著那棵參天的古樹,暗自計算了一下距離,料想這該是離御膳房最近的方向,於是對清肅點點頭。

    清肅牢牢地攬著我,身子輕鬆地騰身而起,轉眼便翻牆而入。待落了地我回身一看,笑青衣幾乎與清肅同時飄進院子,輕輕地落在地上。

    暗自皺了眉,這笑青衣的武功絕不止眼前看到的這麼簡單。

    讓清肅在這等著,對轉眼對著笑青衣看了看,給他安排個什麼活兒呢?

    不能讓他跟著我,也不能留在清肅身邊,還是放他自己出去遛遛吧。

    想到這兒,我對他笑道:「那個,青衣啊。我最近身體實在不大好。你去給我偷兩根宮裡獨有的紫參吧。」

    笑青衣加深了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玩味地看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將斗篷脫下藏在樹上,扮作太監的樣子,緩緩地走了出去。

    我看著他緩緩走動的樣子,突然心裡一動,覺得這個身影似乎在那裡見到過。然而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自己小心。」清肅低低的一聲打算我地思緒。

    我回身對他點點頭,將斗篷脫下交到他手裡,模仿著以前看過的太監的樣子,抄著手縮著肩,將頭深深地低下,緩緩地向御膳房走去。

    雖說我算準了這地方離御膳房不遠,但是宮中這個地方,隨便走走也得有半里地。

    我一路小心地走著。果不出我所料,今日的宮女太監忙得連互相打個招呼點個頭的時間都沒有。甚至有一個宮女,直直撞到我懷裡,將手中的托盤往我手中一放,說了句「送到金麒宮」就跑了。

    我捧著托盤。也好,權當道具掩飾了。

    終於來到御膳房的門外,我高高舉著托盤擋住自己的臉,穿梭在往來地宮人中。突然頭上一重。原來是一個太監把一碟子桂花雪梨水晶餅放在我的托盤上。

    我忙不迭地舉著盤子往外跑,走了兩步用眼角一瞄,發現那個太監根本忙得沒有時間看我。於是端著盤子往回走,隨手拉了一個宮女,低聲道:「公公讓我送餅子給小世子,不知……」

    小皇帝退了位,宗政澄淵給了他一個世子的名分,因此我才問世子在哪。

    「別拉我。」宮女微惱地扯了手。隨手一指,「世子的膳食不歸我們管,在後廚。」

    說完,還沒等我賠禮,就匆匆走了開去。

    我則端著盤子悄悄地向後退,慢慢地繞著御膳房的外牆陡然一拐,進了後院。

    相對於前院的熱火沸騰,後院冷清得連一絲人氣都沒有。別說宮人。就連尋食的鳥都沒有一隻。

    這本是宮裡的小廚房,是一些貴人王妃命自己地貼身宮女給自己開小灶的處所。如今成了小皇帝的廚房。

    沒有廚子的廚房。

    不過,雖然看似沒人,我依舊謹慎地端著托盤,向廚房裡走去。

    有人。

    我剛邁了一步的腳立刻縮了回來,急急貼在門旁,探頭向裡望去。

    是盈露!也就是本來地白劍秋。

    想起她關心小皇帝的模樣,親自來給他做飯也沒什麼稀奇。

    我這麼想著,卻驚愕地看見她將飯菜裝在食盒中之後,伸手入懷,摸了個小紙包出來,輕手輕腳地打開之後,小心地將紙包中的粉末全部倒在了小皇帝的飯菜中。

    而且眉間竟有喜色。

    我愣在當場,那紙包裡就是麼東西?毒藥?莫非想要害死兩個孩子地就是她?

    捏緊盤子,我一時不知是進是退。

    而這時的盈露已然拎起了食盒,轉身往門口走來。

    我見躲避不及,只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你是?」盈露懷疑地打量著我,突然驚喜地道:「主……啊!」隨著一聲短暫的呼叫,她雙目一翻,喉間一顫,食盒散落一地,人軟軟地向地上倒去。

    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我渾身打了一個激靈,托盤失手落在地上,伸手去扶,卻只來得及擦過她的衣角。

    「盈露!」我驚叫,蹲在她身邊飛快地探手在她的頸項。

    沒有脈動。

    盈露死了!

    怎麼會這樣!

