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忠誠
「書兒,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殺了她!」一個蒼老但是充滿**的聲音冷冷地傳來,是剛剛帶人衝進來的阮育黎。
宗政澄淵的殺意在眸間一閃,轉身立在我身前,動也不動地看著他。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阮育黎已經帶人衝了進來,將整個演武場團團包圍。
一把年紀了虧他還能禁得住這麼沉重的鎧甲,輕哼一聲,看見這老賊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目光投向他身後,一直不見的微雨正提劍站在他身後。
這個丫頭果然是阮育黎的手下。
再往後看,我微微一驚,目光落在阮育黎身邊那個少年身上。
那是全場唯一一位未著重甲的人,一位絕色的少年。
戳了戳宗政澄淵,我低聲問:「那個人?」
「他就是雪輕裘,洛微的主帥。」宗政澄淵壓低聲音道。
原來他就是雪輕裘,我皺眉打量著他,洛微之主竟然讓一個男寵當主帥,不難看出他的得寵程度。
而這還不是我驚訝的全部內容,比起這個,我更驚訝的是這位少年身後站著的,竟然是輕言!
輕言背叛赫連長頻我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投靠的那個人竟然是雪輕裘。
「書兒,莫非真如微雨丫頭說的,你和這個女人有私情?」阮育黎見宗政澄淵不動,不悅道。
「丞相,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雪輕裘淡淡地插言,微笑地看著我,「但是她怎樣也比不上公主重要吧。」
「公子說的是。」阮育黎連忙道,看樣子對他恭敬得很。「書兒,快去將公主的首級取下。」
「阮育黎!你竟然勾結洛微,通敵賣國!」赫連長頻此時顧不上我,憤怒地看著阮育黎。在白凡拚命地阻攔下才沒直接衝出去。
原來剛剛另一道身影是白凡,是他救了赫連長頻。
「公主,此事可不能怪我,誰讓你遲遲不肯立我兒為太子呢。」阮育黎冷笑道,現在的他。已經不會將赫連長頻放在眼裡,一指宗政澄淵,「殷洛書,我的兒子。」
「你兒子?」赫連長頻的目光落在殷洛書臉上,遲疑地道:「殷卿?你是殷卿?你沒死?」
場面混亂,她雖然聽見阮育黎一聲聲喚著一個戴著面具的人,但一直沒顧上仔細去看。而且今天地宗政澄淵換了面具,所以赫連長頻一時沒有認出來。因此當她知道這個人就是殷洛書的時候。身子大大地震動一下,「為什麼你會是阮育黎的兒子!」
聽著兩人的對話,宗政澄淵還是不說話,只靜靜立在我的面前,暗暗將手中的劍緊了緊。
他在焦躁!
這樣的感覺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我不由得仔細打量起他地身形,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之處,難道是我的錯覺不成?
「你不知道吧!書兒可是我嫡親的兒子!哼!你自以為是地派書兒來殺我,可天下哪有兒子殺老子的道理!」阮育黎嘲笑地看著她。聲音傲慢無比。
「我一直信任的人……原來……」赫連長頻不知是憤怒還是哀傷地看著宗政澄淵,挺直了腰,冷冷地看著阮育黎,「你以為,將兒子插在我身邊就可以讓他當上太子嗎?不管他究竟是誰,太子都不可能是他!」
「哼,若不是你阻攔,書兒已經是太子了!我千辛萬苦培養了一個書兒的替身。想讓你先將他立為太子,想之後再與書而替換。但是你就是不肯!我走這一步,也是被你逼的。」阮育黎尖聲說,「書兒,你快將她的首級取下,雪公子會保你登上王位地。」
此言一出,白凡立刻將赫連長頻護在身後,赫連長頻身邊僅剩的侍衛將他們兩人包裹在中心。武器整齊地橫在身前。
宗政澄淵則繼續裝聾作啞。壓根沒理會阮育黎的話,卻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半步。
我陡然想起。宗政澄淵遲遲都沒有明確告訴我他來連章的目的。
是想蛤蚌相爭,漁翁得利般地從洛微手中奪取連章?是僅僅想讓連章滅亡,推動動亂加劇?
「微雨!」阮育黎氣急敗壞地看著自己地「兒子」,想不明白他怎麼在關鍵時刻不聽話了,無奈之下,只得另找旁人。
「奴婢在!」微雨行前一步躬身道。
「你去,將公主的首級取來。」阮育黎遙遙點著赫連長頻。
微雨略一點頭,腳下輕點,提劍向赫連長頻那邊刺去。圍在赫連長篇身邊的侍衛馬上將她包圍起來,阮育黎一見赫連長頻仍在抵抗,回身對後面的看起來像是私人軍隊地士兵喝道:「還不過去幫忙?」
沒有人動。
「混帳!」阮育黎連番命令竟然沒人聽從,氣得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顫抖地對著那些士兵大罵,「你們這些飯桶,蠢材!你們是聾子不成?聽不懂本丞的話嗎?」
罵了一通,見那些人依舊木偶一般是直視前方,動也不動的,阮育黎差點氣死過去,轉身對衝著宗政澄淵喊:「你帶出來的好手下!好!好!你還不快讓他們去殺了赫連長頻!」
我凝眉看著那些不動聲色的士兵,突然想起宗政澄淵曾對我提過,殷洛書是連章王選給赫連長頻的死士。依赫連長頻對殷洛書的器重,不難猜測他應該算是死士的首領。而這個死士地首領在許多年前已經被人秘密地替換掉了,那麼結果會怎麼樣?
那自然是,這些死士既不是屬於赫連長頻,也不是屬於已死的殷洛書,而是屬於我面前的這個背影——宗政澄淵。
他們應該是只聽從他命令的私人衛隊!
想明白這些,我略略定了心,不過仍有仍有顧慮。
看來這一小股力量有絕對的忠心。但是僅憑這幾個人是絕對不能將連章從洛微收中奪過來。
何況,現在的連章,是進來容易,出去難。眾目睽睽之下,亂兵刀戈之間,宗政澄淵如何從連章平安回國都是個問題,何況是實現他的野心。
單憑他現在偽裝地殷洛書地身份?還是他另有安排?
剛剛我感到地那轉瞬即逝的焦躁,難道是因為他地安排出了問題?
「呵呵。」笑聲響起。赫連長頻好笑地看著阮育黎,「連自己的兒子都使喚不動,你居然還想當連章的太上皇!真是癡心妄想!」
老臉一陣青一陣白,阮育黎堂堂丞相,一方面要卑躬屈膝地逢迎他國的男寵,一方面在眾人面前喪失了對兒子地控制權,兩面受挫下,不禁暴跳如雷。「畜生!果然是賤人生的孩子,天生一副賤……啊!」
短暫地呻吟一聲,阮育黎眼珠突起,難以置信地看著從自己胸口透出的染血的劍尖,喉結「咯咯」作響。一大口鮮血從嘴裡湧出,染紅了花白的鬍子。
「你的廢話太多了。」雪輕裘輕蹙著眉,那模樣就像是看見了衣服上的一塊小小的污漬,或是覺得飯菜不夠可口。或是氣惱今天地天氣不是很好,有些不高興,但是絕對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他不像是在殺人,好像只是在拍拍別人的肩膀。
只除了他手中的劍。
只消一眼,便可看出他同我一般不是會使劍的人,動作並不流暢連貫。
但是狠、準,略帶幾分優美地姿態。
「會咬人的狗不叫。」雪輕裘鬆了手,似乎覺得有些不適地甩了甩。任阮育黎的屍身載倒在地,「吵得我心煩,無趣又無用。你們說是嗎?」
我們都冷冷地看著,只有正在與赫連長頻的侍衛斗做一團地微雨驚痛地喊了一聲:「老爺!」
微雨武功本就不算高明,又被眾人圍攻,短暫的分神成了她致命的破綻。
一把刀橫劈在她的脖頸,幾乎要像斬首一般將她的頭斬下,刀刃的一半深深地欠進肉裡。「喀嚓」一聲。頸椎終於折斷,只剩下筋肉的脖子不堪頭顱的重負。軟軟歪在一邊。傷口暴露,血如噴泉一樣激射出來。
我這幾個月也算見慣血腥,但是看到這樣地場面還是微微覺得不適。一雙手從背後扶住我,我回身一看,是壽眉。
感激地對他一笑,我低聲問宗政澄淵,「這個微雨,有什麼來歷?」
「只是阮育黎的家奴,不過死忠得很,也算難得。」宗政澄淵低聲道。
「為了自己的主子,連命都不要。唉。」我輕輕一歎,也不知是為誰惆悵。
「養下人不就是為了給自己賣命的。」宗政澄淵輕輕一哼,「你身邊就有一個奴才,難道你不想他對你忠心耿耿、奉獻生命?」
我搖頭,很想說我從沒這樣想。
但是我說不出口。
緊緊地捏著壽眉的手,後怕地想著那天他為我頂罪,如果真的死掉,我心裡會愧疚成什麼樣子。
愧疚是太沉重的責任,我不想一輩子背著這種負擔。
我甚至隱隱有一種自私的想法,若是誰為了我付出什麼,請千萬別讓我知道。
「我情願。」壽眉卻好像誤會了我地想法,他似乎認為我在懷疑他地忠誠。
我看著他一臉虔誠的樣子,心裡很慌,又不知道怎麼對他說。
難道要我說:「我永遠不要你為了我去死?那樣我會難過?」
這樣矯情地話,我絕對沒辦法完整的表達出來。
「你又何必想這麼多?」宗政澄淵低低地聲音傳來,「想為一個人而死,和被人命令去死,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結果不都是人死掉了?
人死了,一切都沒了,就算立一個全天下最大的碑,死了的人也不會活過來了。
我瞪著宗政澄淵的背影,「我不管,你也得救他出去。」
宗政澄淵沉聲一笑,肩頭微微顫動,「我盡力。你該瞭解我,可用的人才,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會放棄。」
這邊我和宗政澄淵說著話,那邊雪輕裘也正聽著身邊一位將軍模樣的人說著什麼,不時頻頻點頭,神色竟然極為信服。直到那人將話全部說完,他才對著赫連長頻微微一笑:「公主,可以將連章的玉璽交給我嗎?」