    飛快地抬眸向四周看著,並沒有看見什麼人。

    低頭將視線鎖在盈露身上,見她頸後的地上有一小片血跡。

    於是小心地將她的屍體掀起,赫然看見一枚喪門釘正釘在她地後頸,正頸椎處。

    沉吟片刻,我再次抬眸,將屋內的窗戶看了一遍,沒有一扇的窗紙有破洞。略一深思,我的目光落在那灶台前唯一支起的窗欞上。

    這個角度……

    「誰在裡面?」外面有人高聲喊了一句。隨之紛雜地腳步聲傳進我的耳朵。

    我心頭一緊,身子向側一躺,緊緊地閉上眼睛。

    「喂!」幾個尖嗓子喊了起來,接著有人伸手在我鼻下試了試,然後拍著我的臉,晃著我地肩膀。

    「嗯……」我裝作迷糊地慢慢睜開眼睛,旁邊圍了幾個小太監,喃喃地問:「怎麼了?」

    「怎麼了?咱家還想問你怎麼了!」一個看似有點身份地太監指著地上盈露的屍體。「說!這是怎麼回事!」

    讓人半扶半拽地站起,我迷惑地看著地上地屍體,裝出回憶的樣子,「奴才不曉得。奴才剛才奉命去送這碟水晶餅子。忽聽後院這兒有動靜,好奇之下就來這看看……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人死了!」那太監挑高了聲音,聲音尖得刺得我耳朵生疼,「不知道今天是皇帝陛下登基地日子嗎?這日子能見血嗎!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別說是你,就是咱家,也得跟著掉腦袋!」

    「是是。公公教訓的是。」我低頭哈腰,很怕他認出我不是這宮裡的太監。

    「既然知道教訓,知道該怎麼辦嗎?」

    「知道知道。奴才今天端著餅子溜到後院來偷懶。不小心睡著了,什麼也沒看見。」我唯唯諾諾地說,明白這個太監心中的憂懼,宗政澄淵登基的日子見了血。不管是不是與他有關,這條命總是保不住了。

    「嗯。」那太監滿意地點了點頭,四下裡掃了一眼,冷冷的目光如刀一樣刮得眾人瑟瑟發抖,「你們呢?」

    「奴才們奉卓公公的命來後院找偷懶的人,只看到有人在睡覺,別地什麼都沒看到。」

    「嗯。」卓公公顯然很滿意,面色緩和了一下。陡然又變,「知道了,還不快點把屍體抬走?」

    「是。」那群小太監連忙七手八腳地去抬盈露的屍體。

    我琢磨了一下,覺得先跟著他們出去,然後半路回去與清肅會合,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於是捲了袖子也要上前。

    「慢著,你過來。」卓公公突然招手讓我過去,疑惑道:「你是哪宮的?怎麼以前沒見過你啊?」

    「奴才以前是打雜的。前些天被派去伺候小世子。」我低聲答。小世子是過了氣的皇帝。這些勢利眼地太監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也只有說是那邊的人才不會讓他們懷疑。

    「原來是伺候先皇啊。」卓公公幸災樂禍地尖笑著,話音未落便冷了臉道:「這個宮女莫不是你殺的?」

    我暗道不妙。這卓公公原來是個聰明人。倒不是說他看破了我地裝暈。而是他在尋找自己的高昇之路。

    新皇登基,最忌諱的是誰?自然是曾經的小皇帝,現在的小世子。

    也就是說,誰幫皇帝除了這個心腹大患,誰就是功臣。

    雖然宗政澄淵表面上不在意,但是他心裡一定也覺得這個皇帝是個麻煩。但是眼下又沒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將之除去。

    現在,這太監分明是想將盈露之死栽贓給我。

    我是小世子身邊的人,被世子派來攪亂登基大典,還殺死一個宮女。

    至於這宮女原也是伺候世子的這樣的事,是不被人關心地。

    重要的是,宗政澄淵一個除去世子的理由,這個卓公公有了一個陞官發財的機會。

    怎麼辦?

    我躊躇著,沒有立時回答他的話。這時只要答錯一句,我的麻煩就大了。

    「這是怎麼了?」正自忐忑之時,一把低啞的聲音傳來。

    「溫大人!」屋子裡的眾人均執手向來人見禮。

    我有樣學樣,藉著行禮之時悄悄打量著來人。

    這人身材修長,束髮著冠,一襲栗色地朝服,五官端正卻並不出眾,神色隱隱含著冷傲之意,眉目間帶著幾分陰鬱邪獰。

    看卓公公地反應,這人在朝的官職顯然不低。

    但是,他姓溫?

    我怎麼不知道朝中大元裡除了蘇爾之外,還有誰姓溫來著?

    「都窩在這幹什麼!不知道前面缺人手嗎?」他地語氣沒什麼起伏,卻明顯地帶著指責之意,讓人通體生出幾分寒氣。

    「溫大人……這、這人剛剛殺了一個宮女!」卓公公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狠心,突然道。

    「哦?」那人卻好像聽說了什麼笑話一樣笑了起來,抬手點了點我,「你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